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翌年春天,黄泽谋赶着牛车,从池塘边把自家的烧制出来的砖运回去建房子时, 不小心从车上掉下来,摔断了腿。 听到家父捎来的噩讯,黄桂兰急忙赶回了黄家。 黄桂兰刚进家门,就听到了凄切的啼哭声,不详之兆早己涌上了心头。 黄桂兰走进了父亲的房间,母亲和弟妹们早己哭成了泪人。 房间里散发着刺鼻的药水味,黄泽谋由于伤势过重,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昏 昏欲睡。 黄母和弟妹们看见黄桂兰回来了,没有一个人出声,反而越哭越伤心。 黄桂兰轻轻地坐在了黄泽谋的床上,她握着父亲冰冷的手,眼泪也悄悄地流了 出来。 大家哭了很久,黄母才抽泣着道:“看来是不行了,大家快想想方法、、、、、、” 黄母擦拭着眼泪向黄桂兰说道。 “那怎么办呢?父亲身体一向很好啊!怎么、、、、、、”黄桂兰的喉咙似乎 被什么卡住了,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大家无计可施,一直哭闹着。 到了中午,黄桂玉骑着自行车回来了。 黄桂玉说:“大家都别哭了,我请了医生回来,先打打针,完后,我就算背也 要把父亲背到医院去。” 说完,黄桂玉就把医生请到黄泽谋的房间。 医生四十来岁,戴着眼镜,他探过黄泽谋的体温后,说:“病人,伤势太重, 我也没有方法,我只能暂时控制他的疼痛,打完针后,你们赶快把他送进大医院, 否则情况可真不好办!” 听着医生的话后,黄桂兰“哇”地放声大哭了起来。她抽泣道:“这么好的一 个人,怎么会、、、、、、如果他有三长两短,这个家可怎么支撑下去。” 黄桂玉说:“大姐,别哭了,什么事都能过去的,坚强点。” 打完针后,黄桂玉便背起黄泽谋,一步一步地走出房间。在众人的帮助下,黄 桂玉把父亲驼进大卡车后,便陪同黄母让司机开车走了。 晚上,黄桂兰满脸泪痕地回到了白水观村。未待她停放好自行车径直来找蔡春 喜。 一看到蔡春喜,黄桂兰就抽泣着道:“春喜公,我父亲从车上摔下来跌断了腿, 现在情况非常危险,我想问问你,哪里有神灵可求,我要去祈福,求神灵保佑我父 亲逃过此难。” 蔡春喜听完黄桂兰的话后,脸孔绷得紧紧的,”呀,这不好办、、、、、、。 他想了想,接着说道:“听说排角有个庙,庙里供着观音菩萨,挺灵的,你不妨过 去看看。但路太远了,现在又这么晚了,不如你明天再去看看。” “不,我现在就去,不管路有多远,夜有多黑我都要去,我命苦,从小到大都 是父亲关心照顾着我,现在,他有难,我不能眼看着他受苦受难,否则,他要是有 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想再活下去了。” 说完,黄桂兰就擦拭眼泪走出了蔡春喜的庭院。 回到家后,黄桂兰连忙推上自行车,冲进了夕阳的余辉里了。 夜,慢慢地黑了下来,路上很静,黄桂兰却一点都不怕,她的心里只有一个念 头,就是能马上来到观音菩萨一面前,祈福保佑父亲逃过这次灾难。 祈福完毕,回到家里了,己经是深夜十点多钟了。 黄桂兰躺在床上,完全没有睡意,她的大脑中全是父亲黄泽谋的音容笑貌。 听着母亲一夜无眠,低声抽泣的声音,余立庭忙来到了黄桂兰的房间,他说: “妈,这么晚了,你干嘛还没睡?你怎么样?