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贡萨洛·皮萨罗所采取的各种措施——巴卡·德卡斯特罗的逃跑——布拉斯科· 努涅斯总督的卷土重来——他的灾难性的退却——他的失败和死亡——秘鲁的君主 贡萨洛·皮萨罗 1544—1546 年 贡萨洛·皮萨罗的第一个行动就是把那些在最近的动乱中积极参与反对他的人 都逮捕起来。有几个人被他判处死刑,但是后来又减轻了课刑,而只将他们放逐和 没收其财产就算行了①。他的下490 一件关注的事是在一个牢固的基础上建立他的 权威。他把利马的市政府塞满了自己的党徒。他派遣他的副官们去主管主要的城镇。 他督促在阿雷基帕重新建造军舰,以确保制海权;并且使他的军队处于最精良的状 态,以备应付未来的紧急事变。 王家检审法院只是徒有虚名;因为它的权力很快就被这位新统治者抓到手中, 他想把这个政府置于有如在他那侯爵兄弟统治下的政府的同一立足点上。说实在的, 从检审法院的几个成员的立场来看,它必然要解体。阿尔瓦雷斯已随同那位总督被 遣回西班牙了。塞佩达,该法院最有抱负的一员,既然已在自己的野心勃勃的阴谋 中失败,就满足于充当那个取代其地位的军事首领手中的一个工具。第三个法官萨 拉特,他曾在一开始就反对他的同僚采取暴力手段,现在由于重病闭门不出①;而 特佩达,那个留下来的地方行政官,贡萨洛现在打算将他派回西班牙,并携带一个 关于最近发生的事件的报告,以便在皇帝眼中证明他自己的行为是正当的。这个步 骤遭到卡瓦哈尔的反对,他直率地对他的指挥官说道,“他已经走得太远了,以致 不能希望博取王室的欢心;他最好是指望用他的长矛和滑膛枪来为自己辩护!”② 但是要用来运送特佩达的船只突然发现已从港口失踪了。这就是囚禁巴卡·德卡斯 特罗的同一艘船;而那个官员,不指望依靠这样一个人的克制,在先前,他曾唐突 地阻挠过这个人的发迹,而且他相信,他自己处身于一个他没有合法权力的国土上 毫无益处;因而说服了船长启航把他送到已拿马。 然后他跨越巴拿马地峡,登船回西班牙去了。关于他返国的谣传已经先他而至, 他在执政期间曾经触犯过的那些人少不了要揩控他。他被指控曾执行过高压政策, 无视殖民地开拓者和土著人两者的权利;最重要的是,491 指控他曾贪污公款,并 且携带大量金钱回归西班牙。这最后一条是不可宽恕的罪行。 这位行政长官一踏上他自己的国土就被逮捕了并被急急忙忙送到阿雷瓦洛要塞 ;虽然随后他被转移到较好的处所,在那里他受到符合其官衔的特惠待遇,但他仍 然被作为一个政治犯关押了十二年,直到那拖拉的西班牙法庭① 佩德罗·皮萨罗 :《发现和征服》,手稿。——向我们叙述此事的这个诚实的士兵对其亲属的忠诚 不如对国王的忠诚。至少他不是贡萨洛的同党,而是在这次事件中幸免被吊死的那 些人中的一员。他好像对共同姓人没有什么尊敬之意。 ① 不要把法官萨拉特与历史学家萨拉特混淆了,这位历史学家随同检审法院 到秘鲁去,是充任王家审计官的,——在此以前,他在西班牙担任王室顾问委员会 的秘书职务。 ② 戈马拉:《西印度史》,第172 章;加西拉索:《王家评论》,第2 卷, 第4 册,第21 章。 宣布了对他有利的一个判决为止。针对他提出的每项控告都被宣判无罪,他不 仅没有盗用公款,而且被证实,他回家时比他离家时并不富裕多少。他被从狱中释 放了,恢复了他的名誉和高位,他重新就任了王室顾问的职位,巴卡·德卡斯特罗 在其余年享受着因其功劳而有资格享有的尊敬①。他的继任者给该殖民地带来的动 乱为他的治理有方提供了最好的颂词。这个国家逐渐地感觉到他的贡献的价值;不 过政府怎样酬报这些贡献,必然会使人们对君王怎样感谢这些贡献作出冷静的评论。 由于布拉斯科·努涅斯的返回,贡萨洛·皮萨罗经受的沮丧注定要比因巴卡· 德卡斯特罗的逃跑所引起的沮丧更大。装载布拉斯科·努涅斯离开这个国家的船只 刚一离岸,阿尔瓦雷斯法官就走到这位高官面前,并且宣布后者不再是一名囚犯了, 这也许是由于这位法官悔恨自己参予了暴乱,或是忧惧把这位总督遣送回西班牙的 后果。与此同时,他为自己参与这次暴乱进行辩解,表示愿意救布拉斯科·努涅斯 一命,并将他从危险的处境中解救出来。 他现在将这艘船交给他支配,并向他保证,它将载他驶往他愿意去的任何地方。 不管对这位法官的解释相信到什么程度,这位总督急切地要利用他提供的方便。 他的自尊心对不光彩地一事无成而返国的念头深恶痛绝。他决定在这块国土上再试 一试他的运气,他的唯一的疑虑就是,在什么地点去试图将其党徒集合在他周围。 在巴拿马他可能平安无事,同时祈求来自尼加拉瓜以及北方其他殖民地的援助。但 这会立刻背弃他的政府;并且这样一种自认软弱的表492 现将对其在秘鲁的部下产 生不良的影响。因此,他决定启程到基多去,这里一方面处于他的管辖范围以内, 另一方面,它离最近发生动乱的舞台还相当遥远,这样他便可争取时间东山再起, 并迎头痛击他的敌人。 为了实现这个目标,这位总督及其随从人员在通贝斯登岸,其时大概在1544 年10 月中旬。他一登陆就发表了一项声明,历数贡萨洛·皮萨罗及其部下所犯的 各种暴行,他将他们宣布为君主的叛逆,并且号召这个殖民地的所有的忠实臣民都 来支持他维护王室的权威。这个号召并非无人响应;从圣米格尔、别霍港以及沿岸 的其他一些地方来了不少志愿者,尽管这些人的行动拖拖拉拉。这位总督满心高兴, 相信忠诚的情感在这些西班牙人的胸中尚未泯灭。 但是,当他正在这般忙碌的时候,他得到了皮萨罗的一名将领到达海岸的消息, 这位将领率领的一支部队优于他自己的兵力。他们的人数被夸大了;可是布拉斯科· 努涅斯,不等查明实情,就放弃了他在通贝斯的阵地,并以他能做到的最大的敏捷 跨过半覆盖着白雪的荒凉的和多山的地区,朝着基多进军了。但这座首府地处他的 省份的极北端,不是集合其部下的有利地点;他在这里驻留了一段时间,直到他已 得到在波帕扬的忠实的指挥官贝纳尔卡萨尔的保证说他将在未来的冲突中全力支持 他,他才迅速回师到沿海地区,在圣米格尔城设下阵地。这是一个很适合他的目标 的地点,地处沿太平洋海岸的大路上,此外还是与巴拿马和北方进行商业往来的主 要商业中心。 在这里,这位总督树起了他的旗标,在几个星期之内,他发现自己已经是总数 将近五百人的一支拥有骑兵和步兵的军队的统帅了,只是武器和弹药① 萨拉特: 《秘鲁的征服》,第5 册,第15 章;《无名氏记事录》,手稿;《秘鲁事件录》, 手稿;蒙特西诺斯:《编年史》,手稿,1545 年;费尔南德斯:《秘兽史》,第 1 卷,第1 册,第28 章。 的供应较差,但士兵们显然都对这一事业热心积极。由于觉得自己有足够的力 量可以开始积极行动了,于是他现在向驻扎在附近的几个皮萨罗的将领出击,在对 他们的作战中,他取得了某些决定性的优势,这恢复了他的信心,并且使他得意忘 形,希图在这个国家重建他的支配地位。①493 在这段时间里,贡萨洛·皮萨罗也 没有闲着。他焦虑地注视着这位总督的行动;而现在,他相信是他采取行动的时候 了,如果他自己不愿被剥夺职位的话,那么他就必须把他这个难以对付的对手驱逐 出去。于是他在利马部署了一支由一名忠实的军官指挥的强大的卫戍部队,并且, 在经陆路派遣了一支大约有六百人的队伍前往特鲁希略之后,他自己于1545 年3 月4 日乘船前往同一个港口,这正是这位总督从基多出发行军的那一天。 