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寡妇 一个夏日澹淡的下午,老侯头从公社开完会回到泥瓦窑。村里一片寂静,人们 都下地去了,街上没有一个人影,只有几只猪、鸡在粪堆旁拱卧扒食,站在粪堆顶 上的公鸡偶而打一声悠长尖历的长鸣,更使村街增添了几分静谧。 老侯头走进队部大院,大院里也是静悄悄的,没有往日的人声,宽敞的大院静 得使老侯头发沭。他有意地干咳了一声,猛抬头一个红色的影子在他的视野里一闪 不见了,他揉了揉眼睛再仔细看时,院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他来到对部办公 室门前,门锁着,他向西面的小屋和库房看了看,门上都挂着明晃晃的铜锁,我看 见什么了?老侯头心里有些不安。停了一会,老侯头朝西边一看,在小屋的玻璃窗 前那个红色的影子忽然一闪又不见了,他来到小屋窗前,他大着胆子朝屋里看去, 他惊奇的发现,地主分子马寡妇被锁在小屋里,怎么回事?老侯头有点纳闷。 他拿出小屋门锁的钥匙,开门走了进去,只见地主分子马寡妇穿一件半袖红衫 子低着头坐在椅子上,浑身不住发抖。老侯头有点奇怪,她来队部干什么?是谁把 她锁在里面? 老侯头看着浑身不住抖动的马寡妇,问:“你来队部干什么?” 马寡妇没作声。 “是谁把你锁在这里的?”老侯头问。 马寡妇仍然不言声。 停了好一阵不见马寡妇回答,老侯头生气了,大声说:“马寡妇,你这个地主 分子,队部是你来的吗?” 听了老侯头的话,马寡妇像电击了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跪在老侯头的面前, 睁着一双泪眼说:“侯叔,不,侯队长,我可不是地主分子,我是地主子女呀,你 高抬贵手,让我走吧。” 老侯头看着马寡妇泪眼模糊娇美的面容心中有些不忍,他扶起马寡妇,语气平 缓地说:“你说你不是地主分子,那你说说个人的理由。” 马寡妇读过几年书,也口齿伶俐,把自己的出生年月与土改时的政策界限诉说 了一番,并把与徐明的事也哭着说出来。 马寡妇姓逯,全名叫逯孔雀,她是解放前哈达镇一个商人的女儿,她父亲经商 时借了地主马长顺家里一笔钱,买卖破产了,就把女儿许配了马长顺。马长顺是个 大烟鬼,解放后被送到县城戒烟,没有半个月就死在戒毒所。 逯孔雀生于1932年,十六岁嫁到马家,21岁丈夫马长顺就死了。她在这个地主 家庭只生活了五年,按照当时土改政策的规定,地主子女及家庭成员满18周岁就按 地主分子待遇。逯孔雀从出生到1949年解放正好18虚岁,如果按周岁算,逯孔雀不 够18周岁,不应划为地主分子,应划为地主出身。对于这些情况老侯头心里是清楚 的,因为他在土改革运动中是泥瓦窑的贫协代表。他记的对逯孔雀戴不戴地主帽子 在贫下中农会上也讨论过,按政策规定的界限,逯孔雀不应当戴地主分子帽子,可 她的丈夫马长顺在土改前一年就死了,不给她戴,马家就再没人可戴了,不是地主 分子的家庭,就不能分人家的土地牛马,摸收人家的财产,在那轰轰烈烈的土地改 革运动中,谁还考虑她一岁半岁呢?谁还考虑她的政治生命呢?一致同意给逯孔雀 戴地主分子帽子。于是在泥瓦窑指导土改工作的张同志在一叠阶级成分复查表中, 找到逯孔雀一页写明:“该女人为地主子女成员,群众同意戴地主分子帽子”一语。 