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读者朋友!你们想,今天这日子,还能消停吗?现在的时间是——一九九零年 一月七日二十一点三十一分。这个时间离王三遇害,还不到二十分钟了…… 是可忍,熟不可忍。常立明早就跃跃欲试了,但他还是看着岳三的眼色。然而, 此时岳三还是很斯文的对这小子说:“你让我们说,我们能说什么呢?钱在你篼里 装着你不主动拿出来,我们还能硬抢吗?我猜想,你不会这么不仗义吧!光我个人 好说,你给与不给,都没关系。可是你不应拐带人家输家呀?你刚才说的话,我认 为是跟我们开玩笑,求你就别在这儿逗了”。 就听这小子说:“别他妈的光捡好听的说!老子今天的任务就是来赢你们钱的。 愿玩不玩!谁他妈的有时间跟你们开玩笑。老子也不是被吓大的,想跟我斗!你岳 三还嫩了点”。 这时候的常立明,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你就明说吧,这钱你给还是不给!如 果真不想玩了,就走给我看看!”常立明是边说边用手摆弄着那个“红中”。 这小子连着吸了几口烟,喷着烟圈说:“给!谁敢说不给了?但得等老子高兴 的时候,听懂了吗?” 旁边那两家小声嘟囔:“给就快点给,好接着玩!我俩等着往回捞呢!”看这 小子,都把人给熊成啥份上了? 岳三看了一眼常立明,这工夫常立明也一直盯着岳三呢。就见岳三克制着问那 小子:“请问你什么时候才能高兴呢?如果这辈子你都高兴不起来,那我岳三的钱, 你是准备带进棺材里不成?” 话都说到这地步了,如果换成任何人,也该给钱了,毕竟你是欠人家的钱。但 这小子偏不这么做!我估计,这小子他妈肯定是让外星人给配了。要不,这小子怎 么就听不懂中国话呢? 就听这小子还在跟他们对付呢:“为什么不给钱?老子就想压着你,压你的点 儿!压死你!等你们迷迷糊糊的时候,只能看着老子和牌!明白了?” 刚才我提到了“是可忍,孰不可忍”这句成语。正确的解释是——什么都可以 忍让,难道就这一点不能忍让吗?对!就是没办法再忍了。 此时的常立明是眨巴着眼睛冲这小子说:“看来你他妈的是想彻底的赖帐了!?” 这小子马上还嘴:“对!算你说着了……你们不是要钱吗?要你妈了个B !我 欠你岳三的钱,就是寡妇死儿——别想了!”朋友们,这就叫,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就在这小子狂吠着的时候,岳三冲常立明一点首。这个常立明就似战场上等待 出征的战马一样,腾空而起。只见他,快速跃到炕上。猛然间,用左手抓住这小子 的头发,半蹲着左膝顶住这小子的后背,左手狠狠往后一扽,这小子是仰脸、挺脖、 张着嘴。就见常立明举起右手中的那颗攥了好久的、都攥出汗了的“红中”、瞄准 这小子大张着的嘴、准确无误地拍了进去。 常立明紧接着用右手又把这小子的嘴给捂严实。岳三也恰好不失时机的抢右掌、 照着这小子伸着的脖子、狠狠地一砍。 就见这倒霉的小子,是眼一闭、脖一缩、一声不响的把那颗他怀恨已久的可怜 的“红中”,给吞进肚里。 为什么说这小子,一声不响就把这个“红中”给吃了呢?因为他的嘴,被常立 明给保护的密不透风。所以,他只能是哑巴吃“红中”自己肚里有数。 这么一整,岳三的老姨夫可就亏了。你想啊!好好的一付麻将牌,稀里糊涂地 少了一个“红中”,能不算是一大损失吗?以后玩这付牌的时候,也只能用“白脸” 代替“红中”了…… 岳三和常立明总算出了这口恶气。这个倒霉鬼,被岳三和常立明给祸害成这样, 满屋的人,竟没一个人帮他拉仗,你说这小子的民愤有多大! 常立明可把这小子给服侍好了。眼下这小子的状况是,被常立明给拽着头发、 捂着嘴、顶着后腰、别着腿。此情此景,这小子有何感受呢?刘兰芳不是早就告诉 大家了吗?——灶吭烧王八,憋气加窝火。 这小子肯定不会老实的。他是连拱带撞,左冲右突,野驴打滚、闪展腾挪…… 做垂死挣扎。 这岳三和常立明就更没闲着。他俩是密切关注着这小子的风吹草动,是见招拆 招、顺风使舵。什么远长拳、近短打、挨挤膀靠、带擒拿!他俩是真卖力气,把所 有的看家本领都用在这小子身上了。也许他俩早就想好了,这个时候是,不用白不 用,用了也白用。 他们在这间屋子里,是翻江倒海的这么一闹腾,把整个屋里弄的是一片狼籍。 虽说这屋里的人,个个都硌应这个欠钱不给的倒霉小子,没人愿意帮他拉仗,甚至 有的人更希望岳三和常立明把这小子给修理的再惨一些,才方解心头之恨。但是, 在那间屋里正在喝酒的岳三的老姨夫,可不能坐观不管吧…… 当听到岳三这边屋里大乱时,岳三的老姨夫,马上想到的是,肯定是岳三酒后 又在闹事。 