在特鲁希略,皮萨罗亲自率领他的小部队,并且马上向圣米格尔前进。 他的对手,急切地要见个高低,很想出面迎战;但是他的士兵,大部分都是匆 忙招募来的年轻而又没有经验的新兵,都被皮萨罗的名字吓破了胆。他们坚决要求 带领他们到北部地区去,在那里,他们将得到贝纳尔卡萨尔的增援;而他们的倒霉 的指挥官,像某些难驾驭烈马的骑手一样,不得不顺从马的脾性,被匆匆带到与其 愿望相反的方向去。这就是布拉斯科·努涅斯的命运,他要达到的目的既遭到了敌 人也遭到了朋友的破坏。 在抵达圣米格尔城下时,贡萨洛·皮萨罗颇为遗憾地发现,他的敌手已经弃城 而去了。他没有进城,而是加快步伐前进,在穿越了一个不大的溪谷之后,到达了 山脉的边缘,布拉斯科·努涅斯只在几小时前进入了这个山脉。 那已是夜深的时候了;但是皮萨罗懂得兵贵神速的重要性,他派遣卡瓦哈尔带 领一支轻装部队前去追赶逃敌。这位将领于午夜赶上了他们设在群山中的孤零零的 营地,此时,这支疲惫不堪的队伍正在酣睡。他们从睡梦中被军号声惊起,说也奇 怪,他们的敌人竟然轻率地吹起了军号①,这位总督和他的部下一跃而起,跨上战 马,抓起火绳枪,并朝着他们的攻击494 者的队列倾泻了一阵猛烈的排射,卡瓦哈 尔被这一见面礼搞得惊慌失措,觉得自己力量单薄,还是以退却为上策。这位总督 紧追不舍,直到他恐怕在茫茫黑夜之中易中伏击才撤退,眼瞅着他的敌手与皮萨罗 指挥下的主力部队重新会合。 卡瓦哈尔因掉以轻心而让胜利从他手中溜走的行为是令人费解的,这是他戎马 生涯中所表现的惯常的谨慎和警惕性的唯一的一次例外。如果这一行动是任何其他 将领干的,那他一定得掉脑袋。皮萨罗虽然很激怒,但他太器重他这位副官的功劳 和忠心耿耿的价值了,所以不愿与他闹翻。他仍然认为最重要的事是要赶上敌人, 必须在他向北进军到更远的地方之前赶上,因为那里的崎岖地势会极大地妨碍这次 追击。卡瓦哈尔急于挽回他的错误,因此又奉命带领一支小部队,任务是扰乱敌人 的行军,切断他的军需品供应,如① 《贡萨洛·皮萨罗写给巴尔迪维亚的信》, 手稿;萨拉特:《秘鲁的征服》,第5 册,第14、15 章;埃雷拉:《通史》,第 7 卷,第8 册,第19、20 章;《无名氏记事录》,手稿;费尔南德斯:《秘鲁史 》,第1 卷,第1 册,第23 章;《秘鲁事件录》,手稿。最后引用的那个文件的 作者指出了在几个城市中存在的强烈的忠君情感,并且也提到印第安人正在图谋袭 击库斯科的谣言。——这个作者是被击溃的布拉斯科·努涅斯的党徒,而且,流亡 者用来将报告写得对他们自己有利的那种手法是出了名的。 ① “但是,弗朗西斯科·卡瓦哈尔一直在追赶他们,天黑四小时后到达了他 们的住地。他拿起随身带着的军号,吹响了战斗的号角。总督听到后,第一个从床 上起来。”见费尔南德斯:《秘鲁史》,第1 卷,第1 册,第40 章。 果可能的话,将他牵制住,等待皮萨罗的到来①。 但是这位总督已经由于敌人的最近的延误而把追击者远远抛在后面了。 他所走的道路伸向跨越卡哈斯溪谷,这是一个未经耕作的广阔的地区,能为人 和牲畜提供的食物很少。他的部队日复一日地持续在这个荒凉的地区中行进,悬崖 绝壁和岩石沟谷纵横交错,给他们增添了难以置信的劳累。他们的主要食物是烘干 的玉米,这些通常是过路的印第安人的食物,当然西班牙人对此是不屑一顾的;这 种贫乏的给养靠路边找到的一些草本植物加以补充,因为缺乏较好的炊具,士兵们 不得不用他们的头盔烧煮食物②。在这同时,卡瓦哈尔紧紧地逼近他们,因此他们 的辎重、弹药、有时还有他们的骡子,不时地落到他的手中。这个不知疲倦的武士 总是跟踪着他们,昼夜不停,几乎不让他们得到任何休息的机会。他们不支帐篷, 席地而卧,身旁站着他们的不卸鞍的战马,而疲惫不堪的495 士兵刚一合眼,就被 敌人赶上来的喊声给惊醒③。 最后,布拉斯科·努涅斯那些备受折磨的部下到达了德波布拉多,或者叫帕尔 托斯沙漠,它向北伸展成长达很多里格的荒凉地带。在这块有很多溪流纵横交错着 土地上,具有大沼泽地的性质,人和马在污浊的水中挣扎,或者非常吃力地在沼泽 地上蹚出他们的路,或者穿过地面上长得茂密杂乱的灌木丛开辟一条通道。这些旅 途劳顿的马匹,除了它们在荒野中能够啃到的东西外,完全没有饲料,常常在旅途 中耗尽精力,不能再供驱使了,便让它们在路上死去,并割断它们的后腿膛,以使 它们不能为敌人所用;当然更经常的是,把它们杀死给主人提供一顿痛苦的餐宴①。 很多士兵现在完全是由于筋疲力竭而衰弱不堪,或者在树林中踯躅而不能跟着队伍 继续前进。那些落人卡瓦哈尔手中的迷路者,至少是那些曾一度属于皮萨罗同党的 人,肯定是要倒霉的。只要怀疑他通敌就会被这个铁石心肠的军人处死②。 皮萨罗和他的部队所受的苦楚比这位总督所遭受的几乎不相上下;当然他们因 有这个国家的土著人的帮助而使苦楚多少有所减轻,这些土著人靠他们敏锐的直觉, 看出哪一方是最强大的,当然也是最可畏的。但是,无论痛苦怎样减轻,这位首领 所遭受的磨难仍然是很可怕的。又重复了在亚马孙河探险时所经历的那种阴沉的场 面。应该承认,参加这一征服行动的士兵们为他们的胜利付出了高昂的代价。 但是这位总督还有另外一种不安,这种不安也许比由身体受496 磨难所① 费 尔南德斯:《秘鲁史》,第1 卷,第1 册,第40 章;埃雷拉:《通史》,第7 卷, 第9 册,第22 章;加西拉索:《王家评论》,第4 册,第26 章。 ② “行军途中他们停下来让马匹歇息一下,同时自己用头盔烧煮点东西吃。” 见埃雷拉:《通史》,第8 卷,第9 册,第24 章。 ③ “在整个行程中,他们都是人不离马,马不卸鞍。总督的人马警惕性非常 高,即使在晚上歇息片刻,也是和衣而睡,手不离马的缰绳,夜间从不把时间花在 拴马匹、搭帐篷和其它事情上。”见萨拉特:《秘鲁的征服》,第5 册,第29 章。 ① “他把疲惫不堪的战马的腿弄断,然后自己走开,这样敌人就无法利用那 匹马。”见萨拉特:《秘鲁的征服》,第5 册,第29 章。 ② 费尔南德斯说,“如果不是贡萨洛进行干预的话,更多的人会被他这个副 官吊死,这位副官阴阳怪气地引用古老的西班牙谚语说‘我们的敌人越少越好’”。 见费尔南德斯:《秘鲁史》,第1 卷,第1 册,第40 章。 引起的不安更大。这就是对他自己部下的不信任。在他的随从人员中有几个主 要的骑士被他怀疑通敌,并且怀疑他们甚至策划将他出卖给敌人。他对此深信不疑, 所以在行军中就下令把其中的两名军官处死;他们那躺在路边的僵硬的尸体,被士 兵们看在眼里,这告诉他们,除了后面的追敌之外,在这可怕的荒凉地带还有其它 的今人生畏的事情①。 另外一个在总督帐下掌握主要指挥权的骑士,是在他的案子经过正式调查后在 军队停止前进的第一个地点就被处决的。事隔久远,不可能断定布拉斯科·努涅斯 的怀疑究竟有多大的真凭实据。同时代的人的判断是众说纷纭的②。在政治骚乱时 期,作家的看法通常由其所参与的一方的状况来决定。从布拉斯科·努涅斯那种多 疑的和神经质的性格来判断,我们可以假定他的所作所为是没有足够理由的。但是 这种意见被其部下轻易地突然背离对其指挥官的忠诚这样一种情况所抵销,他似乎 太不受他们的拥戴了,以致命运稍有逆转就众叛亲离。不管他的怀疑有无根据,反 正在这位总督的心目中起的作用是相同的。在其后面尾随着一个敌人他不敢打,而 对其部下他又不敢相信,他的灾难可谓近乎顶点了! 