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富拉尔基,是达斡尔语“呼兰额日格”的转音,意为“红色的江岸”。故富拉 尔基又有一个别称叫“红岸”。现在,富拉基尔是齐齐哈尔市的一个区。 追捕“虎烈拉”逃犯隋先福的那个年代,富拉尔基是一个镇子,属于黑龙江省 龙江县管辖,该镇当时是龙江县的县城所在地。 这段道路的路况很不好,一路上小吉普发生了数次故障,都是苗清源、史大斗 两人修好的。幸亏这个季节已经算是进入了夏天,尽管夜晚还有点凉,但总算能够 熬过。如若是冬天,那后果就不敢设想了。这样一路行车一路修理,抵达富拉尔基 时已是清晨七点了。 三人在镇子外的一条小河旁洗了脸,然后进镇去吃早餐,顺便向店家打听了五 圣观,店家说出了镇子往南步行三四里地就是。 这回已经有了明确目标,追逃组也就不麻烦当地公安局了,三人议了议,决定 先把小吉普停放在那家小饭馆旁边的大车店院子里,步行前往五圣观。 富拉尔基的历史很短,三百年前这里什么也没有,直到1649年才由达斡尔族人 在这里建了一个屯子。最初当然是以达斡尔族人为主,后来渐渐地也有了其他民族 过来定居了。到清朝末,富拉尔基的居民中以汉族人为多。民国十八年,不知从哪 里来了一个道士,在富拉尔基镇子南侧三里多地的一条小河旁选了一块无主土地, 向政府提出申请要求建造一座道观。那时的政府对于兴建寺庙庵观是比较支持的, 那个道士据说很快就获得了准许。政府准许的用地面积还超过了他的申请,他提出 批三亩地,批给了七亩。其实,三亩也已经是多报了,因为那座道观建造起来只占 了半亩多地。余下的土地怎么办呢?退回去?那就是对政府的不尊重了,再说政府 也已经换了领导班子,那就留下吧。寻常寺庙庵观都喜欢把土地出租,挣些租金补 贴日常开支。但这个道士对此却没有兴趣,他是个环保主义者,就在道观周围大种 树木。二十余年过去,当年栽下的树苗已经长大了,现在这座名唤“五圣观”的道 观远远望去就像是在森林里似的。 追逃组三位行不多久就到了五圣观的树林外面,两个侦察兵眼尖,瞅见树林深 处有个影子在缓缓移动,定睛细看,那影子是黑色的,再仔细辨认,竟是一匹马。 黑马!是不是丁太兴的那匹名驹“黑风”呢? 三人闪到树后观察,先是发现这匹马有人牵着。牵缰绳的是哪位?是不是逃犯 隋先福?细看下来,发现不是隋先福,而是一个小道士。正好这时小道士把马牵着 转了个方向,脖颈就露了出来,那上面一圈寸宽的白色皮毛赫然醒目——正是“黑 风”。 这就行了!张诚便让苗清源去道观后面围墙下守着,如若隋先福跳墙出来,不 必警告,撩枪先赏他一颗子弹,最好打他的腿。然后,张诚和史大斗两人就进了林 子,先不奔道观大门,而是冲那个小道士而去。近前,先仔细看了黑马,确认是丁 太兴的那匹“黑风”后,史大斗便喝一声彩,连说“好马”。 张诚就开口发问:“小道长,这是哪位的好马?实在是一匹名驹啊!” 那小道士说:“是一位施主送给本观的。” 原本应该打听“施主”此刻在哪里,但生怕打草惊蛇,先不问,而是打听道观 有几名道士。小道士说连他一共有五名道士。 张诚说:“哦!怪不得名唤‘五圣观’!” 小道士笑了,说不是这个意思,本观原有十一位道士,后来抗战胜利光复后先 后走了八位,他和师弟是去年才出家的。 “贵观住持怎么称呼?” “住持法号松清。” “我们可以见见他吗?” “当然可以,您二位进了大门,问一下扫地的师弟,他会领你们去的。” 张诚让史大斗守在大门口,他一个人进去,跟史大斗约定,如若听见里面动静 不对,立马冲入增援。 松清就是民国十八年建造五圣观的那个道士,他接待了张诚。张诚因不知对方 跟隋先福是什么关系,没有亮明真实身份,佯称是商人,看破红尘后想寻找一个出 家之处,此番途经富拉尔基,听说有一座五圣观,就来看看,不知能否结缘。 