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里看晓庆(2)
不断越境的“不倒翁”
“不倒翁”是姜文对晓庆的评语。他说,晓庆“如同站在海洋中的冰块上,虽
然履着薄冰,却总能从这块冰跳到那块冰,一直屹立不倒,是一个真正的‘不倒翁
’”。
尽管“履着薄冰”,却能够始终“屹立不倒”,这确是她进秦城之前独特人生
的独特写照。
是的,有一段时间人们发现,这个世界上似乎没有什么力量能够让她倒下,能
够使她停下迈向目标的脚步。
在这位从来没有倒下过的“不倒翁”身上,人们追寻到的动因大抵是“意志”、
“承受力”、“气度”之类,但似乎忽略了一个远非细枝末节的“奥秘”,那就是
姜文所提到的她“总能从这块冰跳到那块冰”,即她一生都在不断地“越境”。
姜文的话客观地描述了她始终“屹立不倒”的行为过程,而我想强调的是:她
之所以能够做到始终“屹立不倒”,是因为她具有不断“越境”的开拓性、创造性
思维方式。
“我从来喜欢做新的事。”
“一个人没有必要用自己的一生去反复证明一件已经被事实证明成功的事情。
我喜欢体验不同的人生。”
这两句话引自她那本长达451 页的《我的自白录》之409 和410 页。在与她合
作拍片的过程中,她对我说得最多的、给我留下印象最深的,也是类似这样的话。
这是一个无药可救的弃旧图新者。痛恶恋旧,钟情创新。
这是一个不可救药的标新立异者。既不允许重复别人,也不允许重复自己。既
不允许重复昨天,也不允许重复前天。既不允许重复失败,也不允许重复成功。即
便是成功,也得透出一股新鲜劲儿!
所谓“越境者”,即跨越边界的人。边界是临界点,也就是危机之处。越境者
往往要面对危机。晓庆本人说过,她“自己的人生其实是由一个个危机构造而成”。
年轻的哲学家彭富春告诉我们:危机既包含着危险,也包含着机遇。越境者所跨越
的最大的边界,是有与无、生与死的临界点。任何一个边界的转换都能为越境者敞
开新的地平线,在那里可以看到大地上最美丽的风景:日出与日落。
她似乎一生都在有与无、生与死的临界点上往返跨越,危险和机遇永远同时与
她相伴。边界成为这位冒险家的乐园,她乐此不疲,因为“越境”总能为她“敞开
新的地平线”,从“日落”走向“日出”,从“无”走向“有”,从“死”走向
“生”,从“危险”走向“机遇”。
对此,她本人有一段生动的自白:
“每个熟悉我的人都知道做新的事是我从来的需求:学音乐够了就去拍电影,
拍电影够了就去写书,写书后又录磁带唱歌。不满足再去做制片人,再不然出面办
影展,开演唱会。和香港合拍了再与台湾合拍,演了正剧演喜剧,演完喜剧再演武
打片。女皇演过了,垃圾婆演过了,温柔的、性感的、年轻的、年老的都演过了,
剩下的只有演神经病、老处女了。”
曾经踌躇满志地扬言“这辈子我平静不了”的她,终于平静地坐在摄像机面前
对吴小莉说:“我首先要承认的是我失败了”,“成名”和“成功”加上“渲染”
和“夸张”造就了我的“张扬”,导致了我的“失败”。
不断越境的“不倒翁”实现了迄今为止自己的最后一次越境:从成功的峰巅跌
入迷失的谷底。
但愿这次越境并非她人生的最后一次。
但愿一觉醒来,在“新的地平线”上,明天重新为她捧出一轮充满希望的“日
出”。
我们的越境者经历过炼狱的洗礼之后,最终能否像一只火中的凤凰一样涅再生,
成为人生真正的“不倒翁”呢?
我们将一起拭目以待。
霸气与柔情并存的“魔女”
一次朋友聚会,有人带来一个陌生的年轻人,得知此人居然不知“刘晓庆”为
何人,她不能自已地出声喊道:“你怎么连刘晓庆都不知道?!”
