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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血来潮
吴用是自己主动到派出所投案自守的。
吴用撞开屋门从孙成家里冲出来,一头钻进胡同里,顺着胡同一路狂奔。他觉
得自己拼足了全身的力量在跑,但是他的两条腿抖得厉害,软绵绵用不上力,而且
胸膛和小腹中的什么东西一齐沉甸甸地往下坠,使他跑起来脚步踉跄摇摇晃晃。妈
的,快点吧!他骂着。一边把两只沾血的粘乎乎的手胡乱朝身上抹。
狭窄的胡同里寂静无人,地面上几处积水闪着幽暗的光,吴用稀里哗啦跑过去,
弄出的声音震耳欲聋。两只大白鹅在前面很远的地方伸长脖子贴近地面,张大的红
嘴“嘶嘶”地发出威胁的声音,两根长脖子像两根长枪交叉着封住了胡同。吴用鬼
撵着一样冲过去,两只大白鹅便像受惊的女人跳起来,摇摆着屁股跑开,还“嘎嘎”
叫。
吴用窜出胡同的时候险些被一辆急驶的自行车撞倒,他被撞出“唔”的一声,
转了半个圈,弯腰用两手扶地冲出去几步才站稳。他抬起头,发现自己已经站在家
电商场的橱窗外面了。宽大的橱窗玻璃后面,蒙着红色丝绒的台座上摆了许多电视
机、收音机、录像机,都是黑色。吴用在这些黑家伙中间清晰地看见了自己的影子,
特别是脸上手上衬衣上的一块块血迹,红得扎眼,比那些丝绒布还要红。他使劲搓
手,又使劲擦脸。血已经干了,擦不掉,有血的地方都紧绷绷地难受。
怎么办?吴用用干燥的舌头舔着干燥的嘴唇,费力地想,可是他的头像搁在肩
膀上的一块石头,脑子里一片空白,麻木了瘫痪了什么也想不起来了。现在我该怎
么办?吴用急得大声问出来,努力让自己精神集中,振作起来。
你杀了人还能怎么办?孙成浑身是血躺倒在地,血从他的胸口流出来捂也捂不
住,他的血流尽了,他不喘气了,这可不是小鸡小狗而是一个大活人!你把人杀了
剥夺了人家活着的权力你还想好吗?
夏日的午后,大街上行人稀少,车也不多,它们移动的影子偶尔从吴用面前的
橱窗玻璃上掠过,与吴用的影子和电视机们重叠交错,虚虚实实明明暗暗全无声息,
恍惚如同梦境。真是做梦一样,吴用想,早晨我从家里出来的时候,打死我我也不
相信几个小时以后我会成为一个杀人犯!我可能犯这样的错误那样的错误怎么可能
犯杀人的错误!?可是我确实杀了人,我把孙成杀了。我完啦!吴用觉得自己一脚
踩空跌入深渊,一直落下去却永远落不到底,如同睡梦中常有的那样。谁来帮帮我?
吴用想。于是想到妻子和儿子,想到他们他立刻哭了,巨大的悲哀完全把他淹没,
他像一个闯祸的孩子站在路边响亮地哭。泪水使头脑清醒,在最初的惊慌与茫然之
后,吴用终于有了一个明确的想法:回家,回到妻子和儿子身边去。
下午的大街上,所有的东西都很亮,很晃眼。太阳把吴用短促的影子投在他的
脚前,吴用低着头一脚一脚踩过去。他的样子一定很显眼,因为迎面走过来的人都
盯着他看。而且,吴用觉得有什么人一直悄悄跟有身后,他几次回头,眯起哭肿的
眼睛观察。一条街道亮晃晃尘土飞扬,平常的外表下掩盖着险恶,那些昏昏欲睡的
行人,那些店铺、拐角和电线看着都有些异样,值得怀疑。
吴用的脚步越来越慢,他想起宋老白和牛金,他们干什么去了?吴用努力回忆,
在孙成手捂胸口跌倒之前,宋老白和牛金两个人都在,宋老白还喊你捅坏他啦。后
来吴用丢下刀过去抱住孙成的头,他喊他们帮忙却发现两个人不在屋里。想到这里
吴用心中一凛,这两个家伙是不是去报案了?他们抢先一步把自己洗刷清白,再把
所有的罪过全部推到我一个人身上。吴用的神志又开始恍惚,也许他们正带着警察
赶来,或者现在就守在我的家里等我回去!