松清盯着张诚凝视良久,微微一笑,合掌道:“善哉!善哉!阁下六根未净, 心存异志,还不到出家的时候啊。” “不瞒老道长说,在下多年经商,颇有积蓄,如若与哪座寺观有缘牵连,愿将 全部家产捐赠!” 松清又是一笑:“善哉!阁下刚才进来时,不知是否看见树林子里我的一位弟 子正在遛马?” “看见了。” “阁下认为那匹马如何?” “那是一匹好马,堪称名驹。” “这匹黑马,是昨天有人长途行程数百里地骑过来的,他也想出家,把马赠予 敝观。本道细观之下,此人此刻不宜出家,也谢绝了。善哉!善哉!” 张诚乘机提出要求:“那人呢?我倒是想跟他聊聊,同是意欲出家,必有几句 共同语言的。” 松清说:“走啦!昨晚就走了,那匹马,他坚持要留下,也就由他吧。” 张诚大吃一惊,看着松清一阵沉默后,终于亮出了证件:“这位道爷,看准了, 我是省公安厅的侦查员,现在执行公务!” 松清没看证件,还是微微一笑:“本道一看阁下脸容,就知非等闲之辈。” “昨天来人呢?” “昨天那位访客真的已经走了,如若不信,本观甘愿任阁下搜查。” 张诚正有此意,于是就由这个老道士陪同着查看了整座道观,果真没有发现除 五个道士外的第六个人。 张诚于是把苗清源、史大斗叫进来,三人稍稍议了议,决定分头对五个道士进 行个别询问,了解相关情况。 这番询问汇总起来的情况使第七追逃组三位好不沮丧:原来,昨天那个骑着 “黑风”过来的人并非隋先福本人,他抵达五圣观后求见了松清道长,说奉“马见 愁”之命给松清道长送来这匹马,希望道长笑纳。据松清道长说,“马见愁”其人, 大约在十六七年前曾打过交道,知道是一个颇有名气的马贼。当时五圣观刚刚落成, 一天晚上忽然来了一伙江湖人士,说是来请松清道长推算流年的,其中一位就是 “马见愁”,之后就再也没有什么来往了。 松清道长说,这种突然把财物差人送到寺庙道观的事情,通常并非好事,而是 盗匪暂时藏匿赃物的一种方式。他当时分析,五圣观跟“马见愁”向无来往,多年 前那伙土匪来请他推算流年时,他记得“马见愁”没有开口说要求推算,因此现在 也说不上酬谢。 这样,这匹黑马应该是“马见愁”寄存过来的。尽管松清道长不知道“马见愁” 后来在江湖上活动得如何,但寻思肯定不会“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因此,听来 人一说之后便坚辞不受。那人反复说了一阵,见没有效果,也就不说了。松清道长 见他没有离开的意思,就吩咐安排饮食。当晚,来人住在道观的客房里。但今天早 上道士们起来时,发现那人已经不辞而别了。 松清道长于是对如何处置那匹马感到为难,想来想去,还是暂时不处置为好, 于是就让小道士把马牵出去遛遛,看来得把这匹马喂养好,否则日后“马见愁”来 索讨时,就不好交代了。 张诚三人意识到中了隋先福的调虎离山之计了。看来这个家伙在从甘南县看守 所越狱潜逃之前,就已经考虑过越狱成功之后应该怎样对付追逃了。当他从丁太兴 宅第劫得“黑风”后,眼下这个“调虎离山”计也就成熟了。于是,他就在甘南县 城附近物色到了一个替身,估计是见钱眼开的无赖汉,给一笔钱钞,命其把“黑风” 骑到富拉尔基五圣观交给松清道长,所行的路线是指定的,一路上的装束打扮也是 规定的。凭着“黑风”那醒目的特征,追逃组是会追踪而至的。而隋先福则从另一 条目前还是未知的路线逃之夭夭。 张诚、苗清源、史大斗意识到中了隋先福的计谋之后,自是大大恼火。不过这 火一会儿就熄了,张诚对苗清源、史大斗说:“看来,我们得去找那个送马的家伙, 隋先福的线索也许可以从他嘴里掏挖到。” 送马的家伙姓什么叫什么,松清道长没有问过。