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一家(偿还外债) 对于鹅,我们不敢有一时一丝的疏忽,从鹅雏到成鹅,从产蛋到孵化,不仅要 天天地守候着,还得天天地看书做养殖记录,天天地预防鹅病……同我们一起去铁 岭买鹅雏的几位“鹅友”,之间的书信往来一直没有间断过,相互沟通饲养和销售 的信息。可惜的是,他们都赔了。赔的原因一是成活率低,防病治病有问题。二是 饲养不科学,产蛋率低、产蛋期很短,蛋料比偏高。对此我们怎么能粗心大意,前 车之覆后车之鉴嘛。 第二年我们有养了一年的鹅,只剩下20几只了,其余的都做了处理,实在是操 劳不起了。年末,全部处理掉了,我们才从养鹅中解脱出来。两年一共挣了1500多 元,比起其他养鹅户来说,我们是最幸运的了。 俗话说得好,“‘搬不倒’尖尖腚,什么人什么命”,她认为自己一辈子就是 挨累的命。她就像“脱钩的鱼又被网打”,难逃挨累的劫数。前脚卖了鹅,紧接着 我们就着手盖新房子。 这次盖新房不同上次了,要盖一个“宽敞明亮”的砖瓦房。这个时候父母住我 们原来的那个小草房,我们住小草房前院的老房子。老房子也是两间土草房,眼看 就要坍塌了,雨季一到我就担心它倒塌。二则也想,孩子大了,都念大学了,日后 有个对象回来住在哪啊?三是后院的房子也不行了,父母还没有住过砖瓦房…… 可是,我“心高力薄”,要实现这个目标还得奉行“节俭办事,卖力为是”的 原则。 从扒倒旧房开始,到挖地槽、打石头底子地基等全是我们俩自己动手做,没求 一个工。早上太阳还没有出来就开始搬弄砖瓦石块,晚上太阳落了才收工作罢。煮 好了一大盆秫米饭,饿了就吃,吃饱了再干。腰酸得直不起来就蹲在地上干,手磨 出了水泡就戴上手套坚持。从1987年的5 月31日起,到8 月7 日为止,新房终于落 成了。我的一件灰紫色的衬衫和一条灰黑色的裤子,在劳动中成了破碎的补丁。脸 晒得黝黑,满手都是老茧,十个指头的指甲被砖头石块磨得光秃秃的了,被水泥和 石灰腐蚀得成了扁平的形状了,像似严重的缺乏营养。长时间的重体力劳作,手指 头伸不直了,腰也挺不直了,浑身上下比扒一层皮还难受。 建房过程中,每花掉一分钱我都一笔不落地记上,竣工后一共花了3650元,包 括吃喝在内。砖,剩下十几块;石头一块没剩;水泥剩了不到5 公斤,被二哥李巨 元要去了。也就是说,所有的原材料均在计划之内,没多花钱,没浪费一个工时, 没浪费一分钱。新房建好后,父母便从后院搬了过来,住在西屋。 建房的各项费用花净了我们的“积蓄”,还欠下了1500元的饥荒:经董向志手 借银行500 元,孩子大姑家500 元,陈日久借给我500 元。 父亲原打算把后院自己的房子翻盖一下,后来经过我的说服改变了主意,把他 那准备盖房子的1000元投入到我的新房上。由此不难看出,我的“积蓄”只不过是 1000元而已,这还叫做积蓄吗?所以,我就得“节俭办事,卖力为是”—— 原来旧房上的木料、石头、石棉瓦,全数用在新房上,要是别人家都不会再利 用的,新房嘛。旧窗户上的玻璃够大的一块也没扔掉,都用在新窗户上了,新窗户 也是这么设计的,能将就旧料。照明的灯头、电线也因陋就简,物尽其用,只花了 26元买了些新电线作补充。用电线路是我自己设计安装的,用不起电工。一般人家, 仅是电这一项花去1000元都不足为奇。 我们这趟街,我没建新房之前,只有两家还住在旧房中,其中就有我们一家。 很多亲戚朋友都打听我什么时候盖新房,他们好来为我上梁挂彩,我都一一婉言谢 绝了,尽管他们都欠我的人情债。到了上梁的那天,我们家没有放鞭炮,也没有设 置宴席,只有一副对联贴在门框上。我清楚的记得: 上联是:待子女皆成才定设喜宴 下联为:等乡邻都建房再鸣金鞭 在农村,孩子生日、爹娘寿诞、乔迁新居、娶媳妇、发送老人……都要张张罗 罗地操办一番。近些年来更是“变本加厉”了,青年参军、子女升学、店铺开张、 甚至老母猪下崽都得热闹热闹,宴请的理由俯首即是,让你接应不暇。普普通通的 老百姓也都毫不例外地紧跟这个潮流,乡村一级的大大小小干部们就是这个弄潮儿! 他们有利可图,一本万利,甚或是无本万利,即可借机敛财,又可抬举自己,四面 威风八面得意。老百姓想在“面子”上同人家扯平,拉近距离,殊不知只有他们自 己才讲究“礼尚往来”,和官员们扯这套那是白日说梦。吃喝的耗费,全是浪费, 老百姓对此是赔本的买卖,万万不可与人家同日而语。 我从来就不赶这个时尚,跟随这个潮流,我行我素。所以我不会在这上“赔本”, 是则是从内心上对它厌恶,从来不做自己不情愿的事。 这年房子还没有建完,二儿子李昊就考上了新民重点高中。花钱的渠道一条连 着一条,进钱的大门却个个关着。这还得了! 孩子的妈妈顾不得劳累,决意要靠绣花偿还外债和供孩子们念书。 1987年下学期,大儿子李靖开学时只带走了250 元钱,要维持一个学期的生活 和学习的花销。李昊升学也像我盖房子似的“可汤下面”,没有一分钱的“余头”。 他开学时没有人送他去新民,关键就是我心疼那几块钱的往返路费。李靖开学后星 期天当家教,去工地挖地沟,借以补贴财政的紧张。一家人都在为这个新房欠下的 外债节衣缩食,开源节流。 绣花是半手工半机械的程序,很是劳累,夏天一身汗,冬天冻手冻脚。她是100 多个“绣女”中年龄最大的一个,眼睛自己比不得黄花姑娘,就得靠卖力气熬时间 挣钱。 长时间地蹬缝纫机,靠大轮的右腿已经有风湿的迹象了,麻木酸疼,那也得带 病工作。 一年后,1500元的外债还请了。还没等有所积蓄,小女儿就考上了辽宁林校, 又多出来一个花钱的大项。此时此刻,单靠绣花和我的工资供三个孩子念书已显得 力不从心了。为了挖掘我的业余潜力,第二年便在房前屋后的菜园子里种了好几大 畦子的韭菜。我不会吆喝只会侍弄,只好由她去卖。 绣花的活有时候就断档,她呆不起,就学会了栽西红柿。这回我们俩算是满负 荷运转了——绣花、侍弄园子、卖菜,唱起了连轴转的二人转。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