最后,布拉斯科·努涅斯终于走到了坚硬的地面上,并且通过了托梅班巴,又 进入了他的北方首府基多。但是对他的迎接却没有先前他所经历的那么热烈。他现 在是作为一个逃亡者来到这里,后面有难以对付的敌人在追击;很快他就觉察到, 要想得到支持的最可靠的途径就是不需要支持。 这座城市迷信的人感觉到许多预示他即将面临毁灭的预49 兆①,这位倒霉的 指挥官从他脚下抖掉这座不忠的城市的尘埃,又继续向帕斯托斯前进,这是贝纳尔 卡萨尔的辖区。皮萨罗及其部队不久之后也进入了基多,使他失望的是,尽管他紧 追不舍,敌人仍然逃脱了他的追击。他只是暂时停下来让他的士兵稍事喘息,并且 宣告,“他将穷追这位总督直至北海,一定要追上他,”②接着又重新开始进军。 在帕斯托斯,他几乎达到了他的目的。他的前锋部队在布拉斯科·努涅斯正在一条 小河对岸停留下来的时候赶上了他。皮萨罗的士兵们由于劳累和炎热而虚弱不堪, 有气无力地摇摇晃晃来到水边,用水解除他们那火辣辣的口渴,这对于这位总督的 经过休息而精神振作并且在数量上优于其敌人的部队来说。 轻而易举地就可以将他们击溃。但是,布拉斯科·努涅斯无法使他的士兵们投 入战斗。他们在其敌人面前太惯于逃跑了,只要一见到敌人的影子,心里就充满了 惊慌,他们不会再想到掉转头去抵抗,就像野兔不会掉转头来① “马匹十分疲劳, 又饿又累的士兵只得艰难地步行追击附近的敌人。当他们在路上发现那两个军官的 尸体时,个个目瞪口呆。”见埃雷拉:《通史》,第7 卷,第9 册。第25 章。 ② 费尔南德斯持一种实事求是的笔调,他是对那位总督十分友好的一个人, 他在写到被总督处死的那些军官在此以前一直是用他们的生命和财产为他效力的之 后,采取一种适中的态度对这件事避而不谈,说是人们对此有不同的判断。“在秘 鲁,围绕导致这几个人死亡的问题上,存在几种相反的意见,有的认为是责任问题, 有的认为不是。”(《秘鲁史》第1 卷,第1 册,第41 章。)戈马拉说得比较明 确,“所有的人都谴责这一行径。”(《西印度史》,第167 章。)舆论的倾向似 乎是谴责那位总督的。 ① 历上学家记录下来的某些预兆(如群犬嚎叫),当然不是什么值得惊奇的 事。“在这群饱尝痛苦和折磨的人中,许多人说他们看见了天空中无数的风筝(原 文西班牙文cometas 可译彗星。——译者),一群一群的狗沿着街道奔跑狂吠,人 们惊慌万状,失魂落魄。”见埃雷拉:《通史》,第7 卷,第10 册,第4 章。 ② 埃雷拉:《通史》,第7 卷,第10 册,第4 章。 抵抗追赶它的猎犬一样。他们感到的安全之策就是飞一般的逃跑,而不是搏斗, 他们利用其追赶者的筋疲力竭只是为了加快他们的逃脱。 贡萨洛·皮萨罗继续追击到距离帕斯托斯数里格的地方;当他发现自己走得比 他想走的更远,踏入了贝纳尔卡萨尔的领土范围时,由于不愿在不利的情况下与这 个难以对付的首领发生冲突,于是,不顾他那夸下的海口:要追到北海去,还是停 了下来,下令撤退,迅速回师基多。在这里,他忙于从事恢复其部队的低落的士气, 并且用新的生力军来加强自己的实力,在数量上有很大的增加;诚然,其部队的数 量又因派遣卡瓦哈尔率领一支队伍去镇压叛乱而有所减少,他得知这一叛乱已在南 部地区爆发了。它是由他自己的一个名叫迭戈·森特诺的军官挑头的,这个人是由 他委派到拉普拉塔的,那个地方的居民曾参加过反叛并且举起过勤王的旗标。皮萨 罗决定率领其余的部队镇守在基多,等待那位总督再498 度进入他的领地;像一只 老虎在荒野中蹲伏着,跃跃欲试地耐心等待其猎物的返回。 与此同时,布拉斯科·努涅斯将其退却推进到贝纳尔卡萨尔的省会波帕扬。在 这里他受到人民的友好的接待;而他的兵员,由于开小差和患病减员到原有人数的 五分之一,他们从继续了二百多里格的行军中所遭受到的无法比拟的疲乏中得到了 休整①。没过多久,贝纳尔卡萨尔的副官卡夫雷拉就率领了一支强悍的援军加入了 他的队伍,不久之后,那个首领自己也加入了。现在他的整个兵力总数接近四百人, 大多数都处于良好状态,在美洲战争中都得到过很好的训练。他自己的士兵缺乏武 器和弹药的情况非常严重;于是他着手补充必需品,建炉制造火绳枪和长矛。①一 个熟悉那个时期历史的人惊奇地看到,这些西班牙冒险家在动手于通常需要经过长 期训练的各种行当和手艺时是多么迅速而且敏捷。他们表现了一个新国家的开拓者 所特别需要的灵巧,在这里,每一个人都必须在某种程度上成为自己的工匠。但是, 事情的这种状态,不论对这些能手的精巧如何赞扬,它对技术的进展却不是很有利 的;不容怀疑的是,由布拉斯科·努涅斯的士兵们如此这般制造出来的武器肯定是 最粗糙并且结构最不完善的。 时间一星期又一星期地流逝,贡萨洛·皮萨罗虽然具有一名西班牙军人的耐心, 但对布拉斯科·努涅斯长期地呆在北方感到心神不安,于是他设下妙计诱骗他停止 退却。他率领其部队的大半走出基多城,假装要到南方去支援他的副官,同时却在 城里留下一支由普埃莱斯指挥的卫戍部队,就是先前从这位总督那里开小差的那个 军官。他关照说,这些消息应当传播到敌人的军营去。这499 个计谋如他希望的那 样得逞了。布拉斯科·努涅斯及其部下,深信他们的兵力优于普埃莱斯的兵力,一 刻都没犹豫就来利用被他们信以为① 布拉斯科的这次撤退,即使不就其持续时间 来说,至少就其所受痛苦的深重程度来说,除了贡萨洛·皮萨罗本人在亚马孙河探 险所遭受的磨难外,可与在新大陆进行的任何一次远征相比。其细节在下列著作中 可找到成多或少的详细描述。萨拉特:《秘鲁的征服》,第5 册,第19 章、第29 章;《贡萨洛·皮萨罗写给巴尔迪维亚的信》,手稿;埃雷拉:《通史》,第7 卷, 第9 册,第20 章至第26 章;费尔南德斯: 《秘鲁史》,第1 卷,第1 册,第40 章以及以后各章;《秘鲁事件录》,手 稿;《无名氏记事录》,手稿: 蒙特西诺斯;《编年史》,手稿,1545 年。 ① “他决定征用在那个省能找到的全部铁器,并请来师傅准备好锻炉,结果 在很短的时间里铸造了二百支火绳枪和鞍具。”见萨拉特:《秘鲁的征服》,第5 册,第34 章。 真的皮萨罗不在基多的良好时机。这位总督子1546 年1 月初离开波帕扬急行 军向南挺进。但是在到达他的目的地之前,他得知自己被骗上了圈套。他把这个事 实通知了他的军官们;但是他对这种悬而不决的局面已经忍受得不耐烦了,所以他 眼下的唯一心愿就是把他与皮萨罗的争吵最后诉诸武力解决。 与此同时,那位首领通过他的密探,清楚地知道这位总督的动向。在得知后者 离开波帕扬时,他就返回基多城,把他的部队与普埃莱斯的部队合到一起,并且开 出首府,在城北约三里格处占据了坚强的阵地,这是在控制着一条小河的高地上, 是敌人必经之路。 不大功夫,后者就出现在眼前了,鉴于夜幕开始降落,布拉斯科·努涅斯就在 小河对岸扎营。它距敌人的军营如此之近,以致哨兵的说话声音在相互对垒的军营 中听得一清二楚,而他们没忘记彼此称呼对方为“叛徒”。在这些内战当中,如我 们已经谈到的,每一方都声称自己是唯一享有忠诚荣誉的一方①。 但是贝纳尔卡萨尔很快看出,皮萨罗的阵地太坚固了,没有任何攻破的可能。 因此他建议这位总督在夜里偷偷将其部队撤离,并且围绕着山进行迂回,袭击敌人 的后方,这里他定是防卫稀疏。 