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进学堂(3) 毛泽东对贺子珍说:这次部队可能要直奔南昌、长沙,还说不定奔武汉,上头 的决策,风险很大,要办的事很多,比过去任何时候都要繁杂,他要集中精力去应 付。他说:“你还是安心当你的学生吧! ”贺子珍看看毛泽东,叹了口气。 于是,她又按时到上杭师范学校上课。校园中,柿叶由绿变红,柿子由绿变黄, 枝头上仿佛挂满了小灯笼。由秋到冬,她跟着头发花白的国文老师上国文课,又背 了不少课文。 一天晚上,贺子珍在王大嫂家,同何长工见面。何长工与贺子珍在井冈山的时 候,早就认识了。这次他左右打量,差点认不出这个女学生姓甚名谁了。 这是毛泽东1938年在延安同参加过井冈山斗争的部分人员的合影。前排左起: 宋裕和、谭冠三、谭政、藤代远、萧克、林彪、毛泽东、高自立、何长工、曹玉 (女)、欧阳毅。王大嫂提上一壶水,为何长工沏茶。贺子珍为他斟了一杯。 何长工笑着说:“听老毛讲,你成了女学生了。我特意到学校看看这个女学生。 难怪你在老毛身边一久,就要闹点小情绪,想往外飞呵! ” 贺子珍也承认,日子一久,她觉得就像天上飞的鸟给关在笼子里。 何长工揭她的底,说:“可是,飞久了,你又舍不得这个笼子,恋恋不舍! ” 贺子珍叹了口气:“没办法,人活着常常这样自相矛盾。”又说:“非常想念 大家,谈谈你吧! 自从我们下井冈山以来,你都到哪里去了? ” 何长工最早在宁冈,当书记;后来到老彭( 德怀) 那边当团党代表、师党代表, 如今是红三军团第八军的军长。陈毅离开四军,到红六军当党代表了。 贺子珍又叹了口气,说:“你都带一个军,东征西讨了。我回去,还是管那两 个铁箱子。你在天上飞,我在地下爬。” 何长工笑着指指她:“你又来了! 我听说,要成立女兵团,你去当党代表,康 克清当团长。” 贺子珍惊喜地问道:“是吗? 我可以飞了? ”想了想,又摇摇头,叹了口气。 何长工说道:“你看你,自己难为自己。又想飞,又舍不得那个笼子。” 贺子珍问道:“这半年,你们都在哪里打仗? ” 何长工说:“随五军团打了长沙,在浏阳同朱毛他们会师了。” 贺子珍不明白:“打长沙? 润之不是一向主张先在农村割据吗?”其实,毛泽 东临走的时候,讲过上头有令,她忘记了。 何长工说还派了特派员来督战。 贺子珍一听特派员,就心慌。她说:“不知为什么,特派员来十有八九是批评 润之的。这回,又批评他什么了? ” 何长工说:“听说,上头批评没有攻打中心城市,是右倾保守观念,富农路线。 我见过那个特派员,姓徐,好神气哟! ” 贺子珍忙问:“润之准又发火了! ” 何长工说:“他率部在南昌、长沙附近虚晃一枪又走了。反正用两条腿走路, 又不费汽油。”又说:“后来又派了一个特派员,姓周,被他说服了。” 贺子珍问道:“你到这里有什么紧急任务? ” 何长工答道:“可能有调动。对我们这些人来说,调动工作是家常便饭。这次 主要是在漳厦一带购买军用物资,主要是药品,接运回去,顺路来看看你。” 贺子珍连连多谢,说:“老何,你真有心。” 何长工说:“老毛让我来看你的,你谢他吧! ”又说:“又要打仗了,仗是越 打越大。蒋、阎、冯中原大战已经结束了。蒋介石一看闽西、赣南闹得很红火,气 坏了,决定在南昌设立总司令行营,派兵‘围剿’红军。” 贺子珍笑道:“蒋介石发火了,润之一定很得意。” 何长工答道:“是的,蒋介石大发雷霆,恨不得一口把红军吃了。这说明红军 干得不坏,戳了他的心肝肺了。”又叹了口气:“敌人不可怕,可怕的是内部。你 知道吗? 文才和王佐都死了! ” 贺子珍瞪大眼睛,大大地吃了一惊,“呵”了一声:“为什么死的?” 何长工肯定地:“死了,他们都死了! ” 贺子珍只觉得自己耳朵嗡嗡直响,心扑扑乱跳:“为什么? ” 何长工提到柏露会议,提到有几个特派员对他们二人充满厌恶的情绪。这贺子 珍是知道的。加上特委之间土客籍矛盾一天比一天尖锐,这贺子珍也可以猜想到其 中的是非、恩怨。袁文才知道“六大”有关歼除土匪首领的决议,逃回井冈山,同 王佐商量好了,不离开赣西,时时提防着。就这样他们也是敌我分明,同国民党没 有任何瓜葛。后来,特委找了个借口,要杀人嘛,借口还不好找,就把他们骗到永 新,说要把袁王部队改编为六军三纵队,袁文才为司令,王佐为副司令,去打吉安, 还说是毛委员的意思。打出毛泽东的旗号,他们相信了。他们就把队伍带到永新。 晚上动的手,袁文才还在梦里,给打死了;王佐一听有枪声,马上跑到东门过河, 中间的桥板拆了,王佐不会水,掉到河里给淹死了。 贺子珍惊呆了:“润之知道了? ” 何长工谈起来心绪还是沉重的:“知道了! 他亲口对我说:杀错了,杀错了! 他很生气,说做了蠢事。国民党反动派做不到的事情,我们倒帮他们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