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加斯卡调集军队——皮萨罗部下的背叛——他征募兵员——利马发生的激动不 安——他弃城而走——加斯卡从巴拿马启航——瓦里纳大血战 1547 年 加斯卡在获得了巴拿马和海军舰队之后,立即开始实行比迄今为止容许实行的 更为决定性的方针路线。他征募兵员,从各地区收集军需品。他关心清偿已拖欠士 兵的军饷,并答应今后要发给丰厚的酬金:虽然他牢记着他个人的花销应当少动用 王室的钱财,但当公共利益需要时,他并不吝惜花费。 当财政资金用竭时,他以政府的信誉向巴拿马最富有的居民借款,他们充分相 信他,欣然给予必需的贷款。他接着写信给危地马拉和墨西哥的政府当局,要求他 们协助,在必要时对反叛者采取敌对行动;他同样派人给秘鲁以北地区的贝纳尔卡 萨尔发去一道命令,命他带领其全部可以动用的部队在他于这个国家登陆时来迎接 他。 巴拿马人民为使这支小小的海军用于他打算进行的航行,表现了最大的热情; 而且高级教士和指挥宫们也不敢怠慢,表示愿与士兵和水手们一起参加这一有益的 工作,以此来证明他们的忠诚①。然而,在加斯卡本人动身之前,他提议派遣由四 艘舰只组成的一支小分队,在阿尔达纳的率领下,到利马港口去巡航,奉命保护那 些衷心向着王室事业的人,并且,如果需要的话,接纳他们登上他的军舰。他还受 委托将这位院长的委任状的经认证的副本转535 交给贡萨洛·皮萨罗,要求这位首 领应认识到,在宽恕的大门对他尚未关闭之前,迷途知返尚不为晚。②正当这些事 件继续发展的时候,加斯卡的声明和信函在秘鲁发生了作用。只需稍有见识就可理 解:是国家一般地保护了人民的人身和财产的安全;而从革命中却得不到什么东西。 利益和义务现在幸而结合在同一边了;并且,旧有的忠君情感,虽曾一度窒息,但 并未涡灭,又在人民心中复活了。这仍然不能立即用公开的行动来表露;因为,在 一种强硬的军事统治之下,人们几乎不敢独立思考,更不必说将他们的想法与别人 进行交流。但是公众舆论的变化,有如大气中的变化,来得缓慢并且难以觉察,使 它自己越来越广泛地被感觉到,直到以一种静悄悄的同情感传播到这个国家的最遥 远的角落。 这种思想感情变化的某些迹象最后也传到了利马,虽然所有关于这位院长的使 命的报道都被严加戒备地排除在那座首府之外。贡萨洛·皮萨罗自己对这种不忠的 征兆也有所觉察,当然几乎是太微弱和太淡薄,目前,即使是最富有经验的眼睛也 难以从中看出即将来临的暴风雨。 有几份院长的声明由贡萨洛最忠实的党徒转交给他;从波托西被召来的① “他们使出了全身的力气。主教、神甫、军官以及其他重要成员,首先动手抓住船 只的绳缆,以便把船拖到岸边。”见费尔南德斯:《秘鲁历史》,第1 卷,第2 册, 第70 章。 ② 出处同上。并见蒙特西诺斯;《编年史》,手稿,1546 年;戈马拉:《 西印度史》,第178 章!萨拉特: 《秘鲁的征服》,第6 册,第9 章;埃雷拉:《通史》,第8 卷,第3 册,第 3 章。 卡瓦哈尔宣称它们是“比西班牙的长矛更令人生畏的武器。”①可是皮萨罗暂 时还没有对他自己的力量丧失信心;并且有像目前停泊在巴拿马的那样一支海军归 他指挥,他感到他可以与沿岸的任何敌人相对抗。他对伊诺霍萨对他的忠诚抱有绝 对的信任。 就在这个期间,帕尼亚瓜带着加斯卡给皮萨罗的公文急件来到这个港口,急件 中有皇帝的信以及加斯卡自己的信。这些信立刻由这位首领提交给他信赖的顾问们 卡瓦哈尔和塞佩达,并且征求他们的意见,看看应采取什么方针。这是皮萨罗的命 运的紧急关头。 卡瓦哈尔以其富有洞察力的目光充分看出了他们所处的地位,他赞成根据提出 的条件接受王室的赦免;为了暗示他意识到这536 些赦免条件的重要性,他宜称, “他将为宣示赦免的使者进入这座首府用金锭和银锭铺路”。②塞佩达完全是另外 一种想法。他是检审法院的一名法官,是作为布拉斯科·努涅斯的最亲近的顾问被 派到秘鲁来的。但是他却倒戈反对这位总督,曾在战斗中与努涅斯对阵,他的衣服 上可以说还沾着努涅斯的鲜血!那么对他有什么赦免可言呢?无论对王室条款的字 面意义可能表示何种尊重,就事实而言,根据西班牙的通例,他将永远是一个道德 堕落的人。 因而他极力主张拒绝加斯卡的提议。“他们将使你丧失你的政府,” 他对皮萨罗说道,“这个花言巧语的传教士不像你想象的那样简单。他是一个 老谋深算的像伙。①他懂得如何巧妙地许愿;而一旦他掌握了这个国家,他也知道 如何去兑现这些诺言”。 卡瓦哈尔没有被同僚的争辩或嘲笑所动摇;当讨论变得越来越激烈时,塞佩达 指责他的对手提出的建议是为了担心自己的安全——这是一种愚蠢地辱骂人的话, 这些话足以被这位勇猛的老战士的整个一生所驳倒。然而,卡瓦哈尔没有进一步坚 持他的看法,因为他发现皮萨罗不欢迎这些看法,所以只满足于冷静他说,“他的 确对造反没有兴趣;但是他相信,他并不比他的同僚更惧怕绞刑架;因为无论如何 他很难指望活更长的时间了,这对他来说毕竟是无足轻重的。”②被炽热的、不顾 一切障碍的野心所推动的皮萨罗,③根本不屈尊来估量一下与王室进行争夺的极端 险恶的后果。他将他的砝码投在塞佩达的秤盘一边,赦免的思赐被拒绝了,从而把 他和他的国家所保持的最后一根纽带抛掉了,以这一行动宣布自己是一个反叛者。 ④在帕尼亚瓜离开后不久,皮萨罗得到了阿尔达纳和伊诺霍537 萨背叛和舰队投降 的消息,对这支舰队他曾耗费了巨资,并将它当作他的权势的保障。随着这一坏消 息接踵而来的还有北方几个主要城市背叛的报道,以及普埃莱斯的被暗杀,这个人 是皮萨罗的忠实副官,皮萨罗曾将基多的政府委托给他主管。不久以后,他还发现 他的政① “那些信件比卡斯提尔国王的长矛更可怕。”见费尔南德斯:《秘鲁历 史》,第1 卷,第2 册,第45 章。 ② “大家应该用金锭、银锭为他铺好道路。”见加西拉索:《王家评论》, 第2 卷,第5 册,第5 章。 ① “他不是平平庸庸的普通人,而是谨慎、奸诈、虚伪和善于欺骗的人,所 以他被派到这里来。”见加西拉索:《王家评论》,第2 卷,第5 册,第5 章。 ② “此外,我不怕将来发生其它事情,我已经这么大年纪了,像诸位一样, 我长长的脖子完全可以套绞素。” 见加西拉索:《王家评论》,第2 卷,第5 册,第5 章。 ③ “他妄自尊大,专横跋扈。”这是费尔南德斯对贡萨洛狂妄性格的看法。 见《秘鲁历史》,第1 卷,第2 册,第15 章。 权在位于库斯科另一方向的地区受到了攻击;读者可能记得,库斯科原来的忠 于王室的首领森特诺,曾被卡瓦哈尔驱赶到靠近阿雷基帕的一个山洞里避难,在那 里呆了一年之后已经从他隐藏的地方出来了,并且,在得知加斯卡的到来之后,又 举起了王室的旗标,然后收集了一小支部队,于夜间攻入了库斯科,控制了这座首 府,击败了守卫它的驻军,使它又为王室所有。不久之后进军到查尔卡斯省,这个 勇敢的首领与皮萨罗部下在拉普拉塔的指挥官结成联盟;他们的联合部队,约有一 千人,在的的喀喀湖边建立阵地,在这里,这两位骑士沉着地等待时机开始进行反 对其原司令官的作战。 贡萨洛·皮萨罗被那些他最信任的人的背叛触痛了心,他被关于其损失的阴沉 消息如此密集地袭来搞得晕头转向。可是他没有浪费时间去谴责和抱怨,而是立即 以他那全部特有的精力着手准备应付这场风暴。他马上写信给那些他认为仍然忠于 他的将领,命令他们使军队随时待命,一俟通知立即驰援。他提醒他们对他应承担 的义务,并指出他们的利益与他的利益是息息相关的。他补充说,这位院长的委任 状是在阿纳基多战役的消息到达西班牙之前授予的,不可能包括对那些与总督之死 有关的人们的赦免。①538 皮萨罗同样积极地加紧在这座首府里进行征兵,并将他 们部署成最好的战斗序列。他很快发现,他统帅下有一千人,装备精良,配备齐全, “阵容雄伟”,一位老作家说,“有如曾行进在意大利的平原上的军队一样,虽然 数量显得少了些,”这展示了他们的武器的精良,军服的华丽,以及他们的战马的 漂亮的鞍辔,这样的豪华只有用秘鲁的白银才能供应得起。②每一个连队都装备了 一杆新的军旗,用独特的纹章加以装饰。有些绣有皮萨罗的姓名缩写和纹章,这些 旗标当中有一两个被胆大包天地在顶上加上王冠,好似暗示他们的指挥宫所追求的 地位③。 在这种场合下,首脑当中最惹人注目的要数塞佩达,用他同时代的一位作家的 话来说,“他已脱去传道者的长袍,换上了武士的饰有羽毛的头盔和带锁子的销甲”。 ④但是皮萨罗把调动军队的主要任务委托于其身的那位骑士却是老战士卡瓦哈尔, 他曾在欧洲最优秀的将领麾下学习过军事艺术,他的冒险生涯是他们早期所授课业 的实际注解。在这危急之秋,贡萨洛最要倚重他的力量;可是,如果他早一点听取 他的劝告,那将对他多好啊。 这给人某些想法,认为皮萨罗的军队装备太奢华了,他力图为他的每一个滑膛 枪手配备一匹马。他所带来的花费太庞大了。我539 们听说,这一准备的直接开销 不少于五十万金比索;而他在这小小的部队里发给骑士们的饱① 佩德罗·皮萨罗 :《发现和征服》,手稿;萨拉特:《秘鲁的征服》,第6 册,第11、13 章;费 尔南德斯:《秘鲁历史》,第1 卷,第2 册,第45、59 章;蒙特西诺斯:《编年 史》,手稿,1547 年。 ② “如同黄金时代意大利的士兵一样,这一千人装备精良,训练有素,除了 携带武器外,人人脚穿长袜,个个身穿绸缎坎肩,许多人穿的衣服,或镶有黄金, 或锦缎刺绣,或金银凸绣,他们的草帽上,特别是火枪筒及其表面,都有作为装饰 品的镶嵌金片。”见萨拉特:《秘鲁的征服》,第6 册,第11 章。 ③ 出处同上。有些作家甚至断言皮萨罗此际正在准备其加冕典礼,而且他竟 然发布命令,让各城镇派代表来参加典礼。“他想尽快举行他的加冕仪式,因此他 向秘鲁的各个城市寄发了信件。”(蒙特西诺斯:《编年史》,手稿,1547 年) 但是,在这一危急关头,他几乎不可能如此盲目相信这些殖民开拓者而策划这样鲁 莽的步骤。忠君的西班牙历史学家对搜集不利于反叛者的报道是从不怠慢的。 ④ “那时,他忘记了自己是个有学问的人,忘记了他的法官身分和职责,穿 着长袜,凸绣坎肩,皮上衣和羽毛制帽子就走了。”见费尔南德斯:《秘鲁历史》, 第1 卷,第2 册,第62 章。 银,实际上发给普通士兵的饷银,是一种过高的标准,除了秘鲁这白银之乡, 没有地方能供应得起。①当他自己的资金用完时,他就用向富有的居民征收罚金的 办法来弥补不足,以此作为免服兵役的代价,还使用强制贷款和各种各样其它军事 强征的手法。②从这时起,据说,这个首领的脾气起了明显的变化③。他变得性情 狂暴更加不能自制,而且恣意实施残暴和放纵的行为。