其实,岳三的老姨夫这次是真的冤枉岳三了。因为这一次,根本就不怨岳三。 那么,这到底怨谁呢?朋友们,你们说怨谁?我想,就不用我再赘述了吧? 岳三的老姨夫和客人,都跑过来拉仗。这一来,可把耍无赖的这小子给解放了。 他是撒腿就往外跑,是边跑边掳胳膊挽袖子。 而这时,岳三的老姨夫也只顾着在屋里连劝带批评的数落岳三呢。都没注意, 这小子端着把铁锹,又冲了回来。 这时大伙看清了,这小子拿的是一把锹头被磨得锤亮的,挖土方用的桶子锹。 如果,不管是岳三或常立明,被这小子用这把锹给铲在脖子上,那脑袋非搬家不可! 众人都被吓得往旁边躲闪。 说是迟,那是快!就见常立明是一哈腰,像青蛙似的跳到这小子的脚前,双手 一把搂住这小子的两个脚脖子,用头狠狠的往这小子的肚子上一撞,就将这小子掀 翻在地。 岳三是蹦着高地窜上去,抬脚猛跺这小子拿着锹的胳膊和手。因为,这小子虽 躺倒在地,但他还在拿着铁锹乱舞,这锹头的锋口比刀都快,碰到谁,都够呛。 在岳三的疯狂踩踏下,这小子是实在握不住这把铁锹了,就在这小子的手刚有 松动的时刻,岳三的老姨夫赶紧把锹给夺了下来,此时的岳三又冲向他老姨夫,准 备抢这把铁锹。 不只是岳三的老姨夫担心,就是在场的人也都捏着把汗。假如这把锹在这种火 上浇油的危急时刻,真的被岳三抢到手中,这小子的命能不能保住,咱先不说,就 这小子的四蹄把瓜,你想,岳三还能给他留着吗? 这时,岳三的老姨夫是拿着锹就往院子里跑,常立明是光顾揣鼓这小子拉,也 没理会岳三,而这时候的岳三是紧跟着他老姨夫也跑了出来。 岳三的老姨夫见岳三来抢这把铁锹,他是真怕岳三惹出人命官司,就慌不择路 地把锹往坂子垛上一扔。也许是太匆忙,也许没想那么多,这把锹被扔进板子堆里, 只露半个锹头在外面。也就是这露在外面的锹头,导致岳三丢了半只耳朵。 这个板子垛,不到一人高,在板子垛旁边,有一堆雪,这个雪堆上,倒了些垃 圾和脏水。这时岳三见他老姨夫把锹给扔到板子垛上去了,他就急着去构这把锹。 那他老姨夫能让他去拿吗?因此他们两人就撕扯起来,一个是拼命往板子垛上奔, 一个是拼命往回拽。 天色又黑,脚下又滑,一来二去,一不小心,就见岳三在雪堆上一个趔趄,整 个人倒向板子垛。 你们说,怎么就这么准,如果说岳三要是抓“六合彩”的话,能这么准就好了, 不中头等奖,中个二等、三等也行吗。可眼下,他却没那么幸运,他是用他左侧的 耳朵跟那把锋利的铁锹碰撞,后果可想而知。 如果说,他要是平行撞上铁锹头的话,顶多也就是把耳朵撞豁了。可岳三是在 既没有设计图纸,又没有思想准备的情况下,能把耳朵撞成这个水准,也就算不错 了。 他是在连倒、带滑、加出溜的情况下,楞是将左耳朵给生生地搓去半拉,也真 够不容易的。又由于天寒地冻、黑灯瞎火、手忙脚乱、兵临城下,故也没来得及拾 起那半只耳朵,否则的话,把耳朵用线给缝上,我想跟霍利。菲尔德的耳朵比一比, 也不一定比他差。 现在的岳三是,只剩半只耳朵了。不对!准确的说法是,应该,还有一只半耳 朵。因为,岳三的右耳朵没啥毛病,只是左耳朵缺了上半部。 以前,岳三总爱梳“中分”发型,现在我想,也只能梳“偏分”了,就像香港 演员郑伊健似的。如果哪部剧中需要半只耳朵的角色,这样的演员还真不好找,等 有机会的话,我一定推荐岳三演一个风云人物,或者什么匪一号、匪二号、但不知 岳三是否愿意…… 在这篇《呼兰河畔的枪声》中,两个主人公,一个是王三,一个是岳三。我管 他俩都叫三哥,是他俩让我认识了呼兰这座古城,然而,又是因为他俩,使我从心 里真的不想再提起呼兰。 我的这俩三哥,故事不算曲折,但命运如此多牟。就从我来到呼兰这一天的时 间里看吧,真是一言难尽! 咱再说岳三,他因耳朵的这一重创,疼得他是,捂着左耳朵在院子里滴溜溜地 转了两圈。然后他就冲回屋里。他就算生他老姨夫的气,但他也不能跟他老姨夫动 手吧?所以,他只能把这新仇旧恨,往那小子身上发了。 岳三这一进来,把屋里的所有的人都吓蒙了,只见他浑身上下全是血,常立明 赶紧放下手里的“活”把岳三给抱住忙问:“咋整的!是谁给打的,三哥,你说话 呀?” 这时,岳三的老婆也不知是从哪钻出来的,吓得她是连喊带叫,赶忙从屋里找 了一块白毛巾,给岳三捂在左侧的头上。大伙谁都不知道这岳三伤在哪块,有多么 重。反正都以为是岳三的老姨夫用锹给打的…… 在这大乱之中,那个惹事的小子和众人,都作鸟兽散了。岳三的老婆和他老姨 夫,都劝着岳三赶快去卫生所包扎。这时,常立明陪着岳三,匆匆地离去,岳三的 老婆也跟着他们,一溜小跑的往回赶。可是他们没去卫生所,却先回岳三家了,这 样一来,就出现了前文中提到的那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