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中国餐馆的种族歧视 在美国,留学生家属做得最多的工作,是在中国餐馆打工。于是,我的探索也 就从中国餐馆开始。 没想到,我的第一炮根本没有打响。我遇到了美国社会中最普遍、蕴含着最深 刻的矛盾和危机的种族崐问题。 说起种族歧视,多数时候是指白种人对黑人的不公平待遇,有时也指白人对黄 种人的不公平待遇,从崐来也没有听说过黄种人与黄种人之间存在种族歧视的,因 为都是同祖同宗,哪能自己歧视自己呢? 偏巧,这样的事让我遇见了。因此,我一直耿耿于怀,比受到白种人的歧视更 加气愤。 开始在中国餐馆打工的时候,我是有思想准备的,吃人家的饭,就要听人家的 吩咐,做人家的事,这崐是天经地义的,要不然,老板何必要雇你呢? 中国餐馆吗,老板当然是中国人,我想着他们在美国创家立业也不容易,一家 人辛辛苦苦,起早睡晚,崐勤扒苦做,呕心沥血,勉强维持小本生意。于是我不辞 辛劳,不停地跑出跑进,老板的吩咐,老板娘的吩崐咐,老板的儿子、女儿的吩咐, 客人的呼唤,我一个不拉地照办,忙得昏头转向,直不起腰来。这还没什崐么,打 工吗,总是要做事的,我并没有放在心上。 可是有一天,我突然发现,跟我一样做跑堂的两个美国人从来也没有被老板这 么吩咐过,晚餐开始前崐的准备工作和晚餐后的收尾工作他们从来也不做,当我忙 着收拾一大堆碗碟的时候,他们正悠闲地跟老板崐谈天。不仅如此,他们的工资也 比我的高。这是为什么呢?是因为那两个美国孩子比我来的早,做事比我崐熟练吗? 显然不是,那小男孩比我还来得晚,而且非常不会做事,我用五分钟可以做完的事, 他至少要花崐十五分钟。 我觉得这实在是奇怪得很。老板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呢?他们自己不也是黄种 人吗?认为黄种人比白崐种人低践,把黄种人当作廉价劳动力,这公平吗?如果一 个人因为他的种族、出身就只能得到比别人低一崐等的待遇,那么老板自己呢?他 们把他们自己摆在什么地方呢?我百思不得其解。 后来我才知道,这并不是个别现象。有许多中国餐馆对于他们的中国雇员比对 他们的美国雇员苛刻,崐美国雇员做的事相对地比较轻松,薪金也相对地高一些。 可悲的是有些中国人甚至有些留学生也把自己摆崐在白种人之下,认为老美比中国 人强多了。动不动就说:“你看人家,那才……” 这时候,我感到一种深刻的悲哀,为中国人,也为黄种人悲哀。 一个人,当他失去自信心的时候,往往自暴自弃,一个民族,当他失掉了民族 自信心的时候,? 当他的大多数崐成员羞于承认自己是这个民族的一员时候,这个 民族便没有了朝气,便日益走向灭亡。 自尊自强是一个人之所以成其为人的根本,也是一个民族之立于世界之林的基 石。记得田长林在就任崐加州伯克莱分校校长的时候说,在美国要做出成就,最重 要的是要以自己是一个中国人而自豪,为中国拥崐有五千年灿烂的古代文化而骄傲。 当时,我不很理解他为什么要这样说,现在我才知道,这的确是一个在崐美国生活 和奋斗多年的优秀知识分子的肺腑之言。 最优秀最受人尊重的中国人,往往是那些以自己的国家和民族为自豪的人。 一个连自己都瞧不起自己,自轻自践的人,别人会瞧得起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