他所陷入的这种绝望的境地 使得他不顾一切后果。虽然他生性坦率和易于相信别人,但他的部下经常的背叛使 他充满了怀疑之心。他不知道应该相信谁。每一个表现出对他的事业冷淡的人,或 者被怀疑是这样的人,都被当作公开的敌人对待。在利马笼罩着最大的不信任气氛。 没有人敢相信其邻居。有些人隐藏他们的财物;另一些人设法避开哨兵的警戒,并 藏身于附近的树林和丛山中。④没有许可证任何人不准进入或离开这个城市。所有 与其他地方的贸易和往来都被切断了。这个殖民地的应该属于王室的那五分之一的 财富,已经很久没有送往西班牙了,因为皮萨罗已把这些财富挪为己用。他现在占 据了印币厂,砸碎了王室的印戳,发行降低价值的硬币,上面印着他自己的特别方 式的签字。①这是篡夺君权的最决定性的行动。540 在这个阴暗的时期,法官塞佩 达设计了一出煞有介事的滑稽戏,其意图是在大众的心目中给造反事业披上一层合 法性色彩。 他命令准备对加斯卡,伊诺霍萨和阿尔达纳起诉,在这一起诉中,他们被控犯 有反叛秘鲁现政府罪,经裁定有罪并判处死刑。他把这个文件提交给这座首府的许 多法官,要求他们签名。但是他们不想因在这类文件上签名而不可避免地把自己卷 入纠纷;所以他们回避说,如果对任何一个被告如此处置,那将只能失去他们再次 回到他们舍弃的事业中去的一切机会。塞佩达是在这个文件上签字的唯一的人。卡 瓦哈尔以嘲弄的态度对待这整个事态。“你的诉讼的目的是什么呢?”他对塞佩达 说道。后者回答说,“目的是防止拖延,如果在某个时候逮住这些有罪的像伙,就 可立即予以处决。”‘你快饶了我吧,”卡瓦哈尔反驳说,“我认为这个文件里一 定有某些长处就是可以当场杀死他们。但是只要这些叛徒有一个落到我手中,我将 押他去处决,根本不等法院判决,我敢这样对你说!”①① 费尔南德斯:《秘鲁 历史》,第1 卷,第2 册,第62 章;萨拉特:《秘鲁的征服》,第6 册,第11 章;埃雷拉:《通史》,第8 卷,第3 册,第5 章;蒙特西诺斯:《编年史》,手 稿,1547 年。 ② 费尔南德斯:《秘鲁历史》,第1 卷,第2 册,第62 章:蒙特西诺斯: 《编年史》,手稿,1547 年。 ③ 戈马拉:《西印度史》,第172 章。 ④ “人们惊恐万状、整天惶惶不安,谁也无法理解这一切,也没有勇气逃跑。 只有一些找到工具的人,逃避到芦苇荡或山洞里埋藏自己的财宝。”见萨拉特:《 秘鲁的征服》,第6 册,第15 章。 ① 《无名氏叙事录》,手稿;蒙特西诺斯:《编年史》,手稿,1547 年。 “贡萨洛·皮萨罗就这样把正在流通和将要发行的银币都打上了他的G 里带有P 的 印记,* 并且宣称,谁要是个把未经检验就打上印记的银币当作纯银币接受,就砍 谁的脑袋。因此,他让许多成色不足的银币当作纯银币使用了”。见费尔南德斯: 《秘鲁历史》,第1 卷,第2 册,第62 章。*G 是贡萨洛的第一个字母,P 是皮 萨罗的第一个字母。 ——译者① “卡瓦哈尔大笑起来,说根据他提出的起诉,应该立即对那些人 进行法律制裁,他还说,要是这些人落在他的手里,对他们的任何判决和处置,他 都不在乎。”见费尔南德斯:《秘鲁历史》,第1 卷,第2 册,第55 章。在那些 拒绝塞佩达要他们在文件上签字的利马的法官中有个叫波洛·翁德加多的人,他是 一个卓当这一文件之争在继续进行时,有消息说,阿尔达纳的海军中队已经到达卡 亚俄港口的外面了。这位指挥官于1547 年2 月中旬驶离巴拿马。在他沿海岸航行 的过程中曾在特鲁希略登岸,在这里,当地居民热烈地欢迎他,并热切地声称要归 顺到王室的政权之下。在这同时,他收到了皮萨罗派到内地的几名官员的来信,通 报说他们要恢复应尽的义务并且准备支持这位院长。 阿尔达纳揩定卡哈马尔卡为集合地点,他们要在这里集中兵力,等待加斯卡的 登岸。然后继续其向利马的航行。 皮萨罗一得知他的到来,就让部下把队伍拉出城大约一里格的地方扎营,唯恐 这一消息产生灾难性的效果,诱使他们对他不忠。他驻扎在离海岸两里格处,在海 岸设置了守卫,切断与舰船的所有通信联系。在离开首府之前,塞佩达采取了紧急 措施来保541 证居民们如他所想象的那样更坚定地站在皮萨罗的利益一边。他将居 民们集合起来,装模作样地向他们训话,在训话中详细阐述了他们的长官的贡献, 以及在他统治下这个国家所享有的安宁。 然后对他们说,每一个人都可以自由选择——是留在他们的现统治者的保护下, 或者,如果他们愿意的话,将他们的忠心转向敌人一边。他请他们表示意见,但是 要求每一个仍然继续留在皮萨罗统治下的人宣誓忠于他的事业,保证今后谁如果不 老实违背这一誓言,他将付出其生命的代价。①没有人有这么大的胆量——把脑袋 往狮子嘴里伸——来背离对皮萨罗的忠心;每个人都按规定宣了誓,在这个传道士 的主持下,宣誓以最庄严和最堂皇的形式举行:卡瓦哈尔像往常一样嘲笑这套作法。 他问他的同僚说,“你认为这些誓言能信守多久?当我们离开这里后,从海岸吹来 的第一阵风就会把它们吹得烟消云散!”他的预言很快就被证实了。 当阿尔达纳停泊在港口外这一期间,没有叛乱者的船只来骚扰他。当卡瓦哈尔 不在时,根据塞佩达的建议,有四、五艘船已在不久以前烧毁了,为的是切断这些 居民可能离开此地的所有途径。 在那个老战士回来之后,对此感到深深地痛惜。