这个意见被批准了;当夜幕刚刚能掩蔽这两支军队不为对方所见时,布拉斯科· 努涅斯就让他的军营大张灯火以迷惑敌人,然后他拔营而去,开始向基多方向迂回 前进。但是,如果不是听到的情报不准确,就是他的响导带错了路;因为要走的道 路原来是如此难以通行,以致他被迫绕了一个大圈子,直到拂晓他才接近攻击点。 这时他发现,他现在必须放弃突然袭击的有利条件,于是他便向基多500 进逼,到 达这里时,连人带马被这八里格的夜行军累得疲惫不堪,要是从他们开始出发的地 点算起,若走直线,不超过三里格。 这在一次交战的前夕是一个致命性的错误①。 他发现这座首府几乎被人们丢弃了。他们全都参加到皮萨罗的旗标之下;因为 他们现在已经感染了普遍的不忠情绪,而且把那位首领看作是保护他们免受暴虐法 令侵害的人。皮萨罗是人民的代表。这种背弃使这位倒霉的总督受到极大触动,举 起他的双手仰天长叹,“上帝呀!难道你就这样抛弃了你的信徒吗?”妇女和儿童 们走出来,一面徒劳地拿食物给他吃,这些食物他显然是需要的,同时一面问他, “你为什么到这儿来送死?”他的部下,比他们的指挥官更不在乎,进到居民的屋 子里,随便取用他们所能找到的任何能够满足食欲的东西。 ① “双方士兵彼此离得很近,甚至能够互相说话,每一方都责骂对方为叛徒, 都说自己在维护国王的权力。 他们就这样对峙了整整一夜。”见萨拉特:《秘鲁的征服》,第5 册,第34 章。 ① 关于前面几页所谈的事件,请参看萨拉特:《秘鲁的征服》,第5 册,第 34 章,第35 章;戈马拉:《西印度史》,第167 章;《贡萨洛·皮萨罗写给巴 尔迪维亚的信》,手稿;蒙特西诺斯:《编年史》,手稿,1546 年;费尔南德斯 :《秘鲁史》,第1 卷,第1 册,第50 章至第52 章。埃雷拉在叙述这些事件时 失之于一种今人奇怪的日期上的混乱,把努涅斯进入基多的时间说成是1 月10 日, 而把他与皮萨罗开战的日期说是在九天之后(《通史》,第8 卷,第1 册,第1 章)。 最后这一事件,按费尔南德斯的证词的说法是在该月的18 日。经我参阅当时的一 些权威作者的说法,一致认为——正如本书中所叙述的那样——在那同一天的傍晚, 努涅斯进入了基多。埃雷拉的著作虽然是按年代体例编排的,在日期上也不是毫无 差错的。 金塔纳曾披露过这位历史学家在记叙征服秘鲁早期史实时的几个显而易见的年 代上的错误,请参看他的《西班牙名人录》,第2 册,见附录七。 贝纳尔卡萨尔看出在他们的条件下进行战斗是轻率的,因此建议这位总督尝试 一下进行谈判的效果,并且提出由他本人到敌人的军营去,如果可能的话,与皮萨 罗商定妥协的条件。但是,布拉斯科·努涅斯,如果说他曾经一度沮丧的话,那么 现在又恢复了他那惯常的坚定,他傲慢地回答说;“与叛徒没有什么真话好说。我 们是来打仗的,不是来谈判的:我们必须像一个真正的和忠诚的骑士那样去完成我 们的任务。我将做我应做的事情“,他继续说,“并且可以保证,我将是第一个挥 戈和敌人交锋的人”。①于是他把他的队伍召集在一起,向他们发表了几句进军动 员501 令。他说道,“你们全都是勇敢的人,并且忠实于你们的君主。至于我个人, 我认为生命事小,为我的君主尽忠事大。可是我们不要怀疑我们的成功。西班牙人, 在一项有益的事业中,经常要克服比这些不利形势大得多的困难。而我们正在为正 义而战斗;这是上帝的事业,——上帝的事业。”②他最后结束了他的讲话,而这 些士兵,在他这慷慨激昂的热情的激发下,对他高声报以喝采,“说得好哇!” 这对这位近来很少感受到这种热情流露的倒霉的指挥官来说,使他深为感动。 那是在1546 年1 月18 日,布拉斯科·努涅斯率领他的队伍从这座古老的城 市基多出发了。他刚走了一英里远③,就发现了敌人,沿着稍微隆起的高地的脊背 布列成阵,这些高地从阿纳基多平原渐次隆起。贡萨洛·皮萨罗在查明这位总督已 离开时非常懊恼,一大清早就拔营,挥师直指这座首府,下定决心决不让他的敌人 逃脱。 这位总督的队伍停了下来,部署成战斗序列。一支火绳枪小队部署在最前头, 开始进行战斗。其余的火绳枪兵被配备到居于中央的长矛兵之中,两翼由两个排列 得差不多相等的中队的骑兵加以护卫。骑兵总共约有一百四十人,与另一方的骑兵 不相上下,但这位总督的整个兵力数少于四百人,比其敌手的兵力的半数超过不了 多少。在右边,在王室旗帜的前面,由十三名精选的骑士簇拥着布拉斯科·努涅斯, 他安排停当,准备率先发起攻击。 皮萨罗以与其敌人相对应的方式部署了他的部队。他聚集了总数大约有七百人 的队伍,装备齐全,士气昂扬,并由秘鲁最优秀的骑士担任指挥①。尽管皮萨罗在 数量上占优势,可他似乎不想放502 弃他的有利的阵地,所以布拉斯科·努涅斯就 下令向前冲。战斗先从火绳枪队打响,刹时间,浓烟滚滚,笼罩着整个战场,所有 的目标都隐没在一片昏暗之中;因为战斗开始时天色已晚,阳光很快就消失了。 步兵马上举起长矛,在滚滚浓烟的掩护下冲向前去,很快就和对方的持矛兵短 兵相接,猛烈搏击。随后冲上来的是骑兵,尽管他们被皮萨罗的在数量上远远比他 们占优势的火绳枪队的火力打得队形有些混乱,但他们仍然冲① “我向你们保证, 我将第一个用自己的长矛冲进敌人的营垒厮杀”(他是这样做的)。见费尔南德斯 :《秘鲁史》,第1 卷,第1 册,第53 章。 ② “这是上帝的事业,这是上帝的事业,这是上帝的事业。”见萨拉特:《 秘鲁的征服》,第5 册,第35章。 ③ “离城里四分之一西班牙里。”见《贡萨洛·皮萨罗写给巴尔迪维亚的信 》,手稿。 ① 双方兵力的总数何各种不同的说法,然而,由于总数目太小,所以相对的 比例数比通常的差别要大。我曾对证过最了解实际情况的作者的记述。皮萨罗估计 其对手的兵力有四百五十人,他自己的兵力有六百人: 值得注意的是这一估计并未使本书中所做的估计的可信程度有所减低。 杀得如此勇猛,以致敌人的战马不得不在他们面前盘旋后退。但是,这只能引 起对方报之以更猛烈的反击,皮萨罗的骑兵队像势不可挡的潮涌一般向他们的敌人 猛冲过去,沿着山坡驱赶他们,连人带马乱砍乱杀。可是,这些人终于又重新集结 起来,他们的军官用大声叫喊和拼命的鼓动激励他们继续冲杀。长矛打断了,他们 就面对面白刃相接,用刀剑和战斧混战厮打成一团。 但是搏斗没有持续多久,因为,虽然双方在数量上差不多相等,但这位总督的 骑兵,由于头天夜里艰难行军的劳顿①,很难抵得住其对手。地上横陈着他们留下 的残骸、战马和骑士,已经死去的和正在死去的,横七竖八,狼藉成堆。贝纳尔卡 萨尔的勇敢的副官卡夫雷拉被杀死了,那位司令官摔在马蹄之下,身受重创,留在 战场上等死。法官阿尔瓦雷斯受了致命的重伤。他和他的同僚塞佩达都参加了战斗, 尽管各自站在互相对抗的行列之中,他们似乎是被培养来打仗的,而不是从事和平 的法律职业的。 在战场的右翼,布拉斯科·努涅斯和他的同伴们继续进行着英勇的战斗。 这位总督信守其诺言,第一个投枪冲向敌人,枪直刺一个名叫阿隆索·德蒙塔 尔沃的骑士,将他从马鞍上打落坠地。但他最终还是寡不敌众,而且,由于他的同 伴一个接一个倒在他的身旁,他几乎是毫无掩护了。他本来已经受伤,突然敌方有 一名士兵用战斧朝他的头上砍来,使他坠下马来,昏晕跌落在地。如果他的503 人 身被认出来的话,他可能被活捉,但是他在盔甲上套了一件印第安棉布做的素色马 甲,将圣雅各勋章以及其它官衔的标志都遮盖住了②。 