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证伟大,穿越人生“第三极”
我是在新华网上看到青藏铁路开工的消息的,当时我在新华社安徽分社工作。
由于疲于应对周边种种复杂关系,灰色的情绪始终笼罩着我。我在庸懒中被这条消
息震动了,这一历史性
的伟大工程让我深刻地感受到一种民族自豪感,在环境极为艰苦的青藏高原修
建铁路,无疑
将再次展现中国人的英雄气概和奉献精神,而这一可贵的精神品质,在物欲横
流的市场经济
社会,在人们的身上正逐渐消失。建设青藏铁路,人们需要跨越的不仅是物理
的海拔高度,更要不断升华精神的“海拔”。
我想,一个人如果能够参与一项伟大的事业,即使自己所能付出的力量很微弱,
也能让平淡的生活多一点色彩。
这条消息让我沉思良久,也许,挑战生命极限比挑战复杂的人际关系更具意义,
至少可以让被“世俗”包裹得近乎萎缩的精神世界,寻找释放的突破口。我是个不
甘寂寞的人,在我的想像中,西部虽然荒蛮,却很壮丽;虽然贫穷,却很纯洁;虽
然艰苦,却能给人感悟。我希望自己能像铁路建设者一样,融入纯净的雪域高原,
挑战生命极限,参与这一人类的伟大壮举。
2001年底,我背着行囊踏上了西行的列车,开始在新华社青海分社工作。到分
社不久,我向社领导提出去一线报道青藏铁路,得到了他们的大力支持。临行前,
党周社长说:“你刚从内地来,可能不适应高原,要多注意身体,如果不适应马上
从高原下来。”副社长王宏伟说:“作为一名年轻记者,能够见证举世瞩目的青藏
铁路工程,既是荣耀,也是挑战,更是责任,希望你能打一场漂亮的新闻战。”
2002年3 月,我来到青藏铁路新起点格尔木市驻站,期间,分社领导和同事几
乎每天一个电话,关心我的身体状况,了解我的工作和生活情况。浓浓的关怀和殷
切的期望,坚定了我做好青藏铁路报道的信心。
在此后的两年中,我大部分时间都在青藏铁路建设工地采访,20多次驱车穿越
青藏线,跨越海拔5000多米的唐古拉山,两次抵达珠穆朗玛峰大本营,写下了300
多篇关于青藏铁路的新闻报道。期间顶风冒雪,翻山越岭,穿行于“无人区”和
“生命禁区”之中,身体也因高寒缺氧出现失眠、记忆力减退、高原性红细胞增多、
心电轴偏转等症状,但我的心中却总有磨灭不了的激情。
从青海的地图看,省会西宁处于东部边沿,格尔木是青海的地理中心。格尔木
是青海的第二大城市,有二十万人口,其中一半为外来流动人口,但它拥有12.5万
平方公里的面积,因此,人们把格尔木戏称是“世界上最大的市”。
格尔木是蒙古语的音译,原意为“河流密集的地方”。自古以来,这里就是我
国西部的交通要道。西抵新疆,是昔日丝绸之路南线的要冲;北达甘肃河西走廊;
东去省会兰州;往南,是青藏公路、铁路的起点,85% 的进藏物资和95% 的出藏物
资都必须从这里转运。因而,格尔木有一个拥有数万人的庞大机构——西藏自治区
驻格尔木办事处,一度占了格尔木人口的相当比例。还有一个奇特的现象,青藏公
路在青海境内的道路,都是由西藏道班维护、管理的。同时这里还驻有大量的军队,
负责进藏军用物资的储备,运输,使得格尔木有了“兵城”之称。数百辆排成长龙
运输物资的军车,成为青藏高原独揽独有的景观。格尔木和青藏线对于西藏的重要
性,由此可见一斑。
青藏铁路的建设,更使格尔木的战略地位凸现。以至于青海、西藏人都说,格
尔木是青藏铁路的最大受益者。据测算,仅铁路在施工期间,就可为格尔木创造直
接就业岗位67000 个,间接岗位16000 个;增加直接收入7.6 亿元,间接收入3.8
亿元。
青藏铁路开工,2 万多名铁路大军纷纷开进格尔木,也吸引了内地的大量生意
人、民工。如今的格尔木街头游人熙熙攘攘,宽敞整洁的街道,装饰新潮的酒店和
穿梭不息的车流,显示着其与内地城市可媲美的繁荣和祥和。
1984年青藏铁路西宁至格尔木段建成运营以来,有力地带动了沿线经济的发展,
促进了柴达木盆地优势资源开发。十多年来,这条线路累计完成货物发送量1.8 亿
吨,运送旅客3500多万人次。它促进了沿线的锡铁山铅锌矿、青海钾肥厂、青海油
田和龙羊峡、李家峡两座大型水电站等一大批大中型项目的建设和发展。有着“聚
宝盆”美称的柴达木盆地的丰富资源通过这条线路源源不断地运送到内地,青海经
济获得了飞速发展。铁路开通前的1983年,全省国民经济生产总值仅有22.45 亿元,
2001年达到了266.3 亿元,是青藏铁路西格段开通前的11倍。
然而,交通仍然是制约西部发展的瓶颈。
全国最大的盐湖——察尔汗盐湖位于格尔木,它是世界上海拔最高的著名内陆
盐湖,总面积5856平方公里。这里高寒缺氧,却蕴藏着中国最大的可溶性钾镁盐矿
床。钾、钠、镁等自然资源总储量为600 亿吨,其中仅氯化钾储量就达1 .45亿吨,
占全国已探明储量的97%。但丰富的矿产资源和和旅游资源,也因交通不便而开发
缓慢,一些企业的产品,因为火车车皮紧张,不得不积压在库房里。
格尔木海拔大约为2800米,空气干燥,含氧量只有平原地区的80%,有人曾做
过试验,铁筒里装上2 米深的水,在格尔木一年内就能全部蒸发干,在高原特有的
毒辣辣的阳光下,强烈的紫外线可以在一日内剥下一层皮肤。这里和北京有着两个
小时的时差,晚上9 点仍然高持着火红的太阳。
记者站设在格尔木市国土资源局三楼的一间办公室。青藏铁路开工建设以前,
格尔木新闻资源相对贫乏,加之自然环境恶劣,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派驻记者。房间
里落满灰尘。里面很简陋,只有一组保险柜和一张办公桌。分社领导让我根据需要
购买办公和生活用品,为了省事和节约,我把保险柜平放在地板上拼成一张床,铺
上被褥搭成了一个“窝”,权作休息之所。屋内空气太干燥,用手触摸物品经常被
静电击打,皮肤总有紧绷绷的感觉,早晨洗脸时稍微用力,鼻孔就可能流血。我每
天把脸盆里装满水,将毛巾一头放入盆中,一头搭在暖气片上,做成“加湿器”,
这样稍微增加了空气的湿度。由于缺氧,脑袋总是隐隐作痛,难以入眠,有时一夜
要醒好几次,每天有效睡眠时间不足4 个小时,第二天头昏脑胀。
到格尔木的第二天,总社要求写一篇关于青藏铁路的综合报道,我去青藏铁路
建设指挥部采访后,坐在“保险柜”上写稿,感觉鼻孔特痒,用手揉了揉,干裂的
毛细血管马上破裂了,点点鼻血滴落在电脑键盘上。我一只手堵着流血的鼻孔,一
只手单指敲打着键盘,写下了关于青藏铁路的第一篇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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