他说,“这是毁掉了利马的守 护神。”②在这样一位指挥宫领导下,它们本可以对皮萨罗大有用处;但是他的司 命星已经微暗了。 阿尔达纳的第一个行动就是设法把委托给他的关于加斯卡的权力证明书的副本 转达给这位原司令宫,却被他愤怒地撕得粉碎。 阿尔达纳下一步是力求通过他的代理人在居民当中,甚至在军营的士兵当中传 播这位院长的声明。这些声明不久就产生了效果。 542 以前很少有人知道加斯卡的使命的真正主旨,其权力的范围,或政府提出 的宽大条件。他们从不审慎地被诱入的铤而走险的道路上退缩了,他们只是在寻找 一条途径可以冒最小的危险从他们目前的地位中把自己解救出来,并回到忠于王室 的道路上。有些人趁黑夜从军营逃出来,避开哨兵的警戒,退到船上。有些人被逮 住了,在卡瓦哈尔及其冷酷无情的教长们手中不有主见的人,而且是研究印加帝国 古代制度的一名权威人士。 ① 佩德罗·皮萨罗:《发现和征服》,手稿;费尔南德斯:《秘鲁历史》, 第1 卷,第2 册,第61 章;蒙特西诺斯:《编年史》,手稿,1547 年;萨拉特 :《秘鲁的征服》,第6 册,第11、14 章。 ② “他还对贡萨洛·皮萨罗说:‘阁下下令烧掉了停在港口的五个天使,那 是用来保护和守卫秘鲁的海岸的。’”见加西拉索:《王家评论》,第2 卷,第5 册,第6 章。 会得到饶恕。但是,既然不忠的情绪广为流传,那么就不乏逃脱的途径。 由于逃亡者被切断了从利马到附近海岸的通路,所以他们就把自己隐藏在树林 和丛山中,等待机会逃往特鲁希略以及较远的其它港口;这种潜逃事例的感染力是 如此之大,以致经常发生被派去追赶这些叛逃者的士兵也跟他们一起逃跑的事。在 这些逃跑者中有传道士卡瓦哈尔,不要把他和军队上的与他同姓名的那个人混淆了。 他就是其兄弟被布拉斯科·努涅斯在利马处死的那个骑士,正如我们看到的,他为 自己报了仇,他的双手沾满了这个总督的鲜血。有如此重大涉嫌的人竟还相信可能 得到王室的赦免,这表明没有人需要对此表示绝望;而这一事例证明它对皮萨罗来 说是灾难性的。①卡瓦哈尔对每件事都说俏皮话,甚至对使他感到极度苦恼的不幸 也不例外,当得知共同伴叛逃时,他竟哼起流行小调来取乐:——“风吹掉了我头 上的头发,妈妈;一次吹跑了两根!”②但是,这些部下的连续背叛对皮萨罗产生 了较深的影响,当他看到他曾如此充满信心地期待取得战斗胜利的雄伟的阵列就这 样像晨雾一样消散了,心中感到极大的痛苦。被他最信任的那些人的叛变搞得迷惑 不解的皮萨罗,不知道到哪儿去求助,也不知道采543 取什么方针。很明显,他必 须不失时机地离开目前这个危险的地区,但是他应往哪儿走呢?在北方,各个大城 镇都背弃了他的事业,那位院长已经向他进军;而森特诺把守着南下的道路,兵力 两倍于他。在这紧急关头,他最后决定占领阿雷基帕,这是一个仍然忠于他的海港, 在这里他可以停留下来,直至决定其进一步行动的方针。 经过一段痛苦的但却是快速的行军,贡萨洛到达了这个地方,在这里他很快与 一支援军会合了,这支援军是他派去收复库斯科的。但是这两支部队经常发生叛逃 ——尽管在皮萨罗的部队里,自从离开利马近郊以来,叛逃已大大减少了——所以 他的总数不超过五百人,少于他最近在首府聚集的兵力数的一半。想不到就在最近 还以无限的权势在这块土地上称王称霸的人,现在竟落魄到这种惨像!但这位首领 仍然没有泄气。他又因其进军和远离利马所感到的兴奋而重新振作起来;他似乎恢 复了原先的信心,他大声疾呼道,“灾祸教给我们识别谁是我们的朋友,只要还有 十个人仍然忠实于我,那就不用害怕,我一定会再度成为秘鲁的主宰。”①正如卡 瓦哈尔所预言的那样,叛乱部队刚从利马近郊撤走,该城居民就不顾他们被迫作出 的忠于皮萨罗的誓言而向阿尔达纳敞开了他们的大门,他以这位院长的名义占领了 这个重要地方。与此同时,这位司令官已于1547年4 月10 日率领他的整个舰队驶 离巴拿马。其航程的第一阶段相当顺利;但是他很快就被逆流所困扰,天气变得十 分恶劣,来了暴风骤雨。猛烈的风暴连日不断,大海波涛汹涌,舰队在如山般的滚 滚巨浪中颠簸不停,这些巨浪好似要与它们濒临的这个地区的狂暴性格比个高低。 大雨倾泻不止,闪电接连不断,引用编年史学家的生动语言来说,“这些舰船似乎 正被驱赶着穿过① 佩德罗·皮萨罗:《发现和征服》,手稿;戈马拉:《西印度 史》,第180 章;费尔南德斯:《秘鲁历史》,第1 卷,第2 册,第63、65 章; 萨拉特:《秘鲁的征服》,第6 册,第15、16 章。 ② “我的头发呀,妈妈,每次都被风刮掉两根。”见戈马拉:《西印度史》, 第180 章。 ① “他狂妄、暴怒至极,常常说,他带十个朋友就能坚持下去,并且重新征 服秘鲁。”见戈马拉:《西印度史》,第180 章。 一片火海。”①连最勇敢的水手的心都充满了惊愕。他们认为没有可能顶得住 这样的风雨,大声疾呼要求返回大544 陆,把航行延期到一年中更有利的季节来进 行。 但是这位院长认为这等于毁掉他的事业,而且会丧失与他约定在他登岸时给予 支持的那些忠诚的封臣。“我宁愿死,”他说,“但决不返回。”并且,不顾其胆 怯的部下的规劝,坚持在每一次风暴的间歇期间让舰船尽可能地向前驶行。②与此 同时,加斯卡设法把水手们的注意力从当前的危险处境转移开,他用讲述在风暴中 大洋展现的某些奇怪现象来逗乐他们,这些现象在他们那迷信的脑瓜里充满了神秘 的恐惧。