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隋先福离开克东后会往哪里去?看来是另外两处目标中的一处了。 另外两处目标是依安县、富裕县,追逃人员于是考虑采取什么方式跟踪追捕隋 先福。最稳妥的法子是兵分两路,各奔一处。可是,组长张诚考虑到人员只有三个, 兵分两路其中一处就只有一个人了,尽管他们都是手里拿得出点东西来的角色,尤 其那两个军方组员,都曾是部队里的侦察兵,精选出来参加追逃的。但他们的对手 实在是一个不可小觑的惯匪,不但身手出众,江湖经验更是他们三人绑在一起也没 法比的,追逃人员如若一对一跟他较量,只怕没多少胜算。为了这个逃犯,他们已 经搭上了三位战友的生命,张诚认为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出现此类悲剧了。因此,为 稳妥计,他们决定还是三人集中追踪为好。 该先奔哪里呢?这当然要分析隋先福的思路,他去哪里,追逃人员也就奔哪里。 从地图上看,克东到依安的距离大约八十公里,到富裕是一百五十公里。从隋先福 的角度来看,此刻他犹如惊弓之鸟,飞一处稍稍落脚就要离开的,所以通常的心理 应该是先去比较近的地方。于是,追逃人员就决定奔依安县。 三人次日上午便到了依安县城,还是先去县公安局。这县城不大,一打听做山 货生意的陈老板,公安局方面只打了两个电话就弄清楚了。 这个陈老板名叫陈大臻,三十三岁,当地人,他倒是当过土匪的,但后来跟着 大当家的投奔了抗联,还被委任为连长。在抗联队伍里待了两个年头后,跟关东军 作战时受了伤,断了一条腿,抗联就让他回家了。于是,他就做起了山货生意。东 北光复后,民主政府是知晓陈大臻的这些经历的。公安局对他说,我们知道你当过 土匪,也干过抗联,抗日是有功的。但是,如若有人举报你隐瞒了血债,查实后那 就没有宽大之说了。说这话距今已经是第四个年头了,没有群众举报陈大臻,倒是 有几个蒙古族穷牧民给县公安局写信说陈大臻曾从关东军手里救过他们。因此,公 安局对陈大臻没有戒心。 追逃组请依安警方先从侧面悄悄了解一下陈大臻是否在家,家里是否来了客人。 县局领导派了个三十来岁叫曹和的刑警去了解下来,陈在家,这一阵没有来过客人。 张诚想了想,对县局领导说要去陈大臻家附近蹲守。领导就让曹和给安排,曹和说 那你们就住尤家老店吧,就在陈大臻的山货行斜对面。县局领导吩咐曹和从此刻起 寸步不离一直跟着追逃组配合工作。 这时是下午两点,追逃组和曹和四人选了一个临街靠窗的房间,拉上窗帘,轮 流从缝隙间监视陈记山货行。一直监视到晚上,没见隋先福出现,那个陈老板也稳 稳地坐在账台上拨着算盘,几个伙计不时拿着账单样的纸张向他报告什么,估计是 在盘账。天黑后,曹和说咱们去伙房吃饭吧。张诚想想总归不大放心,说让伙房把 饭送到房间来吃吧,我们再盯一会儿。曹和说一会儿城门就要关了,关城门后目标 即使匆匆赶到城外了,也进不来。 这顿饭由曹和做东,尽管有酒有肉有山珍,但张诚吃得并不爽,因为他心里已 经产生了一个疙瘩:从克东到依安不过八十公里,隋先福过来的话沿途有汽车、马 车可搭,他身上有钱,搭车是不成问题的。从昨天下午到现在,已经有三十来个小 时了,这家伙怎么还不到呢?难道我们判断有误,隋先福没来依安而去了富裕县? 吃完晚饭,已经九点了。曹和说现在可以放心休息了,城门已经关了两个小时 了,目标不可能进城了。于是四人便歇息,张诚因为心里那个疙瘩,一晚上迷迷糊 糊没睡好。 其实,这时逃犯隋先福已经进了“陈记山货行”。这家伙昨天下午离开克东后, 搭了一辆马车走了五十里地,在一个小镇的大车店里住了一宿。住大车店是需要出 示证件的,隋先福拿出了哈尔滨的居民证。这里需要说一下哈尔滨隋先福住所管段 的那个公安所的一个疏忽:隋先福在最初领取居民证后,就考虑过要为自己留一条 万一暴露身份时的后路,于是他就在两个多月后向公安所谎称自己的居民证丢失了, 要求补领。这是规定允许的,于是就让他补领了一个证。隋先福把一个证件放在家 里,另一个证件昼夜不离身。公安所发证的民警没将此节在居民证档案中予以记录。 这样,就使追逃组认为隋先福的居民证不在身上,所以他的逃窜就只能是投奔朋友。 而隋先福去克东找陈振龙,不是为了躲藏,而是为了借钱。同样,他到依安来,也 是为了向陈大臻借钱。后来,他去富裕县找药材掮客关吉利,同样还是为了借钱。 隋先福多年为匪,具有比较丰富的防范经验。