党在农村的阶级政策是十分明确的,地富分子是打击的对象,地富子女是团结 的对象,重在表现。为此,逯孔雀觉得自己冤枉,挺委屈。这无形的大帽子重如千 斤,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几乎压了她整个大半生。 土改数年后,马寡妇向自己的一个亲戚诉说了自己戴地主帽子的冤枉,按年龄 确实不够,为什么要给你戴呢?这位亲戚问她:“你在土改时表现怎样?” 马寡妇说:“我什么也没干,吓得连门都不敢出。” 这位亲戚是县里某个部门的干部,临走时对她说:“你从生产队开个证明材料, 然后到大队、公社盖公章加注意见,我去公安局给你说说,看行不行。” 希望是渺茫的,然而对于马寡妇来说,这渺茫的希望,也是一线生机。 数月前,马寡妇去队部找徐明开证明材料,并出示了自己的户口本证明,找了 几次都没开上。开始徐明说忙,等些日子再说,后来又说这需要泥瓦窑队委会研究, 提交贫下中农大会通过才能开,最后向他坦白说:“你开这个证明材料也不难,只 是有个条件让马寡妇与他睡觉。” 听到这里老侯头问:“你和他睡了没有?” 马寡妇说:“睡了。” 老侯头又问:“你的证明材料开上了没有?” 马寡妇气愤地说:“睡了几回了,这个老牛倌就是不给开,真是个活牲口。” 老侯头听到马寡妇骂会计徐明是老牛倌,心里燃起一丝不快,他知道徐明解放 前给马家放过牛,如今当了泥瓦窑生产队的干部,她还骂他是老牛倌,说明这些地 主分子虽然政治倒台了,经济瓦解了,可他们心里仍然看不起我们翻了身的贫下中 农。他这样想着,只是没有表现出来。 这时徐明急急忙忙地从外面进了小屋,见了老侯头一楞,笑着说:“侯哥,你 开会回来了。” 老侯头应了一声,什么也没说就走出小屋的门,回到队部办公室。 泥瓦窑三个队干部玩女人是互相不回避的,他们三人谁都知道谁的底细。老侯 头一走出小屋,徐明就把门闩上了。 老侯头走进办公室,就听见小屋里传出碰动桌椅的声音,停了一会只听马寡妇 “啊呀?”地尖叫了一声,接着又喘着气骂着:“老牛倌,你真是大牲口,活毛驴!” 后来是徐明低低的说话声,听不清说的是什么。 停了好大一阵,小屋的门“嘭”地一声开了,马寡妇披头散发地从小屋出来, 她向脑后掠了一把头发,急急地向院外走去,一边走一边系着胸前红袖衫的纽扣。 马寡妇走出队部大院以后,徐明由小屋回到队部办公室,他红着脸对老侯头笑 了,那笑容像定格在他的脸上,好久没有散去。 老侯头带着赞许又暗含嘲讽的口气说:“徐会计,你小子真能耐,串门子玩女 人不仅在泥瓦窑扎下了根,还会小屋藏娇呢,把泥瓦窑最漂亮的女人都弄上了。” 徐明笑笑说:“马寡妇这么漂亮的女人谁见谁爱,你不日是白不日。” 老侯头说:“你强暴人家,不怕她告你强奸吗?” 徐明胸有成竹地说:“她敢?她是地主分子,她如果告我,我还要告她哩,告 她拉拢腐蚀队干部。” 老侯头没作声。徐明接着说:“咱们日她,是对她进行思想改造,是进行思想 教育,男女之间的事,只有有了那种关系才有感情呢,她还告你吗?” 徐明改造地主阶级的经验或是理论是否能成立,谁也拿不准。然而徐明的这番 话使年近半百的老侯头受到启迪,一种老人春情在他的心胸间荡漾开来。 一天中午,老侯头来到马寡妇母女居住的小屋。马寡妇和六岁的女儿香香正在 吃饭,见队长老侯头到来,马寡妇很热情地沏茶倒水,并邀请老侯头一同吃午饭。 