吴用轻身跳到路边,用最快的速度窜进离他最近的一个胡同口。他一路狂奔,
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到哪里,只管朝前跑,然后他在某一个地方站住,筋疲力尽失魂
落魄,张大嘴巴喘气。一个人把自己弄到这种地步还能有什么好办法?吴用决定去
投案。
吴用浑身血迹,顶着下午的日头走进派出所。镇派出所在鞋市布市后面的小院
子里,两排旧平房,小门小窗。吴用过去只来过一次,给新自行车挂牌打钢号,时
间是在十年以前。
平房的门敞开着,里面静悄悄的,吴用一步跨进去,像进了一个幽暗的大坑,
眼前漆黑一片,用手摸,知道是在走廊里。走廊的地面高低不平,吴用深一脚浅一
脚走到尽头,再从那里往回走,眼睛这才开始能看清楚东西了。
一扇敞开的门里,朝外坐着个穿背心的男人,手摇一把折扇。吴用停在门边,
拿不准这男人是不是警察。
男人抬起头停住纸扇,问他干什么,找谁。
吴用走进门,谁都行,我要报告——不是,我要投案。
男人上下打量吴用,吴用觉得男人的眼光里的什么东西让他全身发软发萎,身
上干结变暗的一块块血斑也一下子格外鲜明起来。吴用赶快扶住一张包着黑色人造
革的长椅,眼泪不由自主又流下来,他抹一把脸,抹下满把的泪水汗水和鼻涕。
……我杀了人,他说,孙成让我给弄死了!
吴用惊奇地发现,说完这句话,他的心里突然踏实下来。
男人走到门口冲走廊喊一声,隔壁应声跑过来一个高个子,两个人在门外嘀咕
几句,走进来盯住吴用。吴用现在能够确信面前一高一矮的两个男人都是警察,因
为那个高个子穿着短袖的制服。平常视而不见的这种制服此刻竟然透出一股逼人的
森严之气。吴用第一次痛切地感到罪犯与常人的不同。
你叫什么名字?矮个子警察坐回到桌边,问。高个子警察同时走过来,垂手站
在吴用的身后。那么,这就是在审讯了。吴用想。
我叫吴用。吴用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通身的汗水干了之后,没有阳光的屋子
里显得阴冷。
你说你杀了人,那人是谁?
是孙成。
什么时候杀的?
刚才。
在什么地方?
在孙成他家。
用什么工具?
刀。
孙成现在在哪儿?
躺在他家屋里——不是我想杀他,是他自己撞过来的,他说他要捅死我,我…
…
矮个子警察起身去摘挂在墙上的制服和帽子,穿戴好了,又拉开抽屉拿出一副
锃亮的手铐,瞅着吴用在手掂一掂说,咱们谁也别找麻烦,怎么样?
吴用诚恳地点头答应,心中暗想,我来投案他们才这样客气,要是等他们自己
找上门,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给你弄个嘴啃泥。
高个子警察发动了摩托车,把吴用按进车斗。摩托车在一阵青烟中载着三个人
冲出小院。
孙成的家在一条小街的街面上。绿漆的木门紧闭,锁环上吊着锁头。矮个子警
察趴到门玻璃上朝里看,又围着房子转一圈,回来问吴用,怎么回事?里面好象没
有人。
吴用也奇怪,谁把门锁上了?
矮个子警察问,你走的时候谁还在?
吴用说,没有别人,就孙成躺在地上,血还不停地冒不停地冒,我要抱他起来
可是抱不动,我喊宋老白他们,他们早跑了,屋里只剩我们两个……
你为什么锁门?害怕别人进去看见?