是不是病了?” 看见余立庭来访,黄桂兰忙擦掉腮边的泪水,说道:“你外公从车上掉下来, 摔断了腿,现在情况比较危急。妈担心你外公才一夜一眠,孩子啊!如果他有个三 长两短,妈,还不知道如何过后半生呢!” 说到伤心处,黄桂兰又低声哭泣了起来。 余立庭一边安慰着母亲,一边说:“妈,你放心,外公福大命大,他一定会化 险为夷的,你快别哭了,外公会好起来的。” “孩子啊!妈一直放心不下你外公,他年纪大了,现在又碰上了这番灾难,妈 可放心不下啊!” “没事的,妈。外公一向心地善良佛祖会保佑他的。” 夜,很深了,两母子还是在谈论着黄泽谋的病况。到了雄鸡报晓后,余立庭才 从母亲房间出来,然而沉沉睡去。 黄桂兰一夜未眠,天亮后,她又推上自行车赶到集市去了。 从集市回来后,黄桂兰完全变了另一个人——她原本那头乌黑秀丽的长头发变 成了蘑菇头。 中午,罗菊花来访,当她看见黄桂兰这番打扮后,便问发生了什么事。 黄桂兰便把黄泽谋掉车断腿的事告诉了罗菊花。完后,黄桂兰接着道:“我希 望,我的孝心能让上苍可鉴,能保佑我父亲逢凶化击,躲过这次劫难。” 罗菊花道:“你的孝心,上苍是看得到的,我相信你父亲定能逢凶化吉的,长 命百岁。” “托你贵言,但愿上苍保佑。” 自从黄泽谋出事后,黄桂兰一直忧心忡忡,良欲不振,不久她就病了。 病后不久,终天传来了黄泽谋的喜讯——黄泽谋康复出院了。 听着父亲康复出院的消息后,黄桂兰往日的忧郁,烟消云散,脸上开始露出了 笑容。 待黄桂兰去排角的庙里向菩萨还愿后,她急忙赶回了黄家。 回到黄家,看见父亲黄泽谋和一家大大小小围坐在一起吃饭时,她的心终于放 下来了。 看着女儿这番打扮,黄泽谋不解地道:“你剪断以前那头发,留个蘑菇头,用 意何在?” 黄桂兰说:“你出事期间,我整日挂心吊胆,我剪短头发,为的是能让你逢凶 化吉,早日康复。” 听着女儿的这番话,黄泽谋激动得流下了一行浑浊的眼泪。 黄泽康复后,黄桂兰又开始留长头发了,不久,她又拥有一头乌黑秀丽的头发 了。 转眼间到了夏天。 地处亚热带的湛江地区,一到晚上可热闹了,一村接着一村地请戏班唱雷州戏, 可让人看得天昏地暗。 一天晚上,当余巨良看完戏回到家里刚躺下不久,就听到鸡窝里传来的鸡叫声。 余巨良的大脑中忽然闪过有人偷鸡的念头。 于是,余巨良马上披衣起床,来到鸡窝查看。 余巨良刚叫完抓赋,三个偷鸡赋拿着惊慌大叫的鸡往外跑。 这时,听到余巨良的呼叫声后,张容秀、张弄、蔡包公、蔡朋三、余立庭、余 立强等人己经陆续向余巨良家跑来。 眼看着跑不掉了,三个偷鸡赋慌忙从地上抓起一根木棍,用力地打在余巨良的 头上。 余巨良头部受了重打,殷红的血顺着伤口往外流,一瞬间,余巨良就昏倒在地 上了。 余立强第一个发现昏倒在地上的余巨良,他慌忙把余巨良扶回庭院,然后在陆 续到场的张容秀、蔡朋三等人的帮助下,找来绷布把余巨良的伤口包扎起来。 余巨良看着陆续到场的张容秀、蔡朋三、张弄、石狗仔和余立强说:“偷鸡赋 己把鸡偷走了,快去把鸡夺回来。” 众人分头去追。 石狗仔刚走到余巨良的牛棚边,就被埋伏己久的偷鸡赋打了一棒。 “石狗仔“哎唷”一声,鲜红的血像涌泉一样不断地渗了出来。 张容秀、蔡朋三、蔡包公、张容秀等人听到石狗仔的惊叫声后,慌忙跑来。 三个偷鸡赋惊慌忙逃走,但张容秀、蔡朋三、蔡包公以及张容秀岂能放走,在 蔡包公的一声令下,四把木棍把三个偷鸡赋打得尿流屁滚,跪地求饶。 