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义会议(6) 毛泽东点点头,走出廊上,拐到隔壁屋子里去了。 傅连暲先给罗明看病,先看看表,然后按着罗明的脉搏。 贺子珍笑着说:“有一阵子,润之一听‘罗明路线’头就发麻。” 罗明做了个鬼脸:“把罗明二字改为毛泽东三字,就对了。区区罗明,何足道 哉!” 这时,从隔壁屋传来毛泽东同张闻天、王稼祥的声音。 长征途中的张闻天。毛泽东的嗓门很高,情绪异常激动:“湘江之战,我们损 失了3 万多人马。出发时86000 人至今只剩3 万多人了。再按原计划到湘西同贺龙、 肖克会合,我们就会全军覆没。蒋介石已调了40万人马布好了“口袋”,等我们去 钻。我们万万不能钻进去。只有向敌人兵力比较虚弱的贵州前进,才能挽救危机, 争得主动,现在正在三岔路口,要当机立断。再说,部队连续行军打仗,已经两个 多月了,应该休整了。牛耕了一天田,还要吃吃草、喝喝水嘛! 只有打到贵州,才 能找到休整的机会。” 接着是张闻天和王稼祥的声音,也很激动:“现在大概已到了千钧一发的生死 关头,不能再犹豫了。” 贺子珍听了,脸上闪着喜悦的光彩。她已经从张闻天、王稼祥二人耐心同毛泽 东商讨红军大事的事态中,得出一个结论:毛泽东已经不再孤立了,虽然他仍然处 于劣势。她不禁暗暗地喃喃自语:这两年,他太孤立了。但她只是对罗明、傅连障 笑笑:“见到你们,我太高兴了! ” 傅医生给贺子珍检查了身体,母亲虽然瘦弱,肚子里的孩子却很正常。临了, 匆匆忙忙走了,有好多病人等着他。 罗明留下,同贺子珍谈天,在被审查的日子里,想起在古井同毛泽东、贺子珍 的会见、长谈,他心里始终是温暖的。 他对贺子珍说:“我忘了谁说过这样的话:生活本身就是法官,战场就是法庭, 它将公正地审判谁有罪、谁无罪。” 贺子珍又想起湘江上密密麻麻的灰色,说:“代价太大了!”她说起江西邓、 毛、古、谢,受了毛泽东的牵连,只有邓、谢二人随主力出发,泽覃、古柏都留下 了。 罗明笑道,他同他们都不熟,这回在路上,无意中见到邓小平、谢惟俊,长谈 过两次,喜滋滋地说:“真是一见如故啊!真是相见恨晚啊! ” 贺子珍看他那种快活如痴的样子,笑盈盈地:“恭喜你找到两个知心朋友呵! ” 三天以后,队伍来到三岔路,一条通湘西,一条通贵州。红军拐了个弯,走上 通贵州的山路,向黎平方向疾进。 贺子珍行军到此,细细一看,忙问休养连连长、年轻的小伙子侯政:“侯政同 志,我们往哪里走? ” 侯政说:“往贵州。” 贺子珍一听,脸上挂满笑意,她已听说要往贵州走,但有人不同意,争论十分 激烈。看来,毛泽东的主张不但得到承认,而且得到贯彻。她心情舒展地随大队拐 了个弯,走上通往贵州的山路。 山路弯弯,经过轻装的红军战士在山路上行进。贺子珍抬头去,眉头展开了。 贵州有这样的谚语:“地无三尺平,天无三日晴。”今天,太阳从白云缝隙中洒下 缕缕阳光,让人感到是这样的难得。 果然天无三日晴,不久,细雨纷飞,路又崎岖难走,但部队行军速度已经快多 了,贺子珍又有了过去反“围剿”时的感觉。 这天,贺子珍所在的休养连跟在毛泽东、王稼祥的担架后边。毛泽东已不坐担 架,拄着拐杖走,也不肯骑马,走在王稼祥的担架旁,边走边谈,在他前面走的是 张闻天。 毛泽东站在路边,向董老、徐老、谢老一一问好,叮嘱再三。 贺子珍随着毛泽东走进一个山村。只见前面战士们聚在路边久久不散。同志们 见毛泽东来了,让开一条路。原来是一位60多岁、白发满头的老阿婆和她的小孙子 倒在路边,几乎全身裸着,浑身发抖,气息奄奄。小孙子脸瘦得只剩一对大眼睛, 望着陌生的红军。 毛泽东问身边的战士:“老阿婆病了? ” 一个精瘦的战士:“她的儿子给白军抓去当兵了,她同儿媳妇分头出来讨吃的。 今天太冷,肚子里空空的,就跌倒在这里了。” 毛泽东激动地走回他的担架旁,取下那件贺怡送的棉大衣,披在老婆婆身上。 贺子珍看着,也觉得无法劝阻,虽然她清楚毛泽东有病,也需要它。 老人身上一热,睁开了眼睛,抬头一看,刚起身就扑通跪在地上磕头,念道: “红军,红军。” 毛泽东的泪水在眼眶里转悠着,他和战士把老人扶起,叫小吴给她一袋干粮, 不忍再看,大步走开,神情激动地对身边的人说:“不让中国的老百姓过上好日子, 我毛泽东就算枉自来到世上,就算白活了。” 说罢,热泪夺眶而出。他重重地把手一挥,大步流星跟着大队往前走。 贺子珍跟在后边,也为之动容。她从自己马背的褡裢里取出一条毛毯,交给小 吴,叮嘱道:“晚上给主席盖上,不要让他着凉。” 部队来到了陡壁高耸的乌江,下崖十里,在激浪拍岸的澎湃声中渡过湍急的乌 江,又爬上十里高的崖壁,向遵义挺进。 1935年1 月上旬,红军攻占贵州的遵义城。 红军打开遵义城后,军委安排毛泽东在旧城的一栋洋房里住下,贺子珍同他住 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