我没有锁门!吴用的声音略高一些,他暗暗觉得矮个子警察挺蠢,人都死了还
锁门干什么。
站在门边的高个子警察突然说,这锁没有锁上嘛。说着伸手拨拨,锁头晃一晃,
于是看清楚它只是挂在锁环上的。矮个子警察拿手绢垫着把锁头摘下来,包好放进
裤袋里。绿漆的木门“吱呀”一声自动向外敞开,吴用大吃一惊,觉得自己的脑袋
上也大大地敞开了这样一扇门,空洞而阴暗。他急忙垂下眼睛,害怕门里露出来孙
成惨白的肚皮或者一动不动的胳膊。
矮个子警察走进去,一会儿闷声朝外喊,高个子警察推着吴用进屋。屋子里酒
气冲天一片狼籍,遍地都是水湿的烟头、麻将牌和碎玻璃,不见孙成的影子,他躺
过的地方只有一滩黑血。
矮个子警察拎起桌子上的花格衬衫,吴用认出那是孙成的衬衫,刚才还穿在孙
成身上。一只破塑料袋从衬衫里滑出来掉到地上,溅出许多血点子,吴用头皮发麻:
血!又是血!今天怎么到处是这玩意儿?简直要让人发疯!
警察们蹲在地上仔细看过,拿衬衫把塑料袋盖住,推着吴用到外面。两个人点
火抽烟,默默吸了几口,矮个子警察靠墙蹲下,说吴用,你把今天的事再讲一遍,
讲完整,细节讲清楚。
这阵子吴用全身又开始冒汗,他抹抹脸,很想也抽烟,但是口袋里已经空了。
今天我休息,他说,早晨起来我爱人说上午洗衣服,问我是看孩子还是……
高个子警察摆手,不听这个!从你见到孙成的时候讲。
吴用咽下一口唾沫……我跟宋老白来孙成家,宋老白非要打麻将,孙成说三缺
一咱们先喝酒,等会儿再来一个就打。他去拎回三瓶白酒,我们喝酒,孙成跟我借
钱,说他下个月卖拖鞋准定赚。我不借,我又没开银行,上回那七百还没还呢。宋
老白说我命好,说我爸当局长从小大鱼大肉喂我长大了公家出钱让我出去混文凭年
纪轻轻就当干部娶个媳妇好看还带来那么多嫁妆全是原装进口货要孩子就生小男孩
买奖券最次也能碰上个末字儿打麻将从来不输钱……
吴用顿住,看出蹲在地上的两个人都有些不耐烦,他仰头想了半天,把原来要
说的话掐去一大截……后来牛金来了,我们就打麻将。宋老白连坐六庄,孙成嫌我
总给宋老白吃牌,骂我们俩打配合。我说他嘴大能吃我有什么办法?五万六万单出
八万,二条三条单出五条,我他妈不打它打谁?
矮个子警察干咳一声,吴用顿一顿,然后我们就打起来了。
谁打谁?
孙成打我。
接着讲,慢一点详细一点。
他捣我两拳,宋老白拦他,他就到处找,找到一个酒瓶敲掉瓶底,他说今天非
得捅死我,他看见我就有气。宋老白想把他抱住,孙成块儿头大抱不住,我想干脆
走吧,孙成出名的一个大赖皮我跟他纠缠什么。可是我喝得头晕,而且他们两个正
好堵在门口。宋老白就朝我喊,刀,刀,快把刀拿出来。宋老白的裤袋里总揣一把
刀,我过去把刀掏出来,冲孙成晃,还警告他别过来,可他硬往上撞,就扎上了。
小个子警察说,往下说。
孙成捂住胸口,血直往外喷,他倒在一把椅子上又仰头摔倒在地,他“哎哟”
一声,说你扎着我了。
刀是什么样子的?
没看清楚。
你把刀放哪去了?
吴用认真想一想,不知道。
你怎么知道孙成死了?
宋老白说的。他趴下去看,说完了,你弄出人命来啦!那血淌得真快,捂也捂
不住。我吓坏了,我不是故意的,就想用刀吓唬他,让他别过来。
吴用看出两个人的表情都很放松,他就鼓足勇气问,我这算正当防卫吗?算不
算过失杀人?肯定不是故意杀人吧?
