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特勒和他的新妇之死
4 月29日下午,地下避弹室收到了从外面世界传来的最后一批消息。法西斯独
裁者、希特勒的侵略伙伴墨索里尼已经命丧黄泉,陪着他死去的还有他的情妇克拉
拉·贝塔西。
他们是在4 月26日企图从科摩逃往瑞士时,被意大利游击队捕获,于两天以后
处决的。4 月28日(星期六)晚上,他们的尸体被装上卡车,运到米兰,抛弃在广
场上。第二天,他们被倒吊在路灯杆子上,后来又被放下来扔到路旁明沟里,让复
仇的意大利人能够在那个安息日尽情地糟蹋他们。劳动节那天,本尼托·墨索里尼
与他的情妇合葬在米兰的玛基欧尔公墓的贫民墓地里。意大利领袖和法西斯主义就
是在这样悲惨的可耻下场下成为历史陈迹。
墨索里尼不体面的下场到底有多少详细情况传到了希特勒耳中,现在还不清楚。
人们只能猜测,如果他知道得很多,那不过更加强了他的决心,不让他和他的新妇
或他们的尸体,如他在遗嘱中所写的那样,成为“犹太人导演的一场戏,来取悦他
们歇斯底里的群众”。
希特勒在获悉墨索里尼的死讯以后,马上进行他的最后准备。他毒死了他心爱
的名叫布朗迪的法国阿尔萨斯种名狗,又枪杀了家里的其他两条狗。
他将剩下的两名女秘书叫来,把毒药交给她们。当野蛮的俄国人打进来的时候,
如果她们想要使用的话,可以使用,他说,他很抱歉在诀别时不能送更好的礼物给
她们,他对她们长期忠诚的服务表示感谢。
夜已降临,阿道夫·希特勒的生命的尽头到了。他命令他的秘书荣格夫人焚毁
档案中的残余文件,并且命令所有地下避弹室的人在没有得到通知以前不能入睡。
大家解释这个命令的意思是希特勒认为他向大家告别的时候到了。但是,据几位在
场人的回忆,一直到半夜以后很久,大约是4 月30日早晨两点半钟,元首才走出他
的私人房间,来到作为饭厅的过道上,在那里等候他的约有20人,多半是他的女部
下。他同在场的人一一握手,嘴里叽叽咕咕,也听不清说的是甚么。他眼里含着泪
水,据荣格夫人的回忆,“他的视线好像越过地下避弹室的墙,看着很远的地方”。
在他退回私室以后,一件奇特的事情发生了。地下避弹室里已经达到令人不能
忍耐的紧张气氛松弛下来了,有几个人到饭厅来跳舞。这个不可思议的舞会发出的
喧嚣声音很大,以至使元首那边下了命令叫他们安静一点。俄国人可能在几个小时
以后就打进来,把他们都杀光。虽然他们当中大多数人一直在考虑如何逃命的问题,
但是由于元首对他们生命的严格控制已经结束了,在这短暂的片刻,只要可能,他
们也想寻欢作乐一番。这些人看来真是如释重负,因为他们竟跳了个通宵。
鲍曼却不是这样。这位阴险人物还有事情要办哩。他企图逃命的机会似乎愈来
愈少了。从元首自杀到俄军来到之前的这一段时间恐怕太短,很难逃到邓尼茨那里
去。如果逃不了,在希特勒尚未死去之前,他还能假借名义发号施令的时候,他至
少可以进一步拿“卖国者”来报仇雪恨。在最后一天夜间,他还给邓尼茨打了一个
电报。
邓尼茨!