但五圣观最小的那个道士给他 送饭时倒是听他说过的,不过也只说了个村名,叫三狗屯。张诚说三狗屯肯定是在 甘南县城附近的,因为隋先福那计谋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出台了,可能出城就是。 于是,立刻驱车往甘南返。甘南县城的老席正焦急万分地等待着他们的消息, 另一路去铁甲屯的人马已经扑空后返回甘南了。张诚心里也燃着一把火,连水也顾 不上喝,就把追逃情况简要地说了一遍。 老席说:“尽管白跑了一趟,但看来线索还没有断掉,你们的想法是对的,就 找那个送马的主儿。三狗屯在哪儿?问公安局就是!” 但是,问了县公安局的局长、书记,竟然谁也不知道三狗屯! 老席一想,局长、书记都不是本地人,是从四野转业下来的关外人,不清楚三 狗屯是有可能的。那就问是甘南本地人的副局长吧。可是,副局长也没有听说过什 么三狗屯。 公安局长说,我马上布置下去,只要本县有这个村子,一定迅速打听到。 这时已经是下午四点钟了,公安局出动了十几名警察,分赴县城所在地甘南镇 全镇各处,专找老人打听三狗屯,忙碌到晚上八九点钟收兵,没有任何收获。 老席坐不住了,说有县志吗,我估摸可能是一个土名之类的,另有正式名称。 众人想想也是,于是就让县公安局方面去找县志。但是,甘南没有县志。因为 甘南在清朝时还是布特哈游牧地,清末时朝廷放荒招垦,设立荒务机构。1905年11 月28日,于郭尔罗斯后旗巡防局启用“总理甘井子荒务之关防”,翌年于二站(由 齐齐哈尔至呼伦贝尔驿道的第二站,故名二站)附近勘定城基。1907年“街基落成”, 1908年4 月,撤销荒务行局设置甘井子巡防局,隶属西布特哈总管,办理民政事务, 管理地方治安——若论建县,直到这时,方才算是开始。至1949年,不过四十来年 的历史,哪有什么县志? 于是,只好次日继续调查了。追逃人员根据那匹黑马在丁宅血案发生被盗后重 新露面的时间推断,这个三狗屯应当离甘南镇不远。老席说,找屯子,应当到乡下 去打听,明天大伙儿都去城外,四面八方分散打听,见人就问,哪有找不着的道理? 这话还真给老席说着了,第二天众人出城去,见人就问,在北门外的一个茶馆 里遇到一拨银须老者,个个摇头,说没有听说过有什么三狗屯,其中一人忽若有所 思地说:“什么三狗屯?别是三个屯吧?” 离这个老者最近的是苗清源,马上追问:“有三个屯吗?在哪里?” 老者指了指北面:“离甘南镇五十里地,往北一直走,阿伦河边上。那个屯子 很小,最初听说是只有三个人,他们自己起名叫三个屯,如今大概也不过三户人家 二十来个人吧。” 老者这一说,旁边马上有人附和,都说敢情就是三个屯;又有人说去三个屯的 路难走,弄不好就会陷进沼泽地去,把性命搞没了,连屯子里的村民自己也不大出 来,那里就像是与世隔绝似的。 张诚一行返回县公安局,对老席一说,老席说看来就是这个屯子了,是那个小 道士听错了,鹦鹉学舌没有学准。别着急,你们先坐着喝杯茶歇歇,听其他几路访 查回来怎么说,然后我们再作决定。 中午,所有派出去查访的人马都回来了,仍是一无所获。老席跟张诚商量后, 决定去三个屯。老席像是有预感似的,说咱们一共八人,这回全体出动。去那里的 路难走,可能还有危险,那就请一位向导吧。 从甘南县城去三个屯,说难走确实难走。确切地说,除了出城后的七八里地是 有土路之外,再往前就没有路了,全是荒野、草地、沼泽以及小河。请来的向导以 前挑过十年货郎担,对于全县大大小小村镇屯子了如指掌,因此这五十里地走得还 算轻松,不过抵达三个屯时也已是傍晚时分了。 最先发现三个屯情况异常的就是这个向导。离屯子还有几十米时,他就一脸迷 惑地说:“怎么都不冒烟呢?这时候应该是做晚饭的时间呀!” 