老侯头抽了一袋烟,看着马寡妇说:“孔雀,你那地主帽子确实有些冤枉你。” 一听老侯头颇有同情的话,马寡妇哭了,哭得很伤心。 老侯头说:“你找徐明不管用,土改时我是贫协代表我清楚,看你们母女俩怪 可怜的,要不我给你试试。”说完,把写好的证明材料递在马寡妇手中。 马寡妇识字,见材料上已写明自己的出生年月以及土改复查一时疏忽,造成失 误,错划为地主分子的原因。下款还有泥瓦窑生产队圆形的鲜红的图章。马寡妇的 眼睛湿润了,想起几个月来自己为了得到这个证明材料所付出的一切,泪又一次涌 眶而出。 待马寡妇看完材料,老侯头又接到手中说:“还有大队、公社两级公章没盖上, 这两级的公章你一定盖不上,弄不好人家还说你翻案呢,我认识的人多,我抽空盖 上在交给你。” 马寡妇睁着一双泪眼说:“侯叔,我太感激您了。” 老侯头嘻笑着说:“你别叫我侯叔了,你是该怎感谢我呀?”说完,斜着眼睛 看着马寡妇。 马寡妇明白了,她知道这些光棍们的心思。不禁皱起眉头,不要人家吧,自己 苦苦追求的证明材料已经从小队一级开上了,要吧,这老侯头太老了,简直可以做 自己的父亲,她长长地叹了口气,没作声。 拉侯头看着马寡妇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说:“证明材料我已经给你开上了,你 要不想摘帽子我就把它撕了。”说着做出撕扯材料的样子。 马寡妇急了,忙说:“等一等。”她来到老侯头面前很果干地说:“我和徐明 的事你已经知道了,我为啥,还不是为了这张证明材料吗?既然侯队长你给我弄出 来了,我不会亏待你,我是个寡妇,已经丑名在外了,我还怕什么?”她来到老侯 头身边,趴在耳边悄悄地说:“今晚后半夜你来,我给你留门。” 老侯头走后,马寡妇抱起6 岁的女儿,母女俩抱头痛哭了一场。 后半夜,老侯头踏着下弦月光人不知鬼不觉地来到马寡妇的门前,他用手轻轻 地敲了几下门,屋里马寡妇便尖细地咳嗽了两声,这是告诉老侯头:我醒着呢。老 侯头轻手轻脚地进了家门,一声不响地脱光衣服,钻进马寡妇的被窝。 老侯头用一只粗糙的打手,在马寡妇浑身上下轻轻地抚摸着,这个二十六岁的 小寡妇全身洋溢着青春的气息,背部是那样的柔软光滑软绵绵的,给人以细腻温热 的感觉,厚实的臀部软绵中又透着弹性,整个身子让人摸着心中就回产生一股燥热。 马寡妇将一条滚圆白皙的手臂从老侯头肋间伸过去,排列有序的肋骨如同搓板, 使她的手臂成波浪状移动。浑身粗涩,肌肉松软,稀松的皮肤用手轻轻一抓,就能 抓起一把,马寡妇心里有点紧张。当她睁开眼睛,看见老侯头明晃晃的脑门,毛茸 茸的胡须时又有点恶心,而且老侯头浑身散发着一种人衰老时那种难闻的人肉味和 汗酸味。她心里后悔了,我这是为了什么呢?中午为什么约他来呢?人家已经钻进 你的被窝里,你能推出去吗?马寡妇脑海闪过之后,她横下心来,仰面八叉地睡在 那里,紧皱着眉头,紧闭着双眼,屏住呼吸紧抿着嘴唇,等着。 一屡残淡的月光正好照在马寡妇的脸上,更使她白晰纯净的面容光彩照人,此 时虽是一张变形的脸,如同一枝不愿绽放的花朵般迷人;如同一杯雪藏已久、敛香 凝瑞的美酒般醉人。 老侯头侧起身,想亲吻一下那小巧的嘴唇,那嘴唇却紧紧的抿着,想闻一闻她 那清爽的气息,鼻中却没一丝声息,他想看看那双美丽的眼睛,那双眼睛却紧紧地 闭着,他想看看那两条春山般的秀眉,两道秀眉却紧紧地锁着。