两个人都不理他,站起来拍拍手。他们说话的时候周围聚过来许多人,警察警
车再加上活生生的一个嫌疑犯,单调的生活中还有什么比这更带劲的?吴用置身在
众多熟识或者陌生的人中间,深深垂下脑袋。他发现原来人的眼光也是有热度的,
众多的目光集中盯在他的脸上,很烫,简直能把人烫死。
警察带吴用到街对面,问修鞋的麻子认识不认识孙成,麻子说认识。
今天中午看见他了吗?
看见了。我听见他家里闹得厉害,后来孙成光着膀子走出来站在门口,又跳上
一辆自行车奔那边去了。他指着一个胡同口说。
吴用抬头,有点毛骨悚然,大白天的麻子说什么鬼话?他使劲干咳两声,拿眼
睛瞪麻子。
旁边一个青年说,我也看见了,还有他。他指指吴用。
吴用着实吃一惊,你放屁!
你闭嘴!高个子警察抬腿踹了吴用一脚说。
就是他。我看见他在前面猛跑,孙成他们几个人骑车在后面追,我以为是打架,
后来看见孙成他们藏在拐角里笑。
吴用瞠目结舌真的糊涂了。孙成明明让我放倒了,从哪儿又冒出来一个?今天
到底是怎么啦?
矮个子警察掏出手铐扣到吴用的手腕上说,这回可该给你戴上了。
光溜溜的手铐扣住吴用多肉的手腕,很牢固,不太舒服。他重新被按进车斗,
吴用能感觉出来这一回两个人的手都很重。高个子警察一边狠狠发动摩托车,一边
挺难看地对吴用笑道,大热、的天、看我们、闲着、你难受、是不是?
夜里十一点钟吴用从派出所走出来,他神色疲惫,两腿笔直地迈着欲快不快的
碎步,走路的姿态急切而且僵硬,他穿过小院,刚出派出所的院门,冲着路边就尿,
哗哗啦啦,一泡长尿,然后一个深呼吸,夜晚的空气潮湿凉爽,真舒服。
吴用不敢大意,尿过之后赶快走。他害怕那个睡眼朦胧的值班警察突然改变主
意,追上来牵他回去,把他再锁到走廊里的暖气管道上。
几盏亮着的路灯把街道照成黄铜色,间隔着树的阴影。时间已经是深夜,睡觉
的时间,白天喧嚷肮脏的小镇在夜色中洁净而安宁,任何一个幸运的人都不会在这
样的夜晚四处游荡。
虽然浑身酸痛饥肠辘辘,吴用却不急于回家,他要找到他们,孙成、宋老白和
牛金,随便哪一个人都行。
吴用到黄昏的时候才怀疑自己落在一个圈套里被人耍弄了。当时他被手铐锁在
派出所暖气片上,派出所的人在他身边走来走去,没有人理会他,也没有人再来审
问他。饥饿和小腹中的胀痛越来越难以忍受,所以当高个子警察又一次从旁边走过
时,吴用大着胆子问,
同志,我得在这呆多久?
不知道。
我冤枉,我被别人陷害了。
喊什么冤?谁陷害你了?是你自己跑来投案说你把人杀了。
不是有人看见孙成骑车跑了吗?你们快去调查,如果他真死了,就是我杀的,
我认罪;要是他没死,你们可得快点放我走。
那你到底杀没杀人?
吴用认真想了一会儿,不知道。
高个子警察突然笑起来,很有兴致地看着吴用,然后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走了。
好像事情不那么糟糕。吴用的心中一阵狂喜。今天的经历实在太怪,吴用觉得
他正在一步步走向谜底,隐隐约约就要看清楚真相了。他感到振奋,用手铐把暖气
片敲得“当当”乱响,高个子警察隔着门在屋里大声警告他几次,他才彻底安静下
来。
深夜里吴用找到孙成和宋老白的家,他们都不在。孙成家的门上还吊着那把锁
头,屋里没有人。吴用又在黑暗中走过几条胡同,一路惹起一片狗叫。他站在宋老
白家窗外喊宋老白宋老白,听见屋里一声古怪的吼叫,他再喊,黑暗中的窗子“咣
当”一声撞开,吓得他跳后几步。窗口伸出来一颗灰白的头,大喊,那畜牲死了!
