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果园 胡家旺没想到在别人家的山地甚至连田地都纷纷荒芜的时候,父亲竟然开辟了 这样一片大果园。果园从山坳一直连到山坡,少说也有三四十亩,分片种上了桃子、 梨、柚、脐橙。桃树和梨树都已一人多高了,柚子树和脐橙树也在五月的阳光下焕 发着葱郁的生命力。估计再过一两年,这些果树就会陆续挂果了。 胡家旺是替父亲来为果树上肥的。前些天父亲就是在挑着一担化肥上山时,不 小心滑了脚,人和一百来斤的担子一起滚下了山坡,摔断了一根肋骨和一条大腿。 胡家旺赶回家时,父亲已经在乡亲的帮助下从乡卫生院抬回家里,躺在床上动弹不 得。虽然对生命没构成什么大碍,但医生说至少要在床上躺三四个月。父亲向来是 家里的顶梁柱,奔六十岁的人了,家里家外的还都是他在操持着。母亲本来就一年 到头药罐不断。她在四十好几还去偷生了个小弟弟,身体就在那时候折腾坏了,父 亲出事的这几天,她更是像一下经了秋霜的苇草了。弟弟现在还在镇上的中学念书, 家里每个星期还得顾上他的生活费。家旺有个姐姐,但几年前就嫁了人,婆家离这 几十公里,家里的事很难指望得上。父亲受了了伤后,家里的生活几乎乱了套了。 作为长子的胡家旺,现在就得义不容辞地接过父亲的担子了。 置身在这一大片打理得光鲜舒适的果园,家旺竟然如哽在咽。他不知道自己这 是出于怎样的情感。父亲,供他成长,供他读书的父亲,自己除了心安理得地接受 着父亲所给予的一切,其实很少思考过有关父亲的话题。这几年离家在外,与家与 父亲的联系似乎就是那偶尔的一两次回家之行。在忙碌的奔波中家与父亲的概念是 如此淡薄。今天,当他望着这片果园,想想家里纱布缠身的父亲,他第一次在眼眶 里打滚着愧疚的泪。这样一片果园啊!他知道父亲没有任何先进的机械,完全是一 砍刀一䦆头地开辟出来的。三四十亩啊,父亲该用掉多少把砍刀和䦆头啊!他的生 养他的乡村啊,还好有了像他父亲一样的留守老人,勤劳而执着地经营着这些山山 水水,才使得家乡依旧生生息息,充满温馨。 这样想着,他觉得身上有了一股力量,像是父亲长满茧子的粗糙的手在身后推 了他一把。 下山回来的小路上,他发现,在一座山脚下,稀稀拉拉种了一小片杨梅树,正 紧挨着他家的果园。 谁家也像他的父亲一样开垦着果园呢?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