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凶多吉少 李子霖看见林秋走进来,没有一丝惊讶,只朝他笑了笑,他精神蛮好,只是 有些疲惫,比原来又瘦了一圈。他接过林秋抛过来的烟,认真说:“厅长,我虽 然被免职了,但我还是国家安全局的干部,侦查员,我不想为自己辩护,历史会 给我一个公正的评价,我只是担心,这次毛柏顺回老家,凶多吉少,我想以一名 普通干部的身份,陪着他一块去。” 林秋摇摇头,问道:“你看出来了?” 李子霖这才轻松地点了点头,起身离座,站在窗户边看着外面,长出了一口 气,说我没有什么,当不当局长都无所谓。南兰过来跟我说了冷燕一事,这更证 明我的分析是对的。这是叶炳南一个十分毒辣的反间计。他比谁都清楚,只要毛 柏顺不开口,谁也解不开这个疙瘩。他最担心的就是毛柏顺在我们感化下的变化, 所以,他要杀掉毛柏顺。厅长,你要当心啊!如果毛柏顺死了,像杨少白这样年 轻有为的干部一辈子也翻不过身来。我李子霖倒算不得什么啊! 林秋上前拍了拍他的肩:“子霖,我请你吃饭,看你瘦的。” “你不怕楚湘说你和我走得太近?”李子霖故意说。 林秋笑了,说,我怕什么,子霖,说实在话,我们虽然关系很好,但是,如 果你做了对不起国家的事,我林秋绝不会轻饶。在这件事上,你完全是无辜的, 他们不是想摧毁你李子霖个人,而是要搞乱咱们省的国家安全系统。你想想看, 东昌市是中国南面的桥头堡,离香港只有一个小时的路程,你又在反间谍战线工 作了半辈子,他们怕你呀!子霖。欧阳程瑞说得对,毁了你,不比拉十个人下水 还强? 李子霖眼睛里噙满了泪花。 他们来到招待所食堂。林秋点了一桌子菜,李子霖也是有些馋了,一句话没 说,拿起筷子就吃,连喝了几瓶啤酒。吃完饭,林秋又陪着他回到房间。两人不 再说话,坐在那里默默地抽烟,一根接着一根,弄得房间里烟雾腾腾。抽完了一 盒烟,林秋看了看表,起身离座,他使劲地握了握他的手,转身而去。走到门口, 他又向守护的武警叮嘱了几句,这才迈向汽车。 第二天,林秋、楚湘把毛柏顺他们送上了火车。 楚湘一再叮嘱南兰,说已经跟南昌市国家安全局联系好了,有什么事他们会 帮忙的,千万千万注意毛柏顺的安全,否则,我们无法交待。林秋也把南兰拉到 一边说,我判断,他十有八九讲的是假话,但我们无法拿出证据。为了国家利益, 你要想办法让毛柏顺开口讲真话。我想人心都是肉做的,任何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在大义深情面前也不可能无动于衷,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南兰咬着牙答应了,说我就是粉身碎骨,也要把事情弄清楚,还那些忠诚于 党忠诚于祖国的干部一个清白。毛柏顺很高兴,一再表示感谢政府,感谢林秋, 感谢楚湘,并说我毛柏顺对共产党是服了,以后一定尽力,为国家统一做贡献。 在送别毛柏顺的当晚,林秋告诉楚湘,他要到部里汇报一些事,这几天不在省里, 能自己做主的要自己做主。 南兰一行人准点到达南昌。 南昌市国家安全局陈明处长带着几个人到车站接她们。南兰与陈明认识,一 见他的面,赶忙握住他的手,笑着说:“陈处,又得麻烦你了。” “麻烦什么?”陈明招呼人坐上车,把南兰拉到自己的车上,这才悄悄地问, 南姐,住的地方我安排好了,就住市局招待所,比较安全。我弄不明白,李局长 真是军情局特务?这个毛柏顺是不是在使反间计?毛柏顺事件,在安全系统弄得 满天风雨,如果李子霖真的有问题,不但使G 省安全系统干部受到影响,整个国 家安全系统干部在使用上都会受牵连啊!南兰长叹着气,她不想跟陈明讲什么, 只告诉他,保证毛柏顺的安全比什么都重要,如果他有什么不测,这个案子就是 一个死案,谜底永远也无法揭开。 陈明点点头,说我知道,南姐,你的压力比谁都大,我能理解。为了保证安 全,我没有跟下面的人讲具体的事。明天,我安排了两辆汽车,派两个人陪着你 下乡,其中有一个人家就在那里。那个地方叫滁槎,一个很小的乡镇,离南昌市 也就三十华里,一个多小时就到了,你放心,不会出什么事的。两个人使劲握了 握手,什么也没说。 晚上,毛柏顺嚷着要找一些老家的书,说了解一下那个地方的历史。他说我 爷爷是在那里出生的,好像是在清末的时候,我没见过我爷爷,我是从我父亲嘴 里才知道那是一个什么样的乡镇,这次回家,看能不能找到一点祖宗的踪影。 南兰没有办法,只好又给陈明打电话。陈明把一个叫李荃的年轻人派来了。 见到李荃,南兰很抱歉说:“小李,对不起,晚上还得耽误你休息时间。” 李荃笑笑说:“没关系,南处,我晚上也没有什么事。” 