蔡包公说:“偷鸡赋己经打伤了余巨良和石狗仔,不能放他走,大家先把三个 偷鸡贼绑起来,叫他们父母来赎再放。” 众人拿来绳子把三个偷鸡贼绑起来,忽后推回余巨良的庭院。 这时,余巨良和石狗仔被陆续到场的余立庭、李大生、石牛二等人包扎好了伤 口。 石牛二来到三个偷鸡贼的面前道:“快说,你们是哪里人?” 三个偷鸡贼看也不看地站在原地,气得石牛二暴跳如雷。 在场的余立庭和余立强早己认出三个偷鸡贼其中一个是陈强,余立强道:“好 你个陈强,竟敢把我爷爷打伤了,看你今天好何收场。” 陈强大怒道:“打伤你爷爷又怎么样?你能耐得了我如何?” 老村长蔡包公问明白陈强的情况后,说:“你别逞强,偷了鸡还打伤人,你麻 烦可大了。” “你们村这么小,我怕都没怕过,有本事你们就把我宰了吧!” “好你个陈强,死到临头了,还那么嚣张,走着睢吧!”还未待余立强说完, 忽然从外面冲进陈强的四个手持长棍的同伙,其中一个高个子骂道;“快把我们的 人放下来,否则,我们可要抢了!” “就凭你们几个偷鸡贼,也想把人抢走,大家上,别让他们跑了。” 在蔡包公的一声令下,张容秀、张弄、蔡朋三、石牛二、李大生、余立庭和余 立庭强等人手持木棒和陈强刚冲进来的四个同伙殴打了起来。 陈强的同伙寡不敌众,慌忙边打边跑,除了那个高个子逃掉了,其他三个同伙 均被打得喊爹叫娘,被绑了起来。 那个高个子逃脱后,慌忙向黑夜里跑去,余立庭和余立强想来势追击,被蔡包 公阻止了,他说:“让他跑回去报信吧!我们先分头行动把偷鸡贼送进派出所,把 余巨良和石狗仔送进医院再说!” 众人分成两部分,蔡包公、李大生、蔡朋三和石牛二负责把六个偷鸡贼送去派 出所,余下的人负责把余巨良和石狗仔送进医院。 众人分头行动,张容秀、张弄、余立庭和余立强连夜把余巨良和石狗仔送进医 院。 医院早己关门,但余观轩听到是余巨良和石狗仔被偷鸡贼殴打致重伤需要急诊 时,慌忙从床上跳下来,打开急诊室的门,给余巨良和石狗仔急诊。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努力,余观轩才把余巨良和石狗仔的伤口包扎好。 完后,余观轩说:“这么嚣张的偷鸡贼,真是无法无天了,报案了吗?” 张弄说:“己把人送去派出所了,抓了六个,跑了一个。” “岂有此理!不好好地治一治这帮偷鸡贼,哪得了。” 翌日上午,陈强的父亲——陈堪来到白水观村找到了蔡包公,他要求蔡包公把 陈强放出来。 蔡包公说:“你儿子聚众偷鸡,并打伤了人,就算我想放你儿子,其他人也不 愿意。我看你还是先去医院看看两位病人后再说吧!” 蔡包公带着陈堪来到余巨良和石狗仔的病床旁,蔡包公说:“这就是你儿子昨 天干的好事,你看看,我忍心放了你的儿子,而让两位病人躺在床上受苦吗?你还 是先想办法拿些钱来求急再说吧!” 由于伤势太重,石狗仔躺在床上,气若游丝,两眼呆滞地看着陈堪,欲言不止。 陈堪默默无言地走出了医院回家去了。 中午,蒋玉华、余观宗和黄桂兰到了医院探望了余巨良。 看着面黄肌瘦,气若游丝的余巨良,蒋玉华、余观宗和黄桂兰都哭了。 黄桂兰抽泣着道:“爷爷,你要撑住,等到陈堪把钱拿来后,你就可以转去遂 溪人民医院了。那里设备先进,技术高超,你很快就会康复的。” 余巨良轻轻地握着蒋玉华的和黄桂兰的手,嘴角轻轻地动了一下,接着两汪晶 莹的泪水流了下来。 