他的行事原则是:不管有事没事, 先防范着没错。他在克东露了露脸立马就离开,就是在执行这个原则。现在,隋先 福来到依安,同样照这一原则行事。他是下午一时许抵达县城的,先在城里转悠了 一圈,然后就去一家小旅馆凭那个哈尔滨的居民证登记住宿,倒头便睡。一觉醒来, 天色已黑,便去外面找了家馆子喝酒吃饭。回到旅馆又磨蹭了一会儿,到了九点多 钟忽然出门,直奔“陈记山货行”。当晚,他就留宿于山货行,次日一早,向陈大 臻借了一笔钱后当即出城。 隋先福出城的时候,追逃组刚开始新一天的监视。新一天的监视跟上一天一样, 仍是那么枯燥无味。这种枯燥无味一直继续到第三天,追逃组终于忍耐不住了,张 诚端出了他心里那块已经存在了几天的疙瘩,说看来我们的判断可能有问题了,那 家伙没来依安,而是去了富裕。于是就商量去富裕追踪。这时,刑警曹和提出了一 个猜测:你们去了富裕,如果正好隋先福离开富裕来依安了呢?张诚说不能排除这 种可能,要么这样,我们留下一人,和曹和同志一起继续蹲守,遂指定史大斗留下, 自己和苗清源两人即刻驱车去富裕。 依安到富裕九十公里,张诚、苗清源两人驾车赶到时,天色已晚,城门关了。 两人不想惊动城内,就在城外一家大车店歇了一夜。次日进城,仍是走了去县公安 局的老路。公安局派去药材掮客关吉利那边暗暗探查情况的那个刑警回来报称:前 天下午关家来了个客人,是个麻脸汉子,昨晚关吉利在茂富馆请客人吃饭,两人喝 得有点高了,是趔趔趄趄互相搀扶着出了门的,茂富馆老板看着不放心,派了两个 伙计护送他们回到了关家。此刻那关吉利还没有露面,估计两人还在睡觉呢。 张诚、苗清源两人听了窃喜。县局领导指派了六名刑警,一律荷枪实弹,直奔 关家。关妻正在门口水井旁洗衣服,见这阵势吓呆了,一屁股坐在地上,问她什么 也不回答。众人也不跟她啰唆,直扑屋里。冲进后院,见有三间屋子,便两人一间 分头扑进去。三间屋子里只有东首那间的炕上躺着人,却是户主关吉利。这家伙兀 自沉沉大睡,被刑警一把揪起来,喝问:“你家的客人呢?” 关吉利睁眼一看,一脸的惊恐,迷迷糊糊的眼神里却透着不解,转脸往炕的两 侧看了看,自言自语道:“人呢?他上哪去了?” 据关吉利说,隋先福是前天下午来到他家的,说最近闲着没事,出来走走,会 会朋友,顺便看看有什么生意可做的。关吉利跟隋先福的关系,是因其堂兄关吉秋 而结下的。关吉秋是个浪荡子,不务正业,专喜吃喝赌嫖,后来混不下去,把心一 横就投奔了土匪,跟隋先福是一伙的。一次,他们跟另一伙土匪发生武装冲突,隋 先福挂了彩,关吉秋冒死救出了他,但关自己身负重伤不治身亡。隋先福脱险后去 富裕县城向关吉秋家人拜谢,但关吉秋父母双亡,也无兄弟姐妹,隋先福就打听到 了关吉利,登门酬谢,结为弟兄。 以前,关吉利跟隋先福每次见面,隋先福总会赠送钱财,上次关吉利去哈尔滨 时,隋先福还送给他一块瑞士金表。只有这次没有赠送钱财,反而还开口向他借钱。 因此,他觉得隋先福好像有点落泊。想想这位义兄多年来对他的关照,他就挽留隋 先福多住几天。隋先福也答应了,说先住上十天半月再说吧。昨天正好是隋先福的 生日,关吉利就请义兄上馆子吃了顿饭。两人都喝高了,糊里糊涂回到家里,倒头 就睡。他睡下后就没醒过,根本不知道隋先福是何时离开的,去了哪里。 于是就去问关吉利的老婆,她说隋先福是早晨六点多起来的,吃了她擀的面条 后,说弟妹我告辞了,吉利老弟还在睡觉呢,他醒来你替我说一声就是了,说着就 出门而去。 张诚还不知道隋先福其实已经去过依安陈大臻那里了,想到依安那里有史大斗 与曹和蹲守着,心里还算有底。于是决定也去依安跟史大斗会合,抓捕隋先福。 追逃组在依安又守了三天,没候到隋先福,这才觉得出了问题。请曹和通过户 籍警设法向陈大臻了解后,这才知道隋先福早已来过了。这下,张诚又气又悔,真 想撞墙。没奈何,追捕还得进行下去。按照追逃的老规矩,在没有新线索的情况下, 只有去逃犯最后一次露面的地方寻找踪迹了,于是,追逃组又去了富裕。 在富裕,追逃组辛苦了五天,走访了各方人士,又用了十天时间在富裕周边地 区查访,而逃犯隋先福就像人间蒸发似的,没了影踪。 屈指算来,追逃组为追捕隋先福已经花费了整整二十五天时间,但转来转去却 把目标给转没了。张诚三人无奈之下,只好垂头丧气地返回齐齐哈尔。张诚花了大 半夜写了一份《追逃隋先福的情况报告》,次日准备去交给领导时,忽然传来了一 条关于隋先福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