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天 爸爸和儿子的距离有多远(2)
山里的羊倌
在大山里边行走,我们见到最多的人次就是羊倌了。给了我们最大帮助的,也
是羊倌。
浓雾中,偶尔传来几声山羊的叫声和羊倌的吆喝,告诉我们前边不远处有人家。
随着长城的痕迹滑下去,在一个破窝棚后边,绕进门口,小石屋里边坐着一位
30多岁的男人,穿着一身皱巴巴的深蓝色衣服,见我们进来,就弓起身,曲起双腿,
靠在被堆上,急忙招呼:“快到里边坐。”乱蓬蓬的头发下面长满了胡须,也不问
我们是干什么的。也许寂寞会给人相同的感觉,一见如故。
他,青龙县人氏,职业羊倌。家住山那边10多华里的村庄。和一个同伴在这里
放羊。他们是山上我们只听见吆喝声不见影的人。在前几年这里人家搬迁后遗留下
来的废墟上,他们临时修建了这窝棚。土坯大炕占了半间屋,两套脏兮兮的行李、
一块羊毛皮,堆放在一张破了洞的草席上。地上两半袋大米白面一个水桶,一块木
板权当菜板,三块砖支起一口锅。几个掉了碗碴的碗筷泡在锅里。还有一把放羊用
的鞭子。再有就是到什么时候也关不严的两扇木板门,在墙垛旁歪七扭八地挂着。
盼盼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到土炕上,仰躺下自顾自地休息去了。我打开背包,
取出牙具,狠劲地洗漱了一番早上没来得及刷的臭牙。
这里的山土肥沃,草树茂盛,雾散去的地方羊就蹦了出来。山沟里被雨水冲刷
出来一条河床,现已干枯露出了厚厚的沙石。
半个小时后,我们从上面往西北方向走,拐了几道弯,突然一片砂地上跳出一
大群山羊来,团团围住两个粘稠的小水坑抢着喝水。我们见有水,像见到了救命的
甘泉。一边掏瓶子一边向羊群里挤,准备和羊群在水坑里抢水。
突然,从羊群里站起来一个瘦男人,差一点撞到我们的鼻子。他上下打量着我,
试探地问:“你们是不是走长城的父子?”
“对呀,你是怎么知道的?”我有点惊奇。
“从电视上。前几天我回家,正巧电视里播着你们的新闻。”
“我还跟家里人说呢,如果你们真的在长城上走的话,也许我能在山上碰到。
没想到你们真的爬过来了。”
(我心里不愿意地嘀咕着)什么叫真的爬过来呀,我们肯定是用两条腿一步步
走过来的。
“快,这里晒的慌,到我家里去歇会儿!那里有干净的水。”说着他就把鞭子
一挥,啪地一声,一大群羊很懂事地向前边跑去。
不远处一个山坡上,几根细木桩支撑着的破草屋,紧挨着羊圈,随风摇摆着。
真不敢想像暴风雨来了以后,他们是怎样躲过的。山羊们都非常自觉地到一块荒山
坡上啃草根去了。羊倌打开没有锁的栅栏门,引我们一拥进了屋,等我前脚迈进门
槛后脚还在外边的时候,屋里已经挤满了。屋内虽然有草棚遮着阳光,但也像洗桑
拿浴一样透不过气来。哝哝的汗臭味,熏得连眼睛都不愿意睁开,更不用说鼻子了。
退到门外大吸了一口空气,索性就顶着烈日坐在地上,拿着羊倌递上来的破扇子猛
劲地扇。
“中午还没吃饭吧?”羊倌亲切地端着一盆面饼说:“我这里还有几张早晨烙
的糖饼,尝一尝。”
因为在山里饿怕了,说不上什么时候会断粮,尤其是非常想念家里的家常便饭。
大家都不客气,不一会糖饼一扫而光,主人很高兴。这时我才细细地打量着他,瘦
瘦的脸,个头不高,带着朴实的脸上透着实在,友好的眼神里流露出惊喜的目光。
时过两年,他的形象现在还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海里。
从他那儿出来,羊倌一送再送,一直把我们送到了山上才停住脚。他告诉我们
他叫王老五(在家排行老五),从这座山上越过长城下山的第一个村庄刘家口村,
就是他的家。
人生的路途中和我们现在的征程是一样的,说不上你需要什么样的帮助。任何
人都可能给你帮助,所以他们都是你的朋友。
盼盼没有要来凉水
长城在山顶上把这一方土地分成左右两个地区,北面的是河北青龙县,南面的
是河北卢龙县。这些天我们不是走在地界的长城上,就是“一会走在吴国一会走在
齐国”,一天当中不知要来回跨过多少次地界,刚在抚宁县喝的一瓢水,不一会就
一泡尿撒到了青龙县的山上,很是惬意。
行走之中,四个人总要有先后快慢。盼盼我爷俩走得快些,加上我必须要照顾
他,自然组成了一组,总是走在前面。娇小的小妹和强子就丢在了后边,懂事的强
子就担当起照顾小妹的重任了。走一段路程,就得坐下来等他们,等他们到来时,
我们已歇够了,又在前边探路打冲锋去了。
到了山下的刘家口村,村头一户人家门前一棵核桃树,遮着一片阴凉,树干上
栓着两头花牛,一站一卧。我们小心翼翼地凑过去,和牛挤在树阴下,共享这一片
“沙漠中的绿洲”。
我对盼盼说我累了,借故让他到人家去补充水,想锻炼他。
盼盼拿起两个水瓶唱着小曲走了,见他一头钻进敞开的房门不一会又跑出来了,
远远地向我打着手势,我没读懂。他两手空空地到我跟前小声地说:“屋里没人,
就有一个傻老太太!”意思是说他没有找到水是有原因的。
盼盼话没说完,屋里随后跟出一个老太,走过来问我们是做什么的,我一五一
十地说明了我们的来意,她不由分说热情地领着我父子往家里走。
等强子小妹跟进屋里来的时候,我们已坐在地桌前,捧着大海碗,喝起了香喷
喷的水米粥来。不到半个时辰,大娘刚刚做好的留着全家人从地里回来时吃的晚饭,
已全部装进了我们的肚里。大娘又问:“够吗?不够再做一点儿?”
盼盼偷看了我一眼,那意思我懂。他意识到了自己没有礼貌,还不懂得做事方
法。冒冒失失的,连廉价的水都要不来了,何况香喷喷的水米粥呢。
从卢龙县的刘家口村到迁安市的徐流口村,只有10华里,擦着山根可以步行的
小道,在庄稼地里泥泞曲折地走啊,走着。
小妹说:“要有一辆马车从这里经过多好呀!”
“那咱们就可以打个“驴的”了,是吧。” 盼盼接茬道。
路上,我们需要快乐,营造气氛,盼盼和小妹总是配合得非常默切。
大家吵嚷着歇了下来,只有我一个人懒坐在马路上。他们这时也不累了,到老
乡地里抠还没长到手指粗的地瓜,盼盼一瞥嘴说人家种地的水平太孬,拍拍两只沾
满泥的小手,和小妹骑到水管上去玩起了“你拍一我拍一………”一会也不歇着。
前边路宽了许多,天还早,我们已到了迁安境内的徐流口村。非常幸运,一进
村庄就碰到了徐流口村的党支部书记,他背靠着供销社窗台下的砖墙上,扎在人堆
里老远地就打量着我们。在他家宽敞的大宅院里,我们受到了贵宾待遇。真的很感
谢他们的热情款待。
在他家我与40华里外的妻子通了悄悄话,她还说她要来看我们。
明天早晨,在这里等她和我们一起登长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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