然而,他的面目很快被皮萨罗的一名部下认出来了,这个人或许曾一度服役于 这位总督的麾下。这个士兵立刻向传道者卡瓦哈尔指出了他。读者可能还记得,卡 瓦哈尔就是布拉斯科·努涅斯在其利马的官邸里曾鲁莽处死的那个骑士的兄弟。这 位传道者后来在皮萨罗部下服役,并且和他的几个亲属一起发誓要向这个总督复仇。 他立刻骑马赶来,一面辱骂这个被打落在地的司令官不该残杀他的兄弟,一面下马 要亲手结果他,这时普埃莱斯规劝他说,这样做有失身分,于是他就命令他的一名 黑奴随从把这个总督的头割下来。 这个家伙用他的马刀一下子就砍了下来,而那个可怜的人当时可能正伤势惨重, 濒于死亡,一句话也没说,只是用哀求的眼光朝着上天,忍受这致命的一击①。这 颗首级当时被高高地挑在一支长矛上,有些人竟残忍到从其胡须中拔下灰白的胡须 并将它们贴在军帽上,以作为他们胜利的可怖的战利品②。现① 萨拉特:《秘鲁 的征服》,第5 册,第35 章。 ② 加西拉索·德拉维加说,他穿这种衣服为的是他不比一个普通士兵享受更 高的待遇,而是与别人同甘共苦(《王家评论》,第2 卷,第4 册,第34 章)。 皮萨罗则不认为他有如此高尚的意图。根据他的看法,这位总督所以采取这种伪装, 为的是使他的军衔不被辨认出来,他可以有更好的机会逃跑。应当承认,这是进行 伪装的通常的动机。“布拉斯科·努涅斯为了不被人认出来,穿着印第安人的衬衫, 千方百计想逃出去。上帝不愿让他在神圣的事业中所干的坏事不付出代价。”《贡 萨洛·皮萨罗写给巴尔迪维亚的信》,手稿。 ① 费尔南德斯:《秘鲁史》,第1 卷,第1 册,第54 章;萨拉特:《秘鲁 的征服》,第5 册,第35 章。 “他命令黑人随从割下他的脑袋。与此同时,总督没有软弱的表现,他不说话, 只是抬起头看看天,表示他是一个虔诚的、坚定不移的基督教徒。”见埃雷拉:《 通史》,第8 卷,第1 册,第3 章。 ② “有几名军官和士兵拔掉他的一些白胡子。然后,胡安·德拉托雷当众把 白胡须放在帽子里,运到君王城里去。”见费尔南德斯:《秘鲁史》,第1 卷,第 1 册,第54 章。 在胜败的大局已定。可是步兵仍然在英勇抵抗,他们的高举如林的长矛阵列使 得皮萨罗的骑兵陷入困境。但他们的人数被火绳枪兵杀伤得越来越少了;并且被打 得七零八落,难以对骑兵的攻击再进行抵抗,于是骑兵就冲入他们的队列,很快就 驱散了他们并将他们504 赶出了战场。追击持续时间不长,也没有流血;因为夜幕 已降临,皮萨罗下令鸣金收兵,把他的士兵都召唤到他们的军旗之下。 虽然这场战斗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但这位总督的部队差不多阵亡了三分之一。 而他们的敌手的损失则是微不足道的①。有几名战败的骑士逃到基多的教堂里去躲 藏,但是他们被从教堂里拖了出来,有些人——可能是那些曾一度拥护过皮萨罗的 事业的人——被拉出去处决了,其他人被放逐到智利去了。大部分人得到了共征服 者的赦免。从伤痛中苏醒过来的贝纳尔卡萨尔被允许回到他的政府所在地,条件是 不要再拿起武器反对皮萨罗。他的部队被招募到这位胜利者麾下服役,然而,这位 胜利者从未像对其老党徒那样相信他们。他对人们向这位总督施加的无礼举动非常 不悦,命令将他那被乱刀砍杀的遗体在基多的大教堂里按符合其官衔的仪式进行殡 葬。贡萨洛·皮萨罗身着丧服,以主要送葬者的身分走在送殡的行列里。——正如 我们已经看到的那样,皮萨罗兄弟惯于为他们的受害者举行这种追悼仪式②。 秘鲁的第一任总督布拉斯科·努涅斯·贝拉的可悲的下场就是如此。他踏上这 个国家还不到两年,这是一个十足的灾难和耻辱的时期。他的不幸遭遇部分地可归 因于当时的形势,而部分地要归因于他本人的性格。对于执行一项可憎的和暴虐的 法律,他没有被授予在执行它时的自由裁量权。①可是,每一个人都可以在505 一 定范围内要求这样一种权力;因为去执行一项客观情况表明其计划目标必定归于失 败的委任是荒谬的。但是,这要求具备洞察力,能判断存在这样一种可能性,并且 要有承担如此行动的责任的胆量。这样一种危急关头是对一个人的品质的最严重的 考验。 敢于不服从克尽职守这至高无上的观念来行事,是谨小慎微的人很难理解的奇 谈怪论。不幸的是,布拉斯科·努涅斯是一个迂腐的厉行严格纪律的人,是一个目 光短浅的人,他不认为自己在某种情况下有权背离法律条文。 而且,他被其短暂的权威冲昏头脑,认为反对这些法令就是背叛他本人;这① 对这次战斗伤亡数目的估计仪通常一样是不一致的。有些人说努涅斯损失了二百人, 而贡萨洛·皮萨罗说他自己只死了七个人,另有少数几个人受伤。但是,交战的双 方是很少发表可靠的战报的! ② 对于阿纳基多战斗的记述,多数作者都是相当匆忙地一笔带过。参看《贡 萨洛·皮萨罗写给巴尔迪维亚的信》,手稿;戈马拉:《西印度史》,第170 章; 埃雷拉:《通史》,第8 卷,第1 册,第1 —3 章;佩德罗·皮萨罗:《发现和征 服》,手稿;萨拉特:《秘鲁的征服》,第5 册,第35 章;蒙特西诺斯:《编年 史》,手稿,l546 年;加西拉索:《王家评论》,第2 卷,第4 册,第33—35 章;费尔南德斯:《秘鲁史》,第1 卷,第1 册,第53—54 章。贡萨洛·皮萨罗 似乎把这场战斗看成是用战斗来进行的一次司法审判,通过这个审判,结果上帝清 楚地指明了正义之所在。他的话富有启迪性:“凡是我主受到侍奉的地方,他就来 解除我们的担忧,消除这个世界上的各种危害,所以这个世界变得和平和安宁,国 王陛下的事业能像在我兄弟侯爵先生在位时那样繁荣”。见《贡萨洛·皮萨罗写给 巴尔迪维亚的信》,手稿。 ① 加西拉索对这点的见解达到了值得赞扬的宽宏大量。“由于他顽固地坚持 做既不利于国王,也不利于那个地区的事情,这位堂堂的绅士就这样完蛋了。在那 个地区的西班牙人和印第安人中间,发生了多起伤痛和死亡事件,虽然他不像人们 说的那样负有很大的罪过,但那是在他任职期间发生的。”见《王家评论》,第2 卷,第4 册,第34 章。 样一来,由于把他的使命和他自己混为一谈,所以他被个人的感情所激励,伊 如被一种奉公和爱国的感情所激励一样。 这位总督的个性也无助于平息其措施所引起的公愤,并且无助于使人们甘心执 行这些措施。这种个性与他的敌手皮萨罗的个性形成强烈的对比。皮萨罗那直率的 骑士举止,以及对其部下的宽宏大量的信赖态度,使他深孚众望,因而使他们失去 了判断力,把较坏的事业较好的事业看成一样的。而布拉斯科·努涅斯则正相反, 他神经过敏并且多疑,以不正确的态度对待他所接触的所有的人;因为一种多疑的 脾气使得他的周围形成一种不信任的气氛破坏了所有的友好感情。他的第一个步骤 就是疏远那些被派来与他共同工作的检审法院的成员。但是,这不仅是他的错误也 是他们的错误,因为在解释该项法律上,正像他失之过严一样,他们则失之过宽。 ①他的下一步就是疏远了并激怒了指定由他进行管理506 的人民。而最后,他厌恶 他自己的朋友,并常常将他们转变为自己的敌人;因此,在他为争取权力和生存的 最后斗争中,不得不依赖外人的支援,可是在罗列他的各种品质时我们不应对他的 长处默不作声。他有两点无可争辩的值得赞扬的长处,其一是忠心耿耿,这在他周 围的人相继变节的情况下越发闪耀出它的光彩;而另一点是处在逆境之中那种坚韧 不拔的精神,这种精神甚至赢得了其敌人的尊敬。