吴用听出那是宋老白他爸,赶快转身走开。
最后吴用在街上找到了牛金。牛金穿一条裤衩在街边打台球,挂在木杆上的一
盏电灯泡把他的影子长长抛洒在街面上,他拄着一根球杆,看着吴用从黑暗处慢慢
走进灯光里,裂开嘴笑了,
回来啦?这么快?
吴用的眼睛瞄着旁边立着的一根球杆,走过去抓在手里。牛金忙摆手,
别别,这里面没有我的事,都是孙成他们,我只跟着看热闹。
吴用站在灯光下有些犹豫,牛金说的可能是真的,不然他也不会老老实实呆在
这里。他的全部怀疑终于被证实了,吴用恨得咬牙,他们在哪?想看杀人,我现在
就真杀给他们看!
牛金说,你别那样,就一个乐儿,看看你现在这不是好好的吗?
去你妈的!就一个乐儿?跟你找这乐儿你试试!吴用的眼睛里差点儿喷出火来,
直想照牛金的脑袋来一下子。
牛金一下木了脸,操,这事放在我身上有什么意思?他凑到吴用跟前,你说说,
咱这周围还有什么样的人混得不如我,不如我和孙成宋老白?你肯定说不出来。宋
老白那天想了一下午才想到两种人,一种是残疾人,一种是蹲大狱的。宋老白说吴
用活得太舒服,都是一样的人种儿,得让他不如咱们一回。怎么办?咱们不能弄瞎
他的眼睛打折他的腿,得想办法让他犯罪。那也难办,他胆子太小,手把手帮他咱
们是教唆,哄他一起干又是同案,栽赃陷害也都犯法。宋老白这小子真行,最后他
说关键要让吴用自己觉得他犯罪了,他是一个罪犯。
吴用恨恨地点头,宋老白!宋老白!!
牛金说,宋老白也有搞错的地方,他说你杀完了人肯定疯了似地找他,求他别
声张,求他帮助你想办法,他说那才好看,他得慢慢欣赏,等看够了就吓唬你,劝
你去投案自首。说到这里,牛金的脸上虽然还能绷得住,可是整个身子都乐得直抖,
想不到你出去到大街上瞎跑一气,跑累了掉头就奔派出所。
牛金说得嘴角冒沫儿,吴用觉得世界上没有什么比牛金外翻的厚嘴唇更恶心的
了。他转过头去,问了他始终想不明白的两个问题。
孙成怎么样了?我真的一点儿也没有伤着孙成吗?
没有。那刀根本是把假刀……就是孙成装得太过分,腰给椅子撞青了一块。
那些血?
猪血。都是猪血。
回家的路上,吴用把漫长一天里的经历回忆一遍。吴用——杀人犯——监狱—
—刑场,一条灭亡之路曾经那样明确地摆在他眼前,虽然不过是虚惊一场,可其中
最可怕最震撼人心的一段他经过了。他抱住孙成时的绝望,他跑过街道时的失魂落
魄都刻进心里,永远忘不了了。复仇的烈焰燃烧起来,孙成,宋老白,这两个烟鬼
赌棍街头无赖!你扎着我了,你把他弄死了,狗崽子装得多像啊!吴用想起家里那
把祖传的剔骨刀,雕花刀柄冰凉适手,精致的皮鞘年代愈久愈显出皮革华贵的光泽,
抽出来,森冷的刀刃锋利无比。我要让你们试试它的厉害。吴用小声说。似乎听见
了刀子戳进皮肉的声音。但是他马上感到泄气:老天,我还没尝到杀人是什么滋味
吗?
可是心头的一口恶气一定要出。吴用苦苦思索,我要让他们难受,让他们生气
愤怒。主意很快就有了。首先不能把今天的事当回事儿,平日怎样还怎样,该干什
还干什么,见到他们时要像什么事也不曾发生过一样。
思路一开,一切势如破竹,回家的步子也迈得轻快了。
你们不愿意我过得舒服自在,对吧?好,等着看吧,我要过得更悠然更舒服给
你们看!吴用想着,一下子想出许多好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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