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本书用词的一些说明
在所有描写关于纳粹德国及其大屠杀的书中,作者总是不 得不面对如何措辞
这么一个微妙的问题。他们必须避免纳粹所 使用的语言,但同时却又不得不使用
一些纳粹杜撰的词汇,因 为这些词汇目前使用得很普遍。但是,我们对这些词汇
的真正 含义是决不能加以混淆的。“安乐死”一词就存在这样的问题。
一般情况下,该词是指没有痛苦地结束身患绝症、即将死亡的 人的生命的行
为。但在本书中,安乐死的含义则绝非如此。纳 粹使用“安乐死”、“慈悲死亡”
等词汇作为掩饰他们谋杀残疾 人的隐语。纳粹杀害残疾人完全是出于种族和优生
上的原因, 而非为了减轻其痛苦;他们的屠杀行动完全属于一个秘密的政 府计
划,而非针对个人的慈悲行为;它不是用于遭受诸如癌症 等疾病折磨的病人,而
是仅仅用于对付那些被认为“无生存价 值的生命”。纳粹的受害者并非那些身患
绝症的病人,或者患 有毫无治愈希望的残疾人。他们的死亡过程当然也绝非没有
痛 苦。
本书中所使用的“安乐死”一词,系指纳粹的屠杀行动,与该词的普通含义毫
不相干。为了澄清这一点,不少作者将该词加上引号,或者在其前面加上“所谓的”
一词,这种处理方法同样用于“最终解决”等词汇上。但它使读者在阅读时感到不
便。基于这样的原因,我对“安乐死”和“最终解决”等词没有大写。在对安乐死
和最终的解决进行阐述时,我尽力使这些词的含义清楚明了,同时避免使用引号、
大写和在前面加上“所谓的”一词。读者自然会明白它们所指的是一个进行赤裸裸
的谋杀的政府机构。
纳粹德国的谋杀行动针对从生物学上加以定义的3 个群体。纳粹分子经过精心
定义、排斥,企图谋杀这些群体的所有成员,并在此过程中将他们看作一个同质体
而忽视他们之间的差异。虽然我们清楚这些被迫害的群体并非是同类的,但如果不
使用一个共同的词来描述这些受害者的话,要对此展开论述是不可能的。我们必须
认识到,每一个群体都有对自己进行自我定义的权利。我把其中一个被迫害群体的
成员识别确定为“犹太人”,但我也知道它还包括那些将自己视为基督徒的人们以
及那些更希望被称作“希伯来人”或者“摩西的信徒”的人们。我还把另一个被迫
害群体识别确定为“吉卜赛人”——一个局外人对该群体的称呼,虽然我知道该群
体的成员将自己称为“洛玛和辛蒂”。我将第三个被迫害的群体成员识别确定为
“残疾人” (handicapped)。这个词现在已变得很普通,并且有时
可以与另一个词“残废人”(disabled)相互混用,但它在纳粹时期未曾
被使用。当时,这个多样化群体的成员被称为“白痴”、“疯子”和“瘸子”等等。
这些贬义词当然既不恰当又不准确。我使用了“残疾人”一词来描述这一群体,是
因为他们因患有某种残疾而在纳粹迫害者眼里被打下烙印,并被视为“无生存价值
的生命”。我希望读者明白,本书使用这些识别性词语的目的,只是想试图描述其
成员沦为种族仇恨牺牲品的几个不同的群体。
阐明被纳粹分子使用的词语的真正含义是非常重要的,因为这些词语在讨论国
家政策时会引起反响。一些党派人士在目前进行的关于人工流产和人工辅助自杀的
辩论时,常常会提到纳粹的政策及其术语。这种做法是非常危险的:这些纳粹词汇
很容易就会被误解和误用。不管一个人对于人工流产和人工辅助自杀的立场如何,
将它们与纳粹的屠杀行动相提并论根本无助于目前的这场讨论。然而,就我看来,
人们可以从中得到一个总的教训。由纳粹政权发起的排挤、杀害无辜平民的政府计
划清楚地表明,人的生活中具有任何国家利益都无法强行干预的隐私的一面。只有
直接受到影响的当事人,或者是他(或她)最近的亲属,才能够作出这样隐私的决
定。不错,个人也会犯错误,但是,即使几百万公民对自己的身体或生命作出了错
误的决定,也不及通过国家立法然后由政府机构实施的裁决那样公然地践踏生命。
一些德语词汇、称谓和机构名称的翻译则构成了另一种困难。我试图找到这些
德语词汇在英语中对应的一些常用词汇。
但我发现有时候不可能做到这一点。因此在翻译时不得不牺牲一些准确性。一
个很难翻译但又经常被使用的德语词汇便是一个例子,这个词就是Heil- un
dPflegeanstah,这是一个泛指那些收容残疾病人的机构的德语名称。
本世纪初,Heil- undPllegeanstalt代替了疯人院(1 ne
nanstalt)等旧的蔑称。从字面上翻译,该词的意思为“治疗和护理机构”,
但这么翻译显得既勉强又毫无意义,译为“精神病院”具有贬义,译为“疗养院”
更是词不达意。最后我决定译为“国营医院和护理所”(statehospit
alandnursinghome)。我选择“国营医院”一词是因为该词在美
国,至少是在普通谈话中用来表示,一家收治住院病人的医院。然而我意识到,在
用来表示一家私营医院时,“国营”一词又必须要去掉。我选择“护理所”一词是
因为美国人对该词很熟悉,虽然它通常与收治住院病人的国营医院没什么联系。无
论如何,“国营医院和护理所”这个复合词我认为是对Heil- und Pfl
egeanstalt的最恰当翻译。
——转自泉石小说书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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