但是,即使对他的长处作最宽容 的承认,也几乎无庸置疑,在西班牙再也找不出一个更不适合于委派给他的那项工 作的人了。②阿纳基多的胜利在邻近的首府里也引起了一片欢腾;秘鲁的所有城市 都把这一胜利看作是这些令人痛恨的法令垮台的象征。贡萨洛·皮萨罗的名字被当 作这个国家的拯救者的大名响彻四面八方。在雨季里,这位首领继续逗留在基多, 把他的一部分时间用在作为一位无拘无束的冒险家的放肆的寻欢作乐上;另一部分 时间用在关注他作为这个国家的统治者所面临的各种事务上。从他的处境来看,在 他执政期间所发生的暴力行为比预期的要少得多。 在他不适当地寄予最大信赖的顾问卡瓦哈尔不在场时,人们可以观察到,贡萨 洛没有批准过任何判死刑的案件,除非依据法律程序处死。①他用新拨给的土地来 奖赏他的部下,派遣几个人去进行探险,然而,只许可在不太远的距离以内,以便 他能随时召回他们。 他为土著人的福利制定了各种规定,其中特别有一些是为了教导他们信奉基督 教的。他对如数地征集王室应得的税金一事给以注意,力劝殖民地开拓者们应约束 自己,以博得君王的欢心,这样来促使他废除这些法令。总之,① 布拉斯科·努 涅斯以远非恭维而是简要的笔调描绘了检审法院的四位法官,——一个毛孩子,一 个疯子,一个蠢货和一个笨蛋!“布拉斯科·努涅斯多次说过,国王及其西印度事 务委员会派给他一个毛孩子、一个疯子、一个蠢货和一个笨蛋充当法官。塞佩达是 个毛孩子,胡安·阿尔瓦雷斯被称为疯子,不会拉丁文的特哈达是蠢货。”见戈马 拉:《西印度史》,第171 章。 ② 对布拉斯科·努漫斯的记述主要依靠那些有忠君思想的权威作者的材料。 有些人是回到西班牙之后从事写作的。因此,他们自然会偏向王室的合法代表的一 边,而不是偏向反叛者的一边。的确,唯一的坚决支持皮萨罗的呼声是他自己的说 法,——其根据是非常可疑的。但是,尽管有这一切有利于布拉斯科·努涅斯的声 望,可是从普遍的证据来看,他的任职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因而,除了他那空 前的不幸以及他忍受这一不幸的坚定性之外,此人的历史很少有使我们感兴趣的地 方。 ① “军团长弗朗西斯科. 卡瓦哈尔不在的时候,未经委员会的其他成员同意, 皮萨罗从来不曾杀死或同意杀死汪何西班牙人。”见戈马拉:《西印度史》,第172 章。 他执政期间的所作所为,甚至连他的507 继任者,那个为人严正的加斯卡也认 为,“就一个专制统治者而言,那是一个好政府。”②最后,在1546 年7 月,这 位新的统治者告别了基多,在那里留下了由其军官普埃莱斯指挥的一支足够数量的 卫戍部队后,开始了他的南下旅程。那是一次凯旋巡行,沿途所到之处,受到当地, 人民的热情洋溢的欢迎。在特鲁希略,当地居民列队出城迎接他,传教士唱起赞美 诗向他表示敬意,将他捧为“常胜大王”,并且向上帝祈求“让他益寿延年,并令 他享受荣华富贵。” ①在利马,曾有人建议拆除掉某些建筑物,并且开辟一条新的大道来迎接他入 城,此后这条大道将以胜利者的名字命名。但是这位精明的首领拒绝了这种阿谀奉 承的歌功颂德,而是谦虚地按通常的办法举行了入城式。由当地居民、士兵和传教 士组成的队伍分列两边,皮萨罗和他的两名主要将领步行进入了这座首府,他手中 牵着他的战马的缰绳,而利马的大主教,以及库斯科,基多和波哥大的主教们骑马 走在他旁边,这最后一位主教是新近到这座首府来举行任圣职仪式的。各条街道都 撒满了花束,房屋的墙上挂满了艳丽夺目的绣帷,沿途竖立了许多凯旋门,对这位 胜利者表示敬意。每一所阳台,游廊,屋顶都挤满了观众,他们扯着嗓子高呼, “好哇,大好啦!”,向这位得胜而归的军人致敬,称呼他为“人民的解放者和保 卫者。”大钟传出了欢快的奏鸣声,就像他前次进入这座首府时一样;在一片紧促 活跃的音乐声以及欢庆佳节的欢笑声中,贡萨洛继续向他兄弟的官邸走去。秘鲁又 一次被置于皮萨罗家族的管辖之下。②来自全国不同地区的代表们纷纷表示各自的 城镇的祝贺;而508 且每一名代表都急切地要求考虑他在这次革命中所做出的贡献。 与此同时,皮萨罗收到了他的军队在南方取得胜利的可喜的情报。 正如先前已叙述过的,迭戈·森特诺在那里举起了造反的旗帜,更确切地说, 他举起了忠君的旗帜。他自封为拉普拉塔的长官,于是造反的风气就在整个查尔卡 斯省蔓延开来。从基多被派遣去镇压他的卡瓦哈尔,在利马休整之后,立刻赶到库 斯科,在那里补充了兵员和军需品,急行军向这个难驾驭的行政区袭来。森特诺不 相信自己能在战场上抵挡这个难以对付的斗士。 他率领其部队退却到锯齿状山岭的偏僻地带。卡瓦哈尔以猎犬般的执拗跟踪追 击,跨过山岭与荒野,穿过森林和危险的深谷,日以继夜,不让他有喘息的机会。 这个年已八旬的老战士,吃、喝、睡都不离马鞍,眼看着自己的部下一个接一个地 疲惫不堪,但是他还是催促他们进行追击,就像毕尔格①笔下的凶暴的猎人一样, 好似有一种超凡的精力,简直不知道什么叫劳累!在这次跨越一个未开化地区的长 达二百多里格的连续不断的可怕的追击期间,森② 戈马拉:《西印度史》第172 章。费尔南德斯对贡萨洛的执政做了不太赞许的描绘(《秘鲁史》,第1 卷,第1 册,第54 章;第2 册,第13 章)。费尔南德斯是应法院的要求而写的;戈马拉 虽然也在法院出庭,但却是随自己的意愿而写的。戈马拉的赞扬之词比费尔南德斯 的非难之词的可疑程度要小些。 ① “常胜大王,愿上帝给你齐天洪福、官运亨通,愿上帝支持你、保佑你。” 见埃雷拉:《通史》,第8 卷,第2 册,第9 章。 ② 对这次庆典的记述,请参看佩德罗·皮萨罗:《发现和征服》,手稿: 埃雷拉:《通史》,第8 卷,第2 册,第9 章;萨拉特:《秘鲁的征服》,第6 册, 第5 章;《贡萨洛·皮萨罗写给巴尔迪维亚的信》,手稿。 ① 毕尔格(B ürger,1747—1794 年),德国浪漫主义歌谣文学的奠基人 之一。——译者特诺发现他的大部分部下都失落了。他们当中有一些落到卡瓦哈尔 的手中,立刻就被送去处决了;因为这个无情的首领决不宽恕那些曾经背叛他们的 队伍的人。②最后,森特诺率领一小队人马到达了太平洋沿岸边境,在那里,他们 化整为零,每一个人尽最大可能为自己寻求安全的藏身之地。他们的首领在丛山之 中找到一个山洞作为避难地,在此处,由一名印第安酋长秘密供养他,以俟时机一 到,他便东山再起,打起造反的大旗。③509 卡瓦哈尔进一步采取了一些决定性的 行动,这些行动充分奠定了皮萨罗对南方的支配地位,然后他在凯旋声中回到了拉 普拉塔。在那里,他从事于开采波托西银矿的事务,在这个矿上最近发现了一道矿 脉,可以指望比在墨西哥和秘鲁已经发现的任何矿脉都能获取更丰厚的收益;①这 使他很快能向利马送去一大笔汇款,可是要扣除为他自己留下的毫无定额的佣金— —因为这位副官的贪婪同他的残忍毫无二致。 贡萨洛·皮萨罗现在已成为秘鲁的无可争辩的统治者。从基多到智利的北部边 缘,整个国家都承认他的权力。他的舰队在太平洋航行扬威,控制着沿岸的每一个 城市和村庄。他的海军将领伊诺霍萨,一个胆大心细的军官,为他获取了巴拿马并 通过巴拿马地峡,后来又为他占领了与欧洲来往的要冲诺姆布尔德迪奥斯。 他的部队建立在极好的基础之上,其中包括曾在他兄弟指挥下进行过战斗的武 士的精华,他们现在急切地要重新集合在皮萨罗的后各章;《贡萨洛·皮萨罗写给 巴尔迪维亚的信》,手稿。