③对舰船发出了各自尽其最大可能向前奋进的信号,向着戈尔戈纳岛驶去。 他们一艘接一艘地到达该地,只有一艘例外,当然,所有的船只都或多或少地被恶 劣的气候给损坏了一些地方。这位院长只要等到狂风暴雨刚刚减弱,马上就重新登 船启航,并且在比较平静的海域驶抵曼塔。从这里不久之后他又继续航行到通贝斯, 于6 月13 日在该港口登岸。他到处受到热烈欢迎,所有的人都急切地想用表白今 后忠于王室的行动忘却过去的记忆。加斯卡还收到了许多内地的骑士发来的祝贺信, 他们大都在皮萨罗手下任过职,他对他们提供的援助表示了彬彬有礼的感谢,并命 令他们前往总集合地卡哈马尔卡。 他派遣伊诺霍萨到这同一地点去,在那个军官率领地面部队545 从舰队登岸不 久,他就下令让他指挥调集到那里的兵员,然后在浩哈与他会师。他决定在浩哈建 立其司令部。它处于一个富足的地区,而且由于它位置适中,提供了一个比敌人占 极大优势的行动地点。 他然后率领一小股骑兵分遣队,沿着通向特鲁希略的海岸的平坦大道继续向前 推进。在这座忠于王室的城市稍事停留之后,他穿过东南部的山脉,很快进入宫饶 的浩哈溪谷。在那里,他不久就与从北方以及沿海主要地区来的援军会合在一起; 当他到达不久就接到森特诺的来信,报告他把守住了贡萨洛·皮萨罗准备从这个国 家逃脱的交通要道,并且说这个叛乱首领不久就会落到他的手中。 王室军营对这些消息感到极大的欢欣鼓舞。战争终于就要结束了,而且用不着 这位院长响应挑战去举起他的剑对付一个西班牙人,他的几个顾问现在劝他解散其 大部分部队,因为它已不再需要了,而且是个负担。但是这位院长非常英明,他在 确保胜利之前不肯削弱其实力。然而,他同意撤销从墨西哥以及邻近的殖民地征募 兵员的计划,因为目前在这个国家的普遍忠君的形势下,他感到已有足够强大的力 量。但是,在集中兵力于浩哈的同时,他按最初的打算在那座城市里设置了他的营 房,决定在那里等待南方军事行动① “在他们的头顶上,霹雷滚滚,闪电撕裂长 空,向他们的头顶砍去,好像他们被置于大海之中。”见费尔南德斯:《秘鲁历史 》,第1 卷,第2 册,第71 章。这位老编年史学家的绘声绘色的描写,表明他自 己很熟悉太平洋上的热带暴风雨情景。 ② “当时,院长把生死置之度外,坚持继续向前航行,他冲着他们说,谁要 是降下他的布帆,就要谁的命。” 见费尔南德斯:《秘鲁历史》,第1 卷,第2 册,第71 章。 ③ 在海上的暴风雨中,有时候可以看见磷光在这位院长的船桅杆和帆缆周围 盘旋;指费尔南德斯说,这位院长用古代呻话中引出的寓言来解释这些现象,并以 此使水手们听得津津有味。这个小小的轶事说明,加斯卡甚至在最卑微等级的人中 也是深乎众望。 的消息。而结果却与他所期待的不一样。①在这期间,上文只谈到在阿雷基帕 为止的皮萨罗,经过百般筹思之后,决定撤离秘鲁,进入智利。在这个超出这位院 长管辖范围的地区,他可以找到一个安全的退避处。他想,这些易变的人民不久会 对他们的新统治者感到厌烦:这时他将重新集结足够的力量为恢复他的统治而继续 进行积极的作战。这就是这位叛乱首领的如意算盘。但是在他途中所要经过的山口 被拥有两倍兵力于他的546 森特诺所把守的情况下,他如何达到他的目的呢?他决 定试图举行谈判;因为森特诺曾一度在他手下任职,而且确曾是最积极说服皮萨罗 自封为地方行政长官的人。因此,他决定朝的的喀喀湖方向前进,森特诺就在这附 近扎营,贡萨洛派了一个使者到他的营房去进行谈判。他提请他的敌手回忆他们之 间曾一度有过的友好关系;并且特别提醒他,有一回他曾因森特诺犯有阴谋反对他 的罪而饶过他的命。对森特诺近来的举动他不怀什么不良的感情,他说,他现在不 是来找他争吵的。他的目的是离开秘鲁;他要求他的老同事给予的唯一好处就是让 他自由通过这些山峦。 对这次通信,森特诺以像皮萨罗本人那样彬彬有礼的措词作了回答,说他没有 忘记他们过去的友谊。他现在准备在不损害其君主的荣誉和忠于王室的条件下尽一 切可能为他的前司令官服务。但是,他在这里为王室事业进行战斗,因此他不能背 离其职守。如果皮萨罗相信他格守信义,并立即投诚的话,他将信守骑士的诺言, 利用他对政府的全部影响,保证他及其部下享有曾给予其余同胞的同样有利的条件。 贡萨洛以极为蔑视的表情倾听着他的老同伙的圆滑的许诺,从他秘书手中夺过信来, 愤怒地扔掉。没有别的出路,只有诉诸武力了。①他立刻拔营出发,直指的的喀喀 湖,他的敌手就驻扎在附近。然而,他采取的策略是,只要仍然可能就避免冲突。 他向与他打算去的地方不同的方向派出了侦察兵,然后加快向瓦里纳进军。这是座 落在的的喀喀湖东南端的一座小城镇,在这个湖边,在印加人547 早期文明的所在 地,不久就要鸣响起使他们开化的征服者们的凶残的厮杀声! 但是皮萨罗的动向已被秘密地通知了森特诺,因此这个指挥官改变了地点,于 贡萨洛到达此地的同一天,在离瓦里纳不远的地方布下阵地。那天傍晚,两个军营 的骑哨彼此相望;而对阵的两军,枕戈待旦,准备在翌晨拉开战幕。 那是1547 年10 月26 日,当时两军指挥宫都将部队部署成战斗序列,前往 瓦里纳平原展开决战。这个地方的一边由安第斯山的一个陡峭的山坡护卫着,在另 一边离开的的喀喀湖水面不远,就是一片开阔平坦的平原,很适合于军事行动。