他久久地端详着这 张娇美的面容,迟迟没有动作,他心里忽然产生了一个念头:我要有这样一个漂亮 女儿该多好啊,想到这里浑身没有一点精神,唉了一声,又躺下了。 马寡妇睁开眼睛看着老侯头,问:“怎了?” 老侯头闭着眼睛说:“没有一点精神。” “那你来做啥?” 老侯头叹了口气说:“改日吧。”说完就起身穿衣临走时在马寡妇的脸上亲了 一口。 老侯头回到队部,徐明醒了,说:“睡了一会儿就回来了?” 老侯头沮丧地说:“今天没精神,心里堵得慌,不知怎的看见那个小寡妇就鼓 不起劲来。” 徐明翻了身,笑了:“你是心软了吧,我说侯哥,你太松包了!咱们光棍谁心 疼你,谁关心你,人人都骂咱们光棍是断子绝孙的一茬货,咱们要抓住机遇能玩一 个女人是一个,能玩两个是一双,你有啥心慈手软的,再说,咱们死后谁管咱呢, 光棍下场,苇席一张,丢在野外不是狼吃就是狗啃,你还怕啥?” 徐明的话,道出了光棍内心世界的悲哀,及时行乐的思想心理,老侯头听来深 有同感。听了徐明的话,他感到后悔了,自己不应当从马寡妇那里回来,自己去干 什么去了?什么也没干就回来了,觉得自己在马寡妇面前真是松包透了,一股无名 火在他胸中升起。 三天后,老侯头又同马寡妇睡在一个被窝里。今天老侯头剃了头,刮了胡子, 前半夜在队部用澡盆洗了个澡,他浑身清爽十分精神,在马寡妇眼里,他今天像年 轻了十岁,虽然动作有点迟缓、笨拙,但沉稳有力,雄风犹在,不咳嗽、不气促, 以他经久的耐力使马寡妇的爱意达到了奇妙的高峰。 躺下以后,马寡妇摸着老侯头的脸问:“你今天是不是喝上药了?” 老侯说:“没有。” “为啥那天你就干不成?” “那天我也不知为啥,对这事没心思。” 马寡妇关心的说:“男人喝药干那事,损身体,以后不要喝了,你啥时有心思 你啥时来。” 老侯头心里乐了,这女人们真怪,你和他只干了一次,她就关心你了。 以后,老侯头每隔半日或者十天就来马寡妇这里一次。他没有使马寡妇失望, 一天他把证明材料带来了,马寡妇看看材料上的三个鲜红的公章,在大队、公社的 公章下面,都写着“情况属实”的说明,心里十分感激老侯头。 第二天,马寡妇抱着女儿香香去了县城。 从县城回来,马寡妇心情十分舒畅,自然与老侯头有一番亲密。这一老一少的 心贴得更近了,老侯头在村里再没有找过其他女人,一心地投入到村里的各项领导 工作中去。 时间长了,老侯头对马寡妇很纳闷,在他们的交往中,马寡妇从来没有向他要 过一角钱。逢年过节,老侯头拿出几元钱给香香,马寡妇硬是不让女儿拿。有一次 老侯头掏出二百块钱给马寡妇,要她家里贴补点什么,马寡妇怎么也不要,叫他存 在银行里。 在老侯头看来,男人串门,女人养汗,男人是为了舒服,女人是为了钱财,有 的女人还同你讨价还价呢,如同作买卖一样。他想:就是自己给她开了证明材料的 事吧,那是土改运动的失误,给人家平反那是应该的,再说开那个证明材料他老侯 头利用手中的一点小权,一张信纸,三个印章办时没用吹灰之力,轻而易举地就办 了,人家感恩也有个完结的时候。实际上马寡妇母女俩生活也很困难,那她为什么 不向自己张口要钱呢?老侯头总觉得过意不去,好象欠着马寡妇什么似的,好长一 段时间他没去马寡妇那里。 一天中午,街上没有一个人影,老侯头路过马寡妇门前,马寡妇忽然从茅厕里 出来,来到他面前,向四周看了看,悄悄地说:“你怎不来了?” 老侯头长出了一口气:“你们母女俩过的是苦日子,你不要我的钱,我心里过 意不去。” 