向导这一说,众人想想也是,整个屯子寂静无声,就像是一个没有人的空屯似 的。于是,大家都把手枪掏在手里。那位防疫专家告诫大家:“进屯后,大家要严 格执行防疫规定。” 进了这个只有三户人家的屯子,逐家看去,惊心动魄:三家男女老少一共二十 二个人,全部躺在炕上,有几个已经不动弹了,有的还有一口气,但脸已经瘦得不 成形了,有几个好些的,见有人进门,挣扎着用轻微的声音唤着“救命”。 一干人都呆了,防疫专家最先反应过来:“‘虎烈拉!’” 老席马上对防疫专家说:“现在,现场指挥权转交给你,你说,应当怎么办?” 防疫专家说:“马上分工,消毒、救治,注意,都必须戴上口罩和医用手套! 向导立刻骑马回县城,向县政府报告疫情,请他们按照省里下达的防疫措施办。所 有同志千万不能喝水,凡是接触过病人的都必须随时消毒,不能将自己身上的任何 部位接触自己或者他人的口鼻。” 张诚说:“我补充一点,从时间推算,那个去富拉尔基送马的家伙快返回这个 屯子了,请设立封锁线的警察注意拦截,当场拿下!” 一干人来时带了三匹马,按照防疫专家的意见驮了些医疗用具和治疗“虎烈拉” 的药品,还有消毒器械和药物,幸亏这个职业性的措施,又有专家在场,立刻实施 抢救,总算赢得了时间,未使三个屯全屯覆没。 半夜时分,县里组织的医疗防疫队赶到屯子,检查之下,二十二个村民中,有 八人在追逃人员抵达前已经死亡;接受抢救的十四人中,有七人得以生还,另外七 人终告不治。 调查是在天亮前外围设立封锁线的警察抓获了那个前往富拉尔基送马的家伙后 开始的。 此人名叫马荣,三十二岁,三个屯村民,日伪时期干过土匪,所投的匪帮正是 “马见愁”隋先福当时所在的那股。入伙伊始,就是隋先福带着他四处作案的。因 此,隋先福可以说是马荣的黑道师父。后来,隋先福离开了那股土匪,不久该匪帮 就在跟另一股土匪火并时被打散,马荣回到了三个屯老家。从此不再涉足江湖,用 当土匪时攒下的钱财娶了一房媳妇,生了两个子女,种地打鱼,过着平稳的日子。 这种平稳,随着四天前隋先福突然出现在三个屯结束了。马荣在见到隋先福的 时候,那份震惊是无法形容的,几乎怀疑身处梦境之中。这个季节,没有到过三个 屯的人要从甘南县城方向进来,那就等同于自寻死路了,沼泽地中遍布的天然陷阱 随时都会导致灭顶之灾,不露痕迹地吞没一条条生命。只有对沼泽地熟悉的人,才 能踩着隐藏于沼泽地中的那条曲曲弯弯的暗路,小心翼翼地走进来。而眼前这个 “马见愁”,从未来过三个屯,也没听马荣介绍过这条生死之路的奥秘,却骑着一 匹黑马若无其事地进来了。要不是马身上溅满的泥浆,马荣真以为隋先福是顺着阿 伦河绕了个大大的圈子走安全通道进来的呢! 三个屯难得有外人来访,凡外来人必定被当做贵客接待,哪怕对方是一个乞丐。 而此刻来的是马荣的师父,又是一度名声赫赫的“马见愁”,而且是自己从甘南方 向摸索进来的,因此全屯男女老少都表示出一份真挚的热情。 隋先福接受了村民们的热情款待,喝了茶,抽了烟,然后乘大伙儿忙着张罗丰 盛的伙食时,把马荣扯到了一边,悄悄对他作了一番交代,让他化装一番,即刻穿 上自己进来时的那身装束,骑上黑马,离开三个屯,绕过甘南镇往南骑行,经中兴 镇、碾子山到富拉尔基,把黑马交给五圣观住持松清道长。一路上要做到的是必须 隐藏脸容、不住客店、少跟人说话。这趟特殊的旅行,马荣可获得若干金银、现钞 的报酬,但是拿了钱财后,在途中必须使用鹰洋。 对于马荣来说,隋先福当年的那份残暴、专断已经深深地烙在他的记忆中了, 面对着这个惯匪,无论何时何地,他只有一个选择:服从。否则,后果不但严重, 而且立显。隋先福说翻脸就翻脸,前一分钟还在欢笑碰杯,后一分钟已经拔出刀枪 血溅当堂的场面他没少见过。因此,马荣没有什么犹豫,立刻骑着黑马上路了。 