这 好像是大自然准备好的斗技场。 森特诺的军队总数大约有一千人。他的骑兵差不多有二百五十名,装备和马匹 俱全。他们当中有一些出身名门的人,有些曾一度迫随子皮萨罗的摩① 对前几页 所述,请参看佩德罗·皮萨罗:《发现和征服》,手稿,萨拉特:《秘鲁的征服》, 第7 册,第1 章:埃雷拉:《通史》,第8 卷,第3 册,第14 章以及以后各章; 费尔南德斯:《秘鲁历史》,第1 卷,第2 册,第71、72 章;《卡拉班特斯手稿 》。最后的那位作者曾在殖民地财政部门担任过重要职位,使他有机会得到情报, 能够提供别处见不到的关于这些动乱时期的主要人物的某些细节。他的作品仍处于 手稿阶段,先前保存在萨拉曼卡大学的档案馆里,已经转移到马德里的王家图书馆。 ① 佩德罗·皮萨罗:《发现和征服》,手稿;加西位索:《王家评论》,第 2 卷,第5 册,第16 章;萨拉特:《秘鲁的征服》,第7 册。 下;全部人马组成一支有力的军团,其中有秘鲁最优秀的长矛手。他的火绳枪 部队数量较少,不超过一百五十名,弹药供应很差。其余人员,占森特诺的军队的 大部,都是长矛兵,是仓促拼凑起来的非正规兵,并且纪律松弛。①步兵构成其战 线的核心,侧翼部署了两队人数差不多相等的火绳枪分队,他的骑兵也在左右翼列 成两队。不幸的是,森特诺在过去的星期里患了肋膜炎,病得确实很严重,在前一 天放了几次血。他现在虚弱得不能骑马,而是用担架抬着他。当他看到他的战士都 布列成阵,就撤退到离战场较远的地方,不能亲自参加战斗。但是由富于战斗精神 的库斯科的主教索拉诺及其几个部下来参加交战——这种情况的确是并不罕见的— —他们骑马列队,手中拿着十字架,向士兵作祝福,并激励每一个人忠于职守。 皮萨罗的兵力少于其敌手的一半,总数不超过四百八十多人。548 集合的骑兵 总共不超过八十五名,他把他们列成一队部署在营部的右翼。他的军队的实力在于 他的火绳枪队,大约有三百五十人。那是一支精锐的部队,由卡瓦哈尔指挥,这是 由他严加训练的。鉴于其武器的精良,纪律的严明,这一小支步兵可被认为是秘鲁 军队的精华,皮萨罗当时的成功主要依赖于它。①他的部队的其余部分是长矛兵, 虽然数量小,不难对付,但也像其余的步兵一样,纪律严明,他将其部署在滑膛枪 队的左侧,为了抵抗敌人的骑兵。 皮萨罗亲自指挥其骑兵,像往常一样,站在最前列。他装备得壮丽堂皇。 在他的闪闪发光的铠甲上面套着绯红色开叉丝绒素色马甲;跨下一匹精神抖擞 的战马,它的华丽的鞍辔,与其骑手的显眼的服装交相辉映,使这位大胆无畏的指 挥宫成为战场上最惹人注意的目标。 他的副官卡瓦哈尔的装备是完全不同的型式。他穿的盔甲证明是最简朴的样式, 但坚固和耐用;他的钢盔以及其用同一材料制作的紧连着的护面甲,保护他的头经 住了当天的不止一次的沉重打击。他的兵器上面套着一件略呈绿色的套子;他骑着 一匹动作灵敏,骨架健壮的西班牙小马,它虽然能经受劳累,但既不雄伟也不漂亮。 要从最普通的骑士中辨认这位老战士是很不容易的。 这两支军队前进到彼此相距六百步以内的地方全都停住了。卡瓦哈尔宁愿接受 敌人发起的攻击,而不想继续向前冲;因为他现在占据的地势可以为他的滑膛枪手 提供开阔的射程,不会受到战场其它部分布满的树木和灌木丛的阻挡。此外,还有 一个奇异的动机使他保持现有的阵地。士兵们每个人都累赘地扛着两支或三支火绳 枪,这是那些不时地逃离军营的人留下的武器。 这种不寻常540 的滑膛枪供应,不管对行军是多么严重的拖累,却可能给等待 进攻的部队提供很大的优势;因为,由于知识不完备以及那个时期的火器的构造, 装填弹药要浪费很多时间。①因此,卡瓦哈尔宁愿让敌人首先发起攻击,于是他使 停下来,而对方的① 对森特诺兵力的估计,有从六百人到一千二百人不同的数字, 我采纳了萨拉特所说的一千人这个居中的数字,大体上比两种极端更有可能。 ① 加西拉索说,“这是秘鲁军队的精华”,他把卡瓦哈尔比作一个象棋大师, 把他的棋子儿布置得万无一失地能保证他的胜利。见加西拉索;《王家评比》,第 2 卷,第5 册,第48 章。 ① 加西拉索:《王家评论》,同上。这位历史学家的父亲(与他自己同名) 是在贡萨洛·皮萨罗的事业衰落时期仍然忠于他的几个杰出的骑士之一。他参加过 瓦里纳之战;他向其儿子讲述的细节使后者给历史学家们的叙述填补了许多不足之 处。 队伍,喘息了一会儿之后,又继续前进了一百步。见到他们这时停止不动了, 卡瓦哈尔派了一小支散兵到前沿,为的是对他们进行挑逗;但是很快与和他们相似 的一小支敌人遭遇,并且交了火,虽然双方损失都很小。发现这一策略未奏效,这 位老战士命令他的士兵再前进几步,仍然希望能挑动他的敌手发起攻击。这一着成 功了。“我们丢了脸”,森特诺的士兵们大声高呼道;这些人是低劣的骑士,属于 未受过训练的部队,觉得等待进攻是一种耻辱。 他们的军官白费力气地大声叫喊着让他们坚守岗位。他们的指挥官不在场,他 们被一个名叫多明戈·鲁伊斯的狂暴的修士的叫喊声所驱策,他认为敌人已落人他 们手中,大声喊叫道,“现在是时候了!前进!前进,向敌人进攻啊!”②无需再 下什么命令,士兵们仓皇混乱地向前冲去,长矛兵们不管不顾地端起瞄准敌人的武 器,彼此妨碍各自的行动,有的碰伤了自己的同伴。 