蒋玉华有泪无声地哭着,满脸的皱纹和苍白的头发,更加增添了她的痛苦和担 忧。 余观宗不忍着看着母亲过度伤心,他忙走过来安慰蒋玉华道:“别伤心了,他 会没事的,只要陈堪把钱拿过来,我们马上将他转到遂溪人民医院去。” 下午,陈堪把钱带来了,他一看见蒋玉化就双膝跪在了地上,他说:“玉华嫂, 是我不好,家教不严,以致陈强到你家做出这等事,我惭愧吧,就这么多钱了,你 们先把病人转到遂溪去,其他的,我再想办法。” 蒋玉华看着一脸诚恳的陈堪,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她长叹了一口气道:“多 事之夏啊!今年他都六十三了,还要受这种罪。” “玉华嫂,你别说了。巨良哥命大福大,他一定不会有事的。”蔡包公一边安 慰着蒋玉华,一边将陈堪扶了起来。 陈堪站起来后,便把钱交到蔡包公的手上,他说:“你先叫车把病人转到遂溪 人民医院去吧,余后的钱,我再想办法。” 蔡包公接过沉甸甸的钱,长叹了一口气,就叫上余观宗走出医院租了一部汽车, 连忙把余巨良和石狗仔转到遂溪人民医院去了。 余巨良和石狗仔被蔡包公和余观宗等人扶上车走后,黄桂兰陪着蒋玉华回到了 白水观村。 一回到家里,蒋玉华就吩咐杀鸡拜神。 杀完鸡后,蒋玉华把供品放到供桌上,便双膝跪地说道:“列祖列宗在上,今 天儿孙余巨良受难,希望各位列祖列宗极力帮忙,让他逢凶化吉,逃过此难!儿孙 媳蒋玉华将感激不尽。” 说完,蒋玉华三叩九拜了起来。 晚上,陈强被派出所放出来后,径直回到了家。他一看见陈堪一声不吭地从外 面回来时,他急忙来问:“爸哪两个病人怎么样了?碍事吗? 陈强不问则己,一问就把陈堪激怒了,他大声吼道:“你还记得我是你爸吗? 你还记得害怕吗?我告诉你,我己经倾家荡产帮你消灾了,余巨良和石狗仔己经被 去遂溪人民医院了,他们没事则好,否则,你就等着坐牢吧! “爸,我以后不敢了,求求你不原谅我吧!”陈强惊魂未定般地说道。 “你现在才知道后悔,己经迟了。我告诉你,你求我没用,我帮得了你一时, 帮不了你一世,往后,你的日子还长呢!”陈堪哼地一声,回到房间里把门关上了。 余巨良和石狗仔被转去遂溪人民医院后,一连三天不吃不喝,眼看着两位病人 一天不如一天,蔡包公和余观宗等人都害怕了。 一直到了第四天上午,余巨良和石狗仔先后睁开眼睛要求喝水。 看着两位病人醒过来后,蔡包公和余观宗无比高兴,忙张罗着为病人递水送饭。 余巨良和石狗仔在遂溪人民医院治疗期间,陈堪曾两次来医院探望病人,当他 得知两位病人醒过来后,他紧绷着的心弦才放了下来。 到了秋天,余巨良和石狗仔刚被蔡包公和余观宗等人接回白水观村时,陈堪就 带着儿子——陈强来了。 陈堪和陈强跪地求饶,要求余巨良和石狗仔原谅他两父子。 余巨良忙把开堪父子扶起来,他说:“我们都康复了,并且也花了你家不少钱, 乡里乡邻的,低头不见抬头见,和谐相处,鱼水才能共融,快起来吧!” 陈强被牵起来后说:“谢谢你们给了我一次做人的机会,从今以后,我不敢再 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了。我保证从今以后,我不会再到你们村里来做任何一件见不 得光的事了。” “还有以后,我想没人打断你的双腿,算你走运了!”陈堪心有余悸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