马寡妇的眼睛湿润了,说:“你今晚来,我对你说。” 傍晚,老侯头来到马寡妇家里。在昏暗的油灯下他们闲聊着。 老侯头问:“孔雀,你说说为啥不向我要钱?” 马寡妇抿着嘴,一脸笑意,一脸稚气,笑着说:“我不想要你的钱。”然后头 一扬,高傲地说:“要是别人他想来,给的少我还不要他呢。” “为啥?”老侯头又问。 马寡妇娇妮地说:“不要就不要,你追问这个干啥?” 老侯头心里热烘烘的,装着生气的样子说:“你不要,我今后就再不来了。” 马寡妇双手勾住老侯头的脖子撒起娇来:“那你是进步今后再也不管我了?别 人欺负我你也不管?” 老侯头:“谁?” 马寡妇叹了口气,说出自己烦人的苦境。 自古以来寡妇门前是非多。更何况马寡妇逯孔雀既年轻又漂亮。土改以来,一 直有人在暗地追求她,他们在大庭广众面前表面上骂她是地主分子,黑夜暗地里却 跪在她面前向她讨好、乞求。最缠人的冯虎,他开始向她好言好语商量,她不同意, 后来就骂她是地主分子,说要她游街示众,有一次竟拿出刀子威逼她,性如烈火的 马寡妇她才不怕那一套,最后发展到冯虎一进门她就操起菜刀;最恼人的是徐明, 心狠手辣、软硬兼施,多次哄骗奸污她,因为自己是一个地主分子不敢告发他,还 有二光棍他们…… 老侯头长长出了口气同情地说:“你该嫁个人啦,这怎是个人过的日子。” 马寡妇流着泪说:“我是个地主分子,人家谁要呀?” 老侯头接着说:“冯虎、徐明他们都挺好嘛。” 马寡妇扬起头,脸上显出不屑的神气:“冯虎是个兵痞,对农村活路没有一手, 徐明是个赌徒出身,行赌的人都心狠手辣,他几次强暴我,我早把他看扁了。嫁给 他俩,还不如嫁给小牛倌大哑子呢。” 小牛倌大哑子和徐明都给马家放过牛,大哑子年纪小,人们都叫他小牛倌。大 哑子已是三十多岁,身体结实,劳动特卖力,合作化以后,泥瓦窑挣工分最多的一 个。 老侯头说:“小牛倌是哑巴,不行。你看对咱村哪个光棍我给你说媒。” 马寡妇遗憾地说:“我看上一个就是年纪大了,他要是再年轻十岁,我一定嫁 给他。”她看着老侯头,老侯头的脸红了。 这一老一少就这样暗暗地相好着。自从老侯头的脚伸进马寡妇家里以后,马寡 妇门前的人少了,烦扰也少了,她过了一段安静的日子。马寡妇经常为老侯头洗衣 服,拆洗被褥;在三年自然灾害的年月,口粮紧缺,全村人都挨饿,老侯头过意不 去,把集体的米、面、油、盐,偷偷地送到马寡妇家里几次,使她母女俩渡过艰苦 的岁月。 今天老侯头没在马寡妇家里过夜,心里觉得很充实,也很满足,自己已经一大 把年纪了,村里还有个漂亮的小媳妇暗暗爱着他,他觉得同有老婆的男人相比,自 己很幸福,有女人的家庭经常为油、盐、柴、米,生活的琐事纷扰着,而自己一身 无牵挂,自己吃饱全家不饿,自己穿暖,全家都暖了,马寡妇那边不用他操心,兴 致来时,就去她家里快活一回。他觉得自己活得很滋润,他想起徐明用男女关系的 方式,改造地主阶级的理论,心里不清楚是自己改造了马寡妇还是马寡妇改造了自 己。 一个老贫农,一个年轻的地主寡妇,这两个势不两立的阶级分子在以阶级斗争 为纲的年代就这样秘密地交往着、相好着。 直到十年后,在老侯头生病临终前,他才知道马寡妇为什么不向他要钱,为什 么对他那样好,那时他才彻底明白,他被马寡妇改造了。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