在养育了她20多年的故乡涪陵,为了拍《皇嫂田桂花》,剧组和老乡发生了矛
盾,她头脑一热,竟冲着乡亲喊了起来:“四川好不容易出来我一个刘晓庆,你们
还如此刁难我,怪不得四川出不来人才!”
对于这种掩饰不住、也不打算掩饰的霸气,她自己的解释是:“假如我不嚣张,
不咄咄逼人,不霸道,不口出狂言,就不是刘晓庆,大家就不认可。”
有人对此大加赞赏,认为这种“有棱有角”、“敢作敢为”的“鲜明个性”,
“犹如一轮喷薄而出的朝阳”,“向‘媚俗’与奴颜提出了挑战”。
也有人不主张用这样的方式去“挑战”国人的承受极限。
比如,一位和她相识、相知23年的女友告诉我:大概是帝王将相演多了,晓庆
不自觉地把艺术人物的霸气带到现实生活中来,这让她吃尽了苦头。
比如,她的一位男友曾对她直言相劝:不要总以为自己多么了不起;不要总对
人家把你
的年龄说大了耿耿于怀;不要总对人说你自己连门都不会开了,好像只有做不
了小事的人才称得上大腕儿。
一次,我谈起因一句“我是最好的”所引起的那场声讨,她说她至今仍困惑不
已:“我从不说别人不好,为什么就不能说自己好呢?”她的话引起了我的深思。
是啊,我们每个人都在人生的舞台上演戏,如果多有几个人敢于像她这样公开宣称
自己演得最好,不是既可以自勉,又可以激励别人共勉吗?然而,这显然为我们的
国情、民情所不容。那么,究竟是她应该修身养性、削足适履,还是我们的观念应
该改一改呢?
尽管如此,我还是想告诉她:你尽可以认为自己是“最好的”,但不必勉强别
人都承认你是最好的,更不能强迫别人都按“最好的”规格来对待你。前者或可称
为“勇气”,而后者则不免被人视为“张狂”了。
应该说,走出秦城之后,她身上的这种霸气已经衰减了许多,但是,当我看到
她的原部下必恭必敬地一口一个“老板”称呼她时,当她以自己特有的跳跃性思维
将其属下指挥得团团转时,当她有意无意地打断旁人的话头时,我发现,当年那股
霸气的影子在她身上依稀可辨,而且我朦胧地感到,这种挥之不去的霸气已深深地
渗入她的性格体系之中,成为其世界观、方法论以及心理结构的重要组成部分,她
今生怕是难以更易了。
有趣的是,正是这样一个霸气十足的女人,常常使人感到又是一位柔情万种的
女人。
那年她回家,目睹父母亲为了省钱大热天连空调也不开,结果全家都捂出了痱
子,一向孝顺的她和母亲发生了一生中惟一的一次激烈争吵:哭天抹泪,声嘶力竭,
最后嗓子全部失声。吵毕,她强行给全家制订开支计划,并要求家人留好全部账单,
以备她下次回来检查。还威胁说,假如他们不按计划执行,她就把这些钱全部撕成
碎片儿扔进大海去!
2003年8 月,我第一次见到她和阿峰。阿峰和我是老相识,按惯例尊称我“陈
老师”,她听了笑吟吟地接过话茬对我说:“你是阿峰的老师,也是我的老师,以
后我也管你叫陈老师,行吗?”接着又冷不丁冒出一句陕西话:“你是阿峰的乡党
(老乡),也是我的乡党,对吗?”她那半生不熟的陕西方言配上一抹她特有的狡
黠的微笑,把我和周围的人逗得哈哈大笑。
2004年大年初五,在几十位新朋老友的春节聚会上,晚宴结束后她发起组织余
兴活动,兴致勃勃地自任报幕,为每一位友情出演者送上几句风趣的赞美和得体的
揶揄,并跑前跑后播放伴奏带,甚至趴到地上调整音响,碰上节奏欢快的曲子,还
情不自禁地离席手舞足蹈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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