我们愈来愈感到,这几天来,在柏林战场的各个师团一直在闲着。我们所获得
的情报全受凯特尔的控制,扣压,或者篡改……元首命令你火速对所有卖国者进行
无情的打击。
虽然他知道希特勒在几小时内就要死去,他在电报中还附加了一句:“元首仍
然活着,正在指挥柏林的保卫战。”
但是柏林已经保不住了。俄军几乎已经占领整个城市。现在仅仅是如何保卫总
理府的问题了。总理府已成了瓮中之鳖,希特勒和鲍曼在4 月30日中午的最后一次
情况汇报会议上已经了解到这一点。俄国人已经打到柏林动物园的东边,进入波茨
坦广场。他们离总理府只有一条街了。阿道夫·希特勒实现他的决心的时候已经到
了。
他的新妇这一天显然没有心思吃午饭,希特勒同他的两位秘书和素食女厨一道
进餐,她也许还没有意识到这是她替他做的最后一餐饭。大约在下午两点半钟,他
们快要用完午饭的时候,管理总理府车房的元首司机埃里希·肯普卡接到命令,叫
他立刻运200 公升汽油到总理府花园来。要弄这许多汽油是有困难的,但肯普卡终
于搞到大约180 公升,找了3 个人帮忙把汽油运到地下避弹室的紧急出口处。
为维金式火葬收集汽油还在进行的时候,希特勒已用毕最后一餐。他把爱娃·
勃劳恩叫来,与他一道同他最亲密的伙伴们诀别。这些人是戈培尔博士、克莱勃斯
将军和布格道夫将军、他的秘书们和女厨曼齐阿里小姐。戈培尔夫人没有在场。这
位刚强而美丽的金发女人,同爱娃·勃劳恩一样,觉得下决心同丈夫一道死去是容
易的,但一想到要杀死她那6 个年轻的孩子们,她就感到缺乏勇气了。这些天来这
些孩子们整天在地下避弹室嬉戏,丝毫不知有什么可怕的下场在等待着他们。
“亲爱的汉娜,”两三天以前一个晚上,她曾对莱契小姐说:“当最后一天来
到的时候,如果我对孩子们缺乏勇气,你必须帮助我……他们是属于第三帝国和元
首的。如果第三帝国和元首不存在了,他们也就没有地方可以生存了。我最害怕的
是在最后一霎那变得太软弱。”她现在一个人呆在她那小房间里,正在努力克服她
那最大的恐慎。
希特勒和爱娃·勃劳恩没有这样的问题。他们要结束的只是自己的生命。
与大家告别之后,他们回到自己的寝室。戈培尔、鲍曼和其他几个人,在外面
的走廊里等候着。过了一会儿,他们听到一声枪响,他们等待着第二次枪声,但是
却没有声音了。他们等了一会儿,轻轻地走进元首的房间。他们看到阿道夫·希特
勒的尸体趴在沙发上,还在淌血。他是对着自己的嘴放了枪的。爱娃·勃劳恩躺在
他的身旁。两支手枪滚落在地板上,但是新娘子并没有用她的手枪。她服了毒药。
时间是1945年4 月30日,星期一,下午3 点30分。这是阿道夫·希特勒56岁生
日后的第10天,是他担任德国总理、建立第三帝国以来的整整12年零3 个月。第三
帝国的寿命只不过比他多活一个星期。
接着就进行维金式火葬。没有人讲话,唯一的声音是俄国的炮弹落在总理府花
园里和打在四周弹痕累累的墙壁上的爆炸声。希特勒的侍从、党卫队中队长海因兹·
林格和一个勤务兵将元首的尸体抬出来,尸体是用军用灰绿色毛毯包裹的,以便遮
住那张血肉模糊的脸。肯普卡从露在毯子外面的黑色裤子和皮鞋认定这是元首的尸
体,因为希特勒总是穿着这样的裤子和灰绿色上衣的。爱娃·勃劳恩因死的干净一
些,身上没有血。鲍曼将她的没有包裹的尸体抬出来,到了过道之后交给肯普卡。
希特勒夫人[这位司机回忆道]穿着一件黑色衣服……我看不出身上有什么伤
口。
尸体被抬到花园里,在一阵轰炸之后,趁机将尸体放在一个弹坑中然后点燃汽
油。以戈培尔和鲍曼为首的送葬人退回地下避弹室的紧急出口处,当火焰上升时全
体肃立,举起右手行纳粹告别礼。仪式很短,因为红军炮弹又开始轰击花园,这些
人赶紧退回地下室的安全处所,让汽油引起的熊熊烈火去完成消灭阿道夫·希特勒
及其夫人的遗体的工作。对于鲍曼和戈培尔来说,他们在失却了元首和独裁者的第
三帝国中仍有任务要完成,虽然各人要完成的任务是不相同的。
任命邓尼茨为继承人的元首遗嘱,现在还来不及由送信人送到他的手里。必须
用无线电通知这位海军将领。但是眼前已经丧失权力的鲍曼,甚至到了这个时刻仍
在迟疑不决。尝到过权力滋味的人要突然放弃权力是困难的。最后他终于发了一个
电报。
海军元帅邓尼茨:元首任命你为继承人,以代替前帝国元帅戈林。任命状现在
途中。你必须采取适应形势需要的一切措施。
关于希特勒的死,他只字未提。
指挥德国北部军队并将他的总部移至石勒苏益格邦的普洛恩的邓尼茨,接到这
个消息大吃一惊。他和纳粹党的首领们不一样,并不想做希特勒的继承人。在他的
水手的脑瓜里也从来没有想过这件事。两天以前他认为希姆莱会做继承人,还跑到
这个党卫队首领那里去向他表示支持。但是他由于从来没有想到过违抗元首的命令,
仍然相信希特勒还在人间,他发了下面的回电。
我的元首!