同时,滑膛枪手一面向前冲,一面胡乱射击,由于他们跑动太快而且距离太远, 所以没有什么杀伤力。 卡瓦哈尔很高兴地看着他的敌人这样浪费他们的弹药。虽然他允许少数滑膛枪 开火,以便更进一步刺激他的对手,但他却命令其步兵的大部保存火力,直至每发 子弹都能命中。因为他知道射手都倾向于射击目标的上部,所以他命令他的士兵瞄 准腰带,或甚550 至稍微下面一点;他补充说,这样射击即使发生误差仍然可能致 伤,而超过脑袋一发之差的射击就是白白浪费弹药。①这个老战士的连队沉着地站 立不动,而森特诺的部队却飞快地向前冲;但是当后者到达距其对手百步之内,卡 瓦哈尔立刻下令开火。刹时间众枪齐发,射向森特诺的阵线,枪弹像暴风雨一般倾 泻到进攻者的队列里,瞄得如此准确,以致一百多人被打死在战场上,同时还有更 多的人受伤。在他们得以从混乱中恢复阵容之前,卡瓦哈尔的士兵抓起他们剩下的 弹药,射向稠密的敌群,达到了同样可怕的命中率。森特诺的部队这时完全乱了阵 脚。由于承受不住火绳枪兵用散射火力不停地射向他们的弹雨,他们变得惊慌失措, 从战场上四散逃窜,几乎没有战斗下去的勇气。 但是那夭骑兵战斗的情况很不相同。贡萨洛·皮萨罗曾使他的队伍停留在十瓦 哈尔的右边稍后的地方,为的是让后者的滑膛枪兵能更无障碍地进行射击。当敌人 的左翼骑兵活跃地向他疾驰时,皮萨罗仍然给卡瓦哈尔创造有利条件,——卡瓦哈 尔的火力使攻击者遭到一些损失——只前进了几杆②来迎击敌人的冲锋。因此,森 特诺的骑兵中队如迅雷一般全速推进,不顾由于敌人的滑膛枪使之蒙受的伤亡,猛 烈地向他们的敌人冲去,简直要把敌人的人和马都淹没在尘埃之中,正如一位历史 学家所说的,他们“骑马跨过敌人俯卧的身体,好像敌人是一群羊!”①后者以极 大的困难从第一次冲击中恢复了队形,试图重整队伍,以旗鼓相当的力量坚持战斗。 可是,这个首领不能重新收回他失去的阵地。他的士兵在所有的阵地上都被击 退。双方都有很多人被杀死,更多的人受伤,地上遍布人和马的尸体。 ② “冲啊,杀啊!”见费尔南德斯:《秘鲁历史》,第1 卷,第2 册,第79 章。 ① 加西拉索:《王家评论》,第2 卷,第5 册,第18 章。 ② 长度单位,每杆等于五又二分之一码。——译者① “迭戈·森特诺的士 兵,使出长跑比赛的冲刺劲头,冲散迎来的贡萨洛·皮萨罗的士兵,像在绵羊群中 那样横冲直憧,撞倒了马匹和骑手。”见加西拉索:《王家评论》,第2 卷,第5 册,第19 章。 但是皮萨罗的部队受的损失更为惨重;他们当中大部分逃命的士兵不得不投降 当俘虏。以绝望的暴怒进行战斗的塞佩达,被马刀在脸上重重地砍了一刀,使他失 去了战斗力,551 被迫投降。②皮萨罗眼看着他的最优秀的和最勇敢的部下在他的 四周倒下,马上受到三、四个骑士的围攻。他从混战中解脱出来,驱马疾驰,这匹 骏马的背部受了重伤,鲜血直流,但它甩掉了所有的追赶者,只有一个人抓住马勒 不放。这使贡萨洛很难逃脱,但是他抓起挂在身边的轻便战斧,朝其敌人的马头砍 了一斧,于是它猛地一头栽倒,迫使其骑者松开了手。正在这时,许多火绳枪兵看 到皮萨罗处境危急,就冲上前来搭救他,杀死两名当时追上他的攻击者,并将其余 的赶得落荒而逃。③骑兵的溃退结束了,皮萨罗认为这是失败之日,因为他听到敌 人的军号发出了胜利的鸣响。但是这声音刚刚消失,就被另一方的军号声盖住了。 正如我们所看到的,森特诺的步兵被击溃了并被从阵地上驱散。但是他右边的骑兵 曾向卡瓦哈尔的由长矛兵和火绳枪兵混合编队的左翼冲击。这些骑兵直接冲向这个 难以逾越的方阵。但是他们无法冲过这密集的长矛阵列,被坚定而无畏地坚守岗位 的部队的坚如磐石的防守阻挡住了;而在这同时,进攻者被长矛兵后面的火绳枪兵 发射的骚扰火力搞得很恼火。当发现正面突破行不通时,这些骑兵乱跑乱窜地绕到 侧翼,最后与森特诺后方的得胜的骑兵中队相会合。这两部分军队现在试图向卡瓦 哈尔的部队发动另一次冲锋。但是卡瓦哈尔的士兵用训练有素的军队的机敏和严明 的纪律转换队形,后队立即变换成前队。同样的长矛之林对准着进攻之敌,同时不 断发射的枪弹对这些骑兵的鲁莽552 行动进行了猛烈的惩罚,他们的徒劳无益的企 图被粉碎,因而被搞得完全垂头丧气,最后重蹈惊惶失措的覆辙,逃离了战场。 皮萨罗和他的少数仍然能够作战的同伴只追击了很短的距离,因为他们自己的 确情况不妙,也没有足够的人力去继续追击。 这是一次完全的胜利,这位叛乱首领占领了敌人丢弃的帐篷,在里面俘获了大 量白银战利品①;他在这里还发现了为森特诺的士兵们战罢归来摆下的茶点。他们 对胜利竟然如此确信无疑!这顿美餐现在为其胜利者所享用了。 战争的运气就是如此:这的确是一次最决定性的战斗;当贡萨洛·皮萨罗骑马 走过遍横着敌人尸体的战场时,有人看到他好几次在胸前划十字并高呼,“耶稣啊, 这是多么大的胜利啊!” 森特诺的部下被杀死的不下三百五十人,而受伤的人数甚至更多。其中有一百 多人要算作由于夜间暴露在野地里而死亡的人数;因为,虽然高原地区的气候是温 和的,可是夜间吹过丛山的风却锋利刺骨,许多可怜的伤员,如果经过精心护理本 来是可以康复的,却饱受湿气的冷冻,待到太阳升起的时候已经变成僵硬的尸体了。 胜利对于胜利者来说也是经受了重大损失才赢得的,他们有一百多人死在战场上。 他们的尸体密集地横陈在皮萨罗的骑兵占据的阵地上,在那里打得最激烈。