在一、两页的篇幅里不可能对卡瓦哈尔的死里逃生和惊 心动魄的冒险经历作充分的描述,不仅其敌人,就是在这次追击中被他搞得筋疲力 竭的自己的部下也同样叫苦连天。他们可与著名的斯坎德培*或肯塔基的英雄布恩 上校**的冒险经历相匹敌。他们的确比这些人的经历更为惊人,因为这位西班牙 名将已经到了精力衰退的人通常请求退休的年龄。但这位老战士的身体犹如其精神 一样似乎不知疲倦。——原注*斯坎德培(约1405—1468 年),阿尔巴尼亚反抗 土耳其侵略的民族英雄。——译者**布恩(约1734—1820 年),美国边民,传奇 式英雄。在开辟弗古尼亚、田纳西和肯塔基三州交界处阿巴拉契亚山坎伯兰隘口的 通道时很有贡献。英国诗人拜伦的名作《唐璜》中有7 节叙述他的英雄业绩。—— 译者威名之下;而从波托西银矿涌流出的如潮水一般的财富,向他提供一个欧洲君 主所拥有的财力。 这位新统治者现在开始摆出与其显赫的权势相适应的排场。他由八十名士兵组 成的卫队侍卫着。他总是在公开场合进餐,通常不下百余宾客同桌会宴。据说,他 甚至还喜爱更明显的表示忠诚的礼节,让人吻他的手,而且不允许任何人,不管其 官衔多高,在他面前落座。①但是这种说法被别的人否定② 费尔南德斯说,“Poblandolosarbolesconsuscuerpos” (“树上挂满了人的尸体”),他强烈地暗示那个凶恶的军官将俘虏吊死在树上的 惨状。 ① 当时在波托西发现的矿脉太丰富了,因而相比之下,其他的矿都被舍弃而 来开采这个富矿。(萨拉特: 《秘鲁的征服》,第6 册,第4 章。)根据加西拉索的记述,突然涌现这么大 的财富的结果,从这期间开始约有十年功夫,在这个地区里的一副马蹄铁的价值差 不多与同样重量的银子相等。见《王家评论》,第1 卷,第8 册,第24 章。 ① “他带来了八十名卫队士兵和许多骑士。投有人在他面前坐下,他只向寥 寥几个人脱帽致敬。”见萨拉特: 《秘鲁的征服》,第6 册,第5 章。 了。像皮萨罗这样一个爱虚荣的人,头脑简单,散漫,任性,当他看到自己从 一个卑微的地位跃升到这个国家的最高职位时,是会因大权在握而有些飘飘然的, 因而目空一切地对待他一度曾敬重过的那些人,这是毫不为怪的。 但是一个在其兴盛时期经常看到他的人向我们证实说,情况并非如此,这个统 治者一如既往,就像升迁之前一样表现出那种直率和军人风度,和他的同伴们保持 着鱼水般的交谊,表现了迄今510 曾受到人民热爱的同样的品格。②不管怎么样, 肯定不乏那些怂恿他抛掉对王室的忠心并为自己建立一个独立的政府的人。在这些 人当中就有他的副官卡瓦哈尔,这个人的胆大包天的气概从来就是毫不畏缩地将事 情干到底。 他坦率地规劝皮萨罗立刻放弃他对王室的忠心。“事实上,你已经这样做了,” 他说,“你已经用武力攻击了一名总督,把他赶出这个国家,并在战斗中击败和杀 死了他。你能从王室希求什么好感,或者甚至宽恕呢?你已经走得太远了,既不能 停止又不能后退。你必须勇往直前,宣布自立为国王;军队和人民都将支持你。” 据说,他最后劝他与印加王国的女性代表科娅结婚,这样一来,这两个种族今后就 可能在一个共同的君权之下和平相处。①这个大胆的顾问的劝告也许是在现存情况 下能够给予皮萨罗的劝告当中最适宜的一个。因为他像一个掉以轻心地高高爬上一 座令人头晕目眩的悬崖的人——爬得太高了,以至无法安全地爬下来,而同时又没 有可靠的攀附处,他的唯一的可能性就是爬得更高,直至达到顶峰为止。但是贡萨 洛·皮萨罗从置他于公开宣布反叛的立场上退缩了。尽管近来他曾被诱惑到犯罪的 道路上,但511 是忠于王室的感情在他的心中扎根太深了,以致很难全部根除。 虽然他曾用武力反对过他的君王的措施和官员,但他却不准备举起他的剑反对 君王本人。在他的胸怀之中,无疑有着互相冲突的感情;像麦克佩斯,②以及很多 具有不那么高尚的性格的人一样,“玩牌不搞鬼,却希望不正当地赢钱。” 不管在他想象中所描绘的那个空中楼阁式的君权的图景是多么能满足他的虚荣 心,可他没有那种胆量——我们或许也可以说,没有那种罪恶的野心去试图攫取它。 即使在被怂恿走向危险的极端的这一时刻,他也准备派一个使团去西班牙,为 他所采取的行动步骤进行辩白,并请求对过去的事情予以赦免,完全确认他的权力, 继其兄弟出任秘鲁政府的总督。皮萨罗没有用卡瓦哈尔那沉着的、富有预见性的眼 光察视未来。 ② 加西拉索:《王家评论》,第2 卷,第4 册,第42 章。加西拉索曾有机 会亲身了解贡萨洛的生活方式,因为,据他告诉我们,当他还是一个孩子的时候, 他有时在贡萨洛的餐桌上占有一席之地。征服者很少给予任何印第安人这样的优遇, 这一点在这位印加历史学家的身上起了作用,他对贡萨洛·皮萨罗的描绘较之对其 大多数同胞的描述更具赞美的色彩。 ① 加西拉索:《王家评论》,第2 卷,第4 册,第40 章;戈马拉:《西印 度史》,第172 章;费尔南德斯: 《秘鲁史》,第1 卷,第2 册,第8 章。诗人莫利纳曾用善意的笔调描述了卡 瓦哈尔和他的司令官之间的这一段情节,在他的《美洲中帼英雄》中,在描绘贡萨 格的谦恭长处时,使用了一位诗人的某种对忠君之情的夸张之词。尤利乌斯·凯撒 本身也不比这更宽宏大量。“我的君王,我的西班牙,我宁可去死,为的是不使西 班牙丢失面子,保存王冠易如反掌。但我抛弃到手的王冠,洗净奇耻大辱,维护西 班牙的声誉。” ② 麦克佩斯(?—1057 年),苏格兰国王,他的生平故事构成莎士比亚《 麦克佩斯》一剧的基本情节。——译者在撰写关于西班牙殖民开拓史料的作者们的 传记介绍中,一定不要遗漏埃雷拉的名字,他对于这个巨大的主题做出的贡献比任 何其他作者都多。他对秘鲁的叙述在其伟大的著作《西印度史》中占有相当的地位, 该历史是按编年体例编排的。但是,由于使人得到的印象是与这一著作的其它部分 的性质没有什么不同,因而我将冒昧地提请读者可以从《墨西哥征服史》第3 卷的 附录中找到对这些卷册及其博学的作者的充分的叙述。 在我记叙这段历史的过程中,经常要感谢的另一位年代史编者是弗朗西斯科· 洛佩斯·德戈马拉。读者在《墨西哥征服史》第3 卷第5 册的附录中也将找到对这 位作者的介绍。但是,因为在那里对其著作的评述只限于他的《新西班牙编年史》, 所以有必要在这里对他的更伟大的著作《西印度史》谈一些意见,在这部史书里, 秘鲁的历史占有显著的份量。 《西印度群岛史》意欲对西班牙在各岛屿以及美洲大陆的整个征服范围的史实 作一个概述,即到16 世纪中叶为止所达到的范512 围。由于这个缘故,虽然戈马 拉似乎从未访问过新大陆,但他却处于一种能够获得最灵通的情报消息的地位。他 很熟悉那个时代的主要人物,并且从他们自己的嘴里收集了他们的史实的细节;同 时,由于他身居宫廷,所以掌握那里的各种看法,并且了解经过的事件对那些最有 资格作出判断的人所产生的印象。因而使他能够在其著作中介绍很多有趣的详情细 节,这在那个时期的其它记录中是找不到的。他的研究范围超出了只研究征服者的 活动,并且引起他对他所描述的国家的全部资源进行评述,特别是对其自然方面和 生产进行评述。这部著作的结构和其用词一样,都表明这位有素养的学者精通写作 艺术。