毛柏顺一听李荃是滁槎老家的,连忙握紧他的手,就像见到亲人一样,嚷着 说:“你快给我讲讲滁槎那个地方,我爷爷就是在那里长大的。” 李荃一听他姓毛,说我们那个地方没有姓毛的,也许我小,不知道。你爷爷 叫什么名字?是什么时候离开那里的?毛柏顺回忆说,我爷爷叫毛松文,大约在 宣统元年离开滁槎的,走时二十多岁,那时候我父亲毛树仁还不满周岁,我没有 见过我爷爷,我听父亲说,滁槎镇历史悠久,宋代就有街市,元、明、清时代, 有大小店铺四百余家,米铺就有百余家,还有饮康堂等中药店,紫霞楼等茶社酒 楼,在这一带很有名气。它靠在赣江边上,水运方便,都昌、鄱阳、余干、进贤 等地的商船络绎不绝,很是兴旺。听父亲后来说,1939年被日本鬼子放火烧掉了 街市,大火烧了三天三夜。不知道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李荃听得有些发呆。 “毛先生,你怎么比我这个当地人都懂呀!”李荃惊讶地说,我从未听人说 过,滁槎那个地方,还有这样一段历史。不过,你看过了恐怕会失望的,现在完 全变了样啊!很穷,有点儿钱的人都跑到外面去了,剩下的人啃那几亩薄地,水 里土里刨食。我不懂,你去哪里做什么呢?李荃有些困惑。 “小李。”南兰给李荃使了个眼色。 他马上明白过来了,赶忙说,我了解毛先生的思乡之情,寻根问祖,人之常 情。毛先生,我已经给家父打了电话,家父明天请你吃一顿地道的家乡饭,一定 让先生愉快平安。好了,时间不早了,明天还得赶路呢。毛柏顺握住他的手,连 忙表示感谢。南兰送李荃时,这位年轻人有些抱歉地说,南处,对不起,说着说 着我就把处长交待的忘了。你放心,我一定让他玩得愉快。南兰拍拍他的肩,点 了点头。 毛柏顺洗涮完就睡了。 成名里里外外转了一圈儿,回到南兰房里,耸了耸肩说,南处,楚局长和林 厅长是不是有些草木皆兵,就毛柏顺这块料,会有人杀他,我看不可能?这是内 地,又不是香港,很安全的。他摇了摇头,根本不相信林秋楚湘说的话,一副轻 松的样子。 南兰摇了摇头,再次叮嘱说:“成名,不可大意。没有人杀他,那冷燕为什 么会跑到东昌来。我告诉你,那个叫青蛇的职业杀手一直没露面,我有些担心呀! 这样吧,我先睡,下半夜接你的班。”成名无法,只好同意了。 被雨洗过的天空很明亮。躲在云层背后的月亮也慢慢地升了起来,在繁星的 簇拥下,骄傲地昂着头,像一个高贵的妇人。南昌市的夜晚很宁静,很安详。 林秋已经坐到了江西省公安厅的会议室里。他悄然抵达江西后,就急忙让他 的朋友,省厅厅长徐彪赶快调查这几天一些重点酒店住店的客人情况,他判断, 如果他们要对毛柏顺下手,杀手很可能已经到了南昌。 “林兄,你是不是草木皆兵呀!”徐彪疑惑地说,我看不可能,谁会在光天 化日之下杀一个这样的人呢?何况这是内地,这样的事情还从未发生过。 林秋摇了摇头,他没有把更具体的情况跟徐彪说,只要他协助了解住店人员 情况。颇为忧虑地说,徐老弟,你跟这些虎狼打交道不多,这些职业杀手,没有 什么东西能难倒他的,他们已经失了一次手,我看这次会孤注一掷,也许就在南 昌,也许在回来南昌的路上,这些我们都无法判断。林秋十分忧虑。 话未说完,派出去调查的同志回来了,他们把各个饭店住房登记表格都复印 回来了。他们告诉林秋,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情况。徐彪笑了说:“你看,林兄, 我说了没有什么情况吧。” 林秋拿着那叠厚厚的表格,说要等我查完了才能下结论。对了,今晚你不要 关手机,我随时会找你的。徐彪拍了拍他的肩,把林秋送进了汽车,说我不关机, 我知道你老兄来了,我就没有安宁的日子过。两人相视而笑。 林秋回到饭店,弄到深夜。 青蛇梅芊不放心皮亚夫,吃完晚饭,还是来到了八一广场,她计算了皮亚夫 行动地点的时间,看了看八一大道的距离,估计没有问题,这才打车来到市局招 待所,在外面看了看,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处,这才放了心。回到招待所,她把 情况向叶炳南作了汇报,对方很高兴地说,你干得不错,记住,得手后马上离开, 一分钟也不要耽搁,万一……你就自己离开,不要管独狼,你还有更重要的事要 做,明白吗?梅芊答应了,说不会出意外的,独狼从来也没有失手过,我了解他。 放下电话,她站在招待所窗前,看着夜色,脸上露出了一丝狡黠的笑容。 毛柏顺睡得很香甜。 夜色仍然是那样的静寂。离招待所不远的农田里,青蛙烦人的叫声不停,是 在吟唱歌谣,还是在哀伤地哭泣,只有它们的同类知道。 ---------- 中文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