我对您的忠诚是无条件的。我将尽一切力量解除柏林之围。然而如果命运一定
要我作为您的继承人统治德国的话,我将把战争打到底,无愧于德国人民的史无前
例的、英勇的斗争。
海军元帅邓尼茨。
那天夜间,鲍曼和戈培尔有了一个新的打算。他们决定尝试与俄国人进行谈判。
仍呆在地下避弹室里的陆军参谋总长克莱勃斯将军,曾经在莫斯科做过助理武官,
会讲俄语,他在莫斯科火车站曾受到过斯大林的拥抱,这事曾轰动一时。也许他能
够从布尔什维克那里得到一点东西。戈培尔和鲍曼特别想要获得的是让他们安全通
行,以便他们能够到邓尼茨的新政府那里去担任新职。作为交换条件,他们准备放
弃柏林。
克莱勃斯将军在4 月30日子夜以后不久出发去见苏联指挥进攻柏林部队的崔可
夫将军。陪同克莱勃斯前往的一位德国军官所记录的谈话是这样开始的。
克莱勃斯:今天是5 月1 日,我们两个国家的伟大的节日。
崔可夫:我们今天欢庆伟大的节日。你们那边的情形如何则很难讲。
这位俄国将军要求在元首地下避弹室里的人以及在柏林的德国守军全部无条件
投降。
克莱勃斯的使命执行起来是要花时间的。5 月1 日上午11点钟,他还没有回来,
已经等得很不耐烦的鲍曼,再给邓尼茨打了一个电报。
遗嘱已经生效。我将尽快地到你那里去。在我到来以前,我建议你不要发表这
一消息。
这封电报的措词是含糊的。鲍曼就是不愿意直截了当地说元首已经死了。他打
算离开柏林之后争取头一个将这一件大事告诉邓尼茨,以便赢得新任总司令的欢心
;但是即将与他的妻子和儿女一道死去的戈培尔,没有什么个人的原因不将那个简
单的事实告诉邓尼茨。下午3 点15分,他给邓尼茨打了一个电报——这是柏林被围
的地下避弹室发出的最后一封无线电报。
海军元帅邓尼茨。绝密。
昨天下午3 点30分,元首去世了。4 月29日的遗嘱任命你为德国总统……[以
下是内阁主要人员的任命名单。]已遵照元首的命令,派人将遗嘱给你送去……鲍
曼打算今天到你那里去,并将情况报告你。关于向报界和军队宣布此事的时间和方
式由你决定。请复电。
戈培尔戈培尔认为没有必要将自己的意图告诉新的领袖。在5 月1 日傍晚,他
执行了自己的意图。第一件事是毒死6 个孩子。他们的游戏终止了,每人打了一针
毒药、显然是头一天毒死希特勒的几条狗的那个医生干的。然后戈培尔将他的副官、
党卫队小队长古恩特·施瓦格曼叫来,要他去取汽油。
“施瓦格曼,”他说,“这是最可恶的背叛。将军们都出卖了元首。一切全都
完了。我将同我的妻子和家人一道死去。”他甚至对他的副官也没有说,他已叫人
将他的孩子们谋杀了。“你必须烧掉我们的尸体。你能这样做吗?”
施瓦格曼向他保证,他能这样做,于是叫两个勤务兵去弄汽油。几分钟以后,
大约8 点半钟,天快要黑下来的时候,戈培尔博士夫妇走过地下室,与正好在走廊
里碰到的那些人告别,然后走上花园。在他们的请求下,一个党卫队勤务兵对准他
们的后脑勺放了两枪。4 桶汽油泼在他们的尸体上,然后燃起火来,但这次的火葬
搞得并不太好。地下室里还活着的人都急着要参加马上就要开始的大逃亡,没有时
间花费在焚烧已经死去的人的尸体上。俄国人第二天就发现了两具焦黑的尸体,马
上就认出它们是宣传部长和他的妻子的尸体。
5 月1 日晚上9 点钟,元首的地下避弹室已经是大火熊熊,元首的侍从人员约
五六百人,大半是党卫队,在总理府的地下避弹室里窜来窜去准备逃亡,据逃亡人
中希特勒的裁缝后来回忆,他们就像一群砍了脑袋的母鸡。逃亡的计划是徒步由总
理府对面的威廉广场的地下铁道车站出发沿地下铁道走到弗雷德里希街的高架电车
站,然后渡过斯勃利河,穿过俄军防线立即向北。有许多人逃脱了,另一些人却没
有,鲍曼也在其内。
当克莱勃斯将军那天下午带着崔可夫将军无条件投降的要求回到地下避弹室的
时候,鲍曼认定唯一活命的机会是跟着大伙一齐逃跑。他这一伙人企图尾随一辆德
国坦克,但据同他在一起的肯普卡说,一颗俄国炮弹正击中这辆坦克,鲍曼几乎肯
定已被打死了。在皮彻尔斯道夫大桥抛下他的一营年轻战士、只顾自己逃命的希特
勒青年团的首领阿克斯曼当时也在场,他后来供述,鲍曼的尸体躺在养老院街与铁
轨交叉的桥的下面。月光照在鲍曼脸上,阿克斯曼看不出他有什么伤痕。据他的估
计,鲍曼在看到自己逃出俄国防线的可能性已等于零的时候,吞下了胶囊毒药。
克莱勃斯将军和布格道夫将军没有参加集体逃亡。人们相信他们是在总理府的
地下室里用手枪自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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