戈马拉不像古时军事年代史的编者们那样文字纯朴、吸引人却又不老练,他 以这个世界上的男子汉的锋利和辛辣的批评来对待他的各种不同的论题;同时,他 的描写内容丰富而又文词简练,与那位修道士式的年代史编者的那种冗长而松散的 文章形成鲜明的对照。这些文字上的长处,与作者由于有机会获得情报消息而得到 的知识相结合,保证了他的作品免于湮没的命运,这种命运常常在等候着未发表的 手稿;他有幸在他有生之年看到它们即行了不只一个版次。 可是它们并不具备可靠性的最高标志。作者轻易地让未得到同时代人证明的叙 述载入他的记录之中。他之所以这样做,不是由于轻信,因为他的头脑毋宁说是与 轻信相反,而是由于明显地缺乏一种忠实于历史的严格精神。对于戈马拉在陈述中 的漫不经心——用一句适当的话来说——在他的当代就有人向他提出过非难;加西 拉索对我们说,当找来一些在秘鲁的骑士叙说与他们有关的严重失实的陈述时,这 位历史学家显得很尴尬,做了难以自圆其说的辩解。这是他的作品的大缺点,使它 对现代的编纂者的使用价值大大降低了,他们寻求未经玷污的事实真象的源泉,而 不需要很多格调较低但比较审慎的编年史。 在本书中还引用了另一位权威人士贡萨洛·费尔南德斯·德奥维多的材料,我 曾在别处对他有所叙述;好奇的读者会允许我指出,在《墨西哥征服史》第4 册的 附录中,对他的生平及其著作做了一个评介。——他对秘鲁的叙述收编在其伟大的 著作《美洲自然史和通史》手稿之中,构成这部史书的第46 和第47 册。它从皮 萨罗513 在通贝斯登陆一直写到阿尔马格罗从智利回来,因而包括了可以称作征服 这个国家的整个过程。它的写作风格与它所属的那部著作的其余部分的风格是一致 的,找不出任何批评理由,说它与已为人熟知的奥维多的著作的一般特点有什么不 同。 这位杰出的人既是一名学者,又是世界闻名的人物。他久居于宫廷之中,熟悉 西班牙的达官显贵,可是他在殖民地也呆了很长时间,因而对他从别人的报告中得 到的材料又增添了亲身经历的硕果。他的好奇心是无止境的,涉猎到自然科学的每 一个学科,以及殖民地开拓者的文明史和个人生平。他立刻成了他们的普林尼和塔 西佗。①他的著作充满了对各种人物的描写,刻画得生动活泼。他的意见是辛辣的, 常常使用一种富有哲理的笔调,摆脱了通常的年代限制;而故事的进程因有大量的 个人轶事而呈现出多种多样的风貌,使人能立刻洞悉当事人的性格。 以他的杰出成就,以及受到尊敬的社会地位,令人觉得很奇怪的是,他的很多 著作——整整一部伟大的《西印度史》和他的奇特的《五十人传》——竟然长久滞 留在手稿阶段。这部分地应归咎于命运的多赛,因为这部历史不只一次处在发表的 前夕,即使现在也被认为准备付印。可是它有严重的缺点,这可能是使它保持在现 有形式下的原因。依其写作的漫笔和插叙的风格来看,它多半像一部伟大历史的注 释,而不是历史的正文。它可以被看作是对那个时代的评论或解说。从那种观点来 看,他的记录有很高的价值,经常被一些作者所引用,这些作者并不谨小慎微,他 们敢于占用古代编年史学者的陈述材料而不对其作者表示感谢。 很遗憾,奥维多更关心的是告诉人们新鲜事,而不是弄清在多大程度上这些事 情严格属实。在他的众多长处当中很难发现历史的准确性。可是事实上,我们可以 在某种程度上找到对这种情况的一种辩解,即正如已经提示过的那样,他的著作不 大具备经过润色之作的水平,只不过是一种松散的备忘录而已。在这些著作中,所 有的事情、谣传和事实——甚至最互相矛盾的谣传——都随意记下,成了一堆材料 的大杂烩,考虑周到的历史学家可以利用这些材料,经过巨大的努力和坚持不懈的 毅力来组成一部严谨的作品。 另一位值得专门介绍的作者是佩德罗·谢萨·德莱昂。他的《秘鲁史》应该适 当地称之为旅行记,更确切他说是秘鲁地理志。他对这个国家在被征服时期的地形 面貌作了详细的描述;描述了它的乡村和城镇,印第安人的和西班牙人的都有;描 述了它的繁荣的沿海地带,它的森林,溪谷,以及腹地的绵延不断的山脉;描述现 存居民的许多饶有兴趣的细节——他们的衣饰,风俗习惯,建筑物的遗迹,以及公 共工程——这些居民虽然散布于全国各处,但可以找到对他们的早期的历史和社会 政治形态的介绍。总之,它是这个国家的自然和精神面貌的一幅活生生的图画,这 是在征服时期看到的情景,而且是在第一次受到欧洲的影响的那个变迁的时期的情 景。在这么早的时期,一部著作的构思就建立在这种哲理的基础上,使我们想起我 们自己时代的马尔特一布戎①的构思——ParvaComponeremagnis——。这本身就是 其作者头脑具有巨大的分析理解能力的标志。这是一件非常困难的工作,因为没有 文物工作者为此开辟蹊径;旅行者的随笔录也没有作什么提示,科学考察者也没作 出测量。可是从一地到另一地的距离全部由这位勤奋的作者记录下来,考虑到他必 然遇到的种种困难,他所标出的各个地方的方位以及它们的特征就是足够准确的了。 而且,这部著作的文学上的写作风格也是很讲究的,有时① 两人均为古罗马的历 史学家。——译者① 马尔特- 布戎(1775—1826 年),原丹麦人遭放逐后在法 国当新闻记者和地理学作家,著有《世界地理概论》。——译者甚至是丰富多彩, 生动形象;作者带着一种着了迷的情感来描绘连绵山脉的雄伟美丽的景色,这在枯 燥乏味的地志学家的笔下是不多见的,在那些粗野的征服者的叙述中更是少有。 据谢萨·德莱昂告诉我们,他于十三岁的幼年时期来到了新大陆。但是直到加 斯卡的时代,我们才发现他的名字被登录在频繁的内乱参加者的名册之中,当时他 在对抗贡萨洛·皮萨罗的战役中伴随着殖民地的总督。他的编年史,或者至少可以 说是这部史书的草稿,是在他能从更激动人心的本职工作中抽出来的空闲时间里编 写的。从他着手写作的时间算起,十年以后,这第一部(我们手头仅有的一部)完 成于1550 年,当时作者刚满三十二岁。它515 于1553 年在塞维利亚出版,次年 在安特卫普出版;同时,一种意大利文译本于1555 年在罗马印行,表明了这部著 作的名声鹊起。在安特卫普出版的版本——我编写此书时所用的一个版本——是十 二开本,印刷得特别精致,有木刻插图加以装饰,在这些插图中,撒旦——因为作 者对古代的轻信有充分的估量——连同他那惯常的吓唬人的伴随物,经常活龙活现 地出现。在序言中,谢萨宣称他将继续进行其它三部分的编写工作,依次阐明这个 国家在印加王朝统治下的古代历史,西班牙人对它的征服,以及接着发生的内战。 他甚至以精巧的缤密性列出了他所设计的这部历史书的几卷的目录。但是,如 我们已经提到的,只完成了第一部分,而这位作者回到西班牙之后,于1560年,以 四十二岁的壮年过早地死在那里,没有完成他曾满怀信心设计的宏伟的基本方案的 任何部分。鉴于作者的天才以及他曾有亲身观察的良机,这种美中不足实在太令人 遗憾了。但是他所做的足以使我们对他的劳动感激不尽。他对各种场面和风景的栩 栩如生的描写,就像它们鲜明地呈现在他自己的眼前一样,他为我们提供了一个历 史画面的背景——在这种景色里,可能更适宜于描绘那个时代的人物。在后来的时 期里要想如此真实地展示这块土地的古时地形恐怕是不可能的,因为那时古老的事 物已经消失了,而且这些征服者,在破坏古老文明的各种标志时,甚至抹去了这个 国家自然方面的许多特色,这些特色是曾经存在于印加王朝苦心经营的文化之中的。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