之后三个屯发生了什么情况,马荣就不知道了。 好在这时那七个活过来的病人中已经有人可以说话了,于是,追逃人员就知晓 了“虎烈拉”是怎样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小屯子中暴发的:隋先福把马荣作为替身打 发走后,在三个屯当了两天贵宾,在没有跟任何人打一声招呼的情况下,忽然消失 了。差不多就在隋先福消失的同时,第一个“虎烈拉”病人就出现了。 防疫专家分析,隋先福体内的“虎烈拉”病菌可以存活大约三个月时间,他本 人因为已经患过该病,体内产生了抗体,一般情况下不会再次出现症状。但是, “虎烈拉”病菌可以随着排泄物从其体内转移到自然界,再通过各种媒介传染给其 他人。三个屯的“虎烈拉”疫情就是这样引发的。 那么,隋先福去了哪里呢?追逃人员跟那七个生还者逐个进行细致的谈话后, 从其喝酒时不时打听阿伦河看来,他离开三个屯后,已经逆河而上,去了内蒙古。 于是,追逃人员就不得不面临着他们最不愿意面临的情况。老席和张诚作为追 逃行动的负责人,交换意见后,认为必须立刻追踪。于是举行全体会议,分析案情。 先说隋先福的逃跑方向和路线,他是逆阿伦河而上的。阿伦河是嫩江支流,上 中游为林区,下游为农业区。目前已经进入夏季,是阿伦河最温柔的时候,也是其 流域比较适宜野外生存的季节。这对于逃犯隋先福来说,是比较有利的。 但是,隋先福的特长是跟马相关的,阿伦河流域的内蒙古境内属于林区,而非 牧区,因此,他的这一谋生特长难以发挥。所以,隋先福可能不大愿意在林区停留, 而会急着去草原。当然,这仅仅是隋先福的主观愿望,他在阿伦河流域林区的行动 肯定不可能像在草原上那样迅疾。因此,此刻隋先福应该还在林区徘徊。而且,由 于林区不是他熟悉的环境,其行动必须得紧挨着阿伦河,一旦没了阿伦河这个天然 坐标,他就得迷失方向。 这样分析下来,追逃人员信心倍增。隋先福离开三个屯还不到三天,沿着阿伦 河步行而上,阿伦河曲曲弯弯,他也得拐着弯走,这样,一天就走不了多少公里。 此刻骑着快马追踪,估计两天之内是有希望发现他的。 于是追讨人员就马上行动,也不回甘南了,先沿着阿伦河逆行,抵达阿荣旗自 治政府所在地那吉后,跟当地公安局联系,借得八匹马和民族服装,化装成蒙古族 人连夜上路。一路上只要遇到人——渔民、猎人、放羊娃,就打听逃犯影踪,很快 就获得了线索,不止一人见到过隋先福,其情况跟追逃人员所估计的完全相同:单 身步行,始终沿河而走,不熟悉地理,不断打听进入草原的方向和路径。 使追逃人员稍稍放心的是,还没有发现隋先福跟人共进饮食的情况,这样,其 携带的“虎烈拉”病菌的传播可能就大大降低了。 往下就没有悬念了,追逃人员在进入内蒙古境内的第二天傍晚,见阿伦河边停 着一条渔船,就上前打听逃犯情况。渔翁说没有看见过这样一个人,见他们一行风 尘仆仆,就拿了两条大鱼送给他们,让他们补充一下体力。追逃人员要付钱,渔翁 不肯收,于是就拿了两瓶烧酒赠送。 一干人在河畔生起一堆篝火烤鱼,刚要开始吃喝时,从不远处的树林里闪出一 条人影。侦察兵史大斗尽管只跟隋先福打过一次交道,但还是马上认出了那熟悉的 身形,悄然拔出了手枪。 那人正是隋先福,此刻又累又饿,见一群“蒙古人”燃着篝火在吃喝,就想过 来占个便宜。他走到十几米开外,忽然听见有人说话,是汉语,马上驻步。就在这 时,史大斗已经扑了过去。隋先福回身便逃,但没奔出多远就给史大斗和后面赶来 的其他追逃人员摁倒了。 “五叉要犯”隋先福终于落网。一个月后,这个已经被治愈了“虎烈拉”传染 病的惯匪在齐齐哈尔被判处死刑,执行枪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