在这块 狭窄的地带还发现一百多匹马的尸体,其中大部分属于胜利方的军队,它们以及它 们的骑手通常是同归于尽② 经常在库斯科见到塞佩达的加西拉索对我们说,塞佩 达的伤挺显眼地砍在鼻子上,留下了丑陋的伤疤,他后来不得不用一块胶布遮住它。 ① 根据费尔南德斯的说法,战利品总数不下一百四十万比索。”战利品很多, 据说有一百四十万比索。” (《秘鲁历史》,第1 卷,第2 册,第79 章。)这个总数无疑是过分夸大了。 但是我们会像《天方夜谭》的读者一样变得熟悉秘鲁的黄金般的奇迹,变得太易于 相信而不考虑关于可能性的一般标准。 的。这是在秘鲁这块染满血迹的土地上曾经发生过的最致命的一次战斗。①这 一天的荣耀——令人抑郁的荣耀——几乎应全部归功于卡553 瓦哈尔及其勇敢的中 队。这个老武士的明智的部署,加上其部下的严明的纪律和坚不可摧的勇敢精神, 在战斗几乎由于骑兵失利而濒于失败之际,力挽狂澜,确保了这次战斗的胜利。 卡瓦哈尔不顾一切疲劳,率领他那些能够参加追击的士兵紧迫不舍。那些落到 他手中的倒霉的逃亡者——多半是皮萨罗事业的叛徒——被立即处决。他曾在战场 上用武器与像他自己一样勇敢的人相搏斗而赢得的声誉,被这种残暴对待手无寸铁 的俘虏的行径玷污了,他们的指挥官森特诺幸而逃脱了。发现战斗失利之后,他丢 掉了担架,翻身上马,不顾有病,由于担心一旦就擒后等待着他的可怕的厄运,使 得他拼命地往邻近的丛山中逃跑。在这里,他甩掉了他的追击者,像一只受伤的牡 鹿,迫于后面的跟踪追击,仍然千方百计地挣扎逃脱,一头扎入丛林深处,直到得 以奇迹般地绕道逃到利马。 向另一个方向逃跑的库斯科主教也很侥幸。幸亏他没有落入这个残忍的卡瓦哈 尔的手中,因这个主教曾一度是皮萨罗的一名党徒,从卡瓦哈尔通常所表现出的对 教士的不尊重来判断,他会像判处一名最卑贱的普通士兵那样将这个主教判处绞刑 而不会感到丝毫内疚。①在战斗的次日,贡萨洛·皮萨罗命令将仍然并排着躺在他 们不久前进行殊死搏斗的战场上的士兵尸体都存放在一个共同的墓穴里。那些军衔 高的——因为军衔的区别在阴间也不会被忘怀——被移送使这场战斗因其得名的瓦 里纳村的教堂去,在那里,他们被用所有与其军衔相称的庄重仪式加以埋葬。 但是在后来,他554 们被运到拉巴斯(和平城)的大教堂里,并且安葬在通过 普遍捐款建立于该地区的陵墓之中。因为在那个不幸的日子里很少有谁不哀悼他失 去的朋友或亲属。 胜利者现在可利用其得势而派分遣队到阿雷基帕、拉普拉塔以及这个国家的其 它地区去为战争筹集资金和补充兵员。他自己的人员损失比用战败的一方那些甘愿 在他的麾下服役的人数所能补偿的要多。他集合他的部队,挥师直指库斯科,这座 首府虽然不时被诱使对王室表现了忠诚,井曾在早期显示过对他的事业的依附。 这里的居民准备欢迎他凯旋归来,大街上扎起了拱门,乐队和游唱队奏乐歌唱, 庆祝他的胜利。但是皮萨罗审时度势,在这个国家仍然处于其敌人手中的情况下, 拒绝接受这一小凯旋式的荣耀。 他让主力部队走在前面,自己由一支人数不多的朋友和居民队伍陪同,步行走 在后面,进城后,立刻向大教堂走去,在这里举行了感恩祈祷,并且① “这是秘 鲁最残酷的一次战斗。”(《秘兽历史》,第1 卷,第2 册,第79 章)。通常, 对于这次战斗的叙述有下一致的地方,历史学家必须尽可能使其一致起来。但是大 体上,在大轮廓方面和突出点上一般是相符的。所有人都一致把它描述为在秘鲁的 西班牙人之间发生的一场大血战,而且所有人都把胜利归功于卡瓦哈尔。除了加西 拉索和费尔南德斯以外,还反复引用过许多权威人士的说法。参看佩德罗·皮萨罗 : 《发现和征服》,手稿。(他参加过这次战斗);萨拉特:《秘兽的征服》, 第7 册,第3 章;埃雷拉: 《通史》,第8 卷,第4 册,第2 章:戈马拉:《西印度史》,第181 章:蒙 特西诺斯:《编年史》,手稿,1547 年。 ① 佩德罗·皮萨罗:《发现和征服》,手稿;费尔南德斯:《秘鲁历史》, 第1 卷,第2 册,第79 章;萨拉特:《秘鲁的征服》,第7 册,第3 章;加西拉 索:《王家评论》,第2 卷,第5 册,第21、22 章。 唱感恩诗祝贺胜利。然后他退居到其住处,宣布了把他的总部暂时建立在这座 古老的印加首府中的意图。①所有撤退到智利的想法部放弃了;因为他新近的成功 在他胸中点燃了新的希望,恢复了原先的自信。他相信这将对那些具有动摇情绪的 人产生类似的效果,这些人曾因担心自己的安全以及不相信他能对付这个院长而动 摇了对他的忠诚。他们现在会看到他仍然是吉星高照。他对事变的发展不再有所忧 虑,决定留在库斯科,并在这里静候最后武力解决时刻的到来,这时将决定他们两 个人之中谁将继续是秘鲁的主宰。 ① 加西拉索:《王家评论》,第2 卷,第5 册,第27 章;佩·皮萨罗:《 发现和征服》,手稿;萨拉特: 《秘鲁的征服》,第7 册,第3 章。加西拉索·德拉维加那时是个孩子,目睹 过皮萨罗进入库斯科的情景。 因此,他是根据回忆写的,虽然其间隔了许多年。由于他父亲的官阶,他很容 易进入皮萨罗的官邸;他的叙述中的这一部分可称为重要的资料,不仅因为它是同 时代人的讲述,而且还因为它是目击者的讲述。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