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岁“收山” 月通光下,河岸边阒无人迹,黑黝黝的河面上一闪一闪的,显得深不可测, 神秘而又恐怖。 当王文绪来到约定的地点时,另外3 个人已经等候在那里了。孙德林和汪家 礼是骑自行车去的,汪家仁蹬去一辆“倒骑驴”。引起王文绪注意而又感到纳闷 儿的是,那辆“倒骑驴”的车板上放着一个家用石油液化气罐。 略作寒暄之后,孙德林向汪家礼递了个眼色,汪家礼对王文绪说:“大哥, 咱们哥几个出生入死干了几回,也算是生死弟兄了。怎奈现在形势太紧,风险越 来越大,我们都想洗手不干了,不知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王文绪感到意外,只好敷衍:“我没啥想法。” “咱几个哥们儿一场,好聚好散……” 王文绪还在纳闷儿,汪家礼转身走到“倒骑驴”前,扳倒液化气罐,卸下底 部一片早已弄掉的圆形钢片,从罐里取出来3 支猎枪。王文绪认出,这是他们3 个人用以抢劫的家伙。孙德林和汪家仁也走过去,3 个人手法熟练,“唏里哗啦”, 连拆带卸,将3 支猎枪拆得零零碎碎,然后手一扬,噗、噗、噗……远远扔进了 河里。 王文绪呆呆地注视着这一切,愣住了。 孙德林走到王文绪身边,皮笑肉不笑地说:“老王,从今往后,咱们哥几个 就金盆洗手,弃恶从善啦。万一出了事,谁也别连累谁,也别再提华山信用社的 事!”说到最后几个字,孙德林目露凶光,叫王文绪的心猛地一颤。 汪家仁见气氛不对,赶紧过来说:“大哥,我们都土埋半截了,也该歇手了。 钱这个东西嘛,多有多花,少有少花,没有不花。咱们如果再干,难免有一天‘ 掉脚’,到那时候后悔可就晚啦!” 汪家礼又说:“大哥,咱们虽然散了伙,往后还是哥们儿,有了困难要互相 帮助……” 对于面前看到的情景,以及那几个人说的话,王文绪感到突兀,困惑,曾经 有过“他们是在演戏”的一闪念;可是,当他看见他们把那几支历经千辛万苦、 冒着危险才买来的猎枪统统扔进河里后,就不能不相信,他们真的不想干了。这 种情况下,自己还等什么呢?王文绪也从腰间抽出自己那支猎枪,七拆八卸,一 甩手扔进河里…… 就这样,王文绪被几个哥们儿巧妙地“踹”出了犯罪团伙。 “踹”不“踹”王文绪,汪家哥俩经历了一番思想斗争。没有了王文绪,他 的位置由年轻的孙德松顶替,这样不仅可以变成两对同胞兄弟联手结盟,而且也 使这个团伙变得“年轻”化了(王文绪比汪家仁还年长5 个月)。反复权衡利弊 得失,他们最后下了决心,与孙德林合“演”了河边上的“戏”。 孙德林除了对汪家哥俩列举的那些“踹王”理由外,他内心还深藏着不能告 人的秘密。 孙德林是这个犯罪团伙的始作俑者,在一次次抢劫犯罪中心毒手狠,残暴至 极。落网后他自己也坦率承认,自己“确实是滥杀无辜”,“血腥味太大”;然 而,他也相信“善恶终有报”,对法律的惩罚心存恐惧。他有个未对人言的时间 表:40岁“收山”,放下屠刀。以抢劫运钞车为契机,他认为现在已经到了“收 山”的时候了。 与汪家哥俩在抢劫中发生意见分歧,是孙德林萌生“收山”之念的另一个原 因。他的主张是,要干就干“大”的,见好就收,蜇伏一段,用抢来的钱开个饭 店什么的,后半生也有个依靠。干的时候务必周密思考,注意隐蔽,“踩点”的 时间不能过长,以免弄个“脸熟”。可是那两个姓汪的却不然,他们没钱就干, 连连作案,也不管干的对象钱多钱少,只要能弄到钱就行。特别是汪老二,压根 儿就不是干这个的料。倘若将来大家有个好歹,十有八九要坏在他身上。汪老三 呢,别看在研究行动计划的时候他总要比比划划地白话一通,最后还得按自己的 干。总而言之,这两个人他都越来越看不顺眼了。 为三弟孙德松担心,也是孙德林的一个考虑。在他心目中,孙德松与自己完 全不同,是个好弟弟。他孝敬父母,年轻有为,无论亲人还是单位的人都对他印 象不错。只是后来由于妻子闹离婚,他心情郁闷,无心工作,拉他入伙时,他就 破罐子破摔,也干起了杀人抢劫的“营生”。为此,孙德林总是感到不安:如果 案子犯了,连累了弟弟,那就是他害的,他愧对家里的亲人们。 与孙德林不同的是,汪家哥俩犯罪欲望强烈。如果孙德林劝他们“收山”, 肯定不行。于是,孙德林表面上是在处处为犯罪团伙着想,出谋献策,暗中却在 实施着“踹”掉王文绪的计划,同时作着干几次“大”的之后,在40岁前“收山” 的准备。 如果单是为了“踹”掉王文绪而扔掉4 支猎枪,那代价岂不是太大了,汪家 哥俩能同意吗?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