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遇Sema 每次总经理办公会讨论什么问题,他总是一言不发,尚处问起来,他也只是象 征性的表个态。周末部门例会,那种慷慨激昂的白云觅雪不见了,一脸迷惑的白云 觅雪出现在同事们面前。他曾呕心沥血,倾力打造的团队,给了他无限的慰藉和精 神动力,而现在面对大家,他无法提供一个好的策划或找出一周业务工作重点,有 时甚至不到10分钟就草草收场。晚上约客户吃饭、谈判、新闻策划或市场策划诸多 事宜,他是能推就推,一下班就回到家里,躺在沙发上,睁大眼睛,失神地看着这 个少了BeiBei的家,一种巨大的痛楚从心里弥漫开来…… 整夜整夜,他无法入眠。一段时间以后,他感到生命中最大的问题是如何睡觉。 一天晚上,也是在无法入眠时,他走上了健康秤,一看自己的体重,他吓了一大跳,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自己的体重从139 斤直落到124 斤。他开始怀疑那个秤,仔细 调校了一下,再走上去,没错,还是124 斤。 “不行,我要睡觉。”他从心里命令着自己。 可是,躺在床上,无论如何睡不着,脑子里全是意识流。那种意识的流动是强 烈的、鲜明的、刺激的、痛苦的,……一会儿流动着自己的初恋,在那个风雪中的 家乡古城,一个有着明晃晃的大眼睛的女孩闯进自己的心中;一会儿流动着思贤桥 上,一个在家乡颇有名气的算命老人,给自己看相时说的一句话:40岁后将会大富 大贵;一会儿又流动着BeiBei刚来时,每天早上为自己泡上的那杯茶,那一杯温暖 的茶印证自己的恋情;一会儿又流动着BeiBei躺在别的男人怀里时的情景,……他 无法找到一个答案,不知自己是不是真的失恋了,不明白她为何如此冷酷,更不明 白以前所有的一切是不是爱情。他要印证这点,如果是爱就无怨无悔,如果是欺骗 和背叛那他就要找出原因,找到对策。 正在这种痛苦的状态无法自拔的时候,手机响了,是K 君。 “你好,哥们。”他接听了电话。 “你最近怎么样?怎么没你的消息。”K 君关切地询问,“要么,我们一起喝 喝酒吧?” “好哇,”他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显示,是11点26分了。 “去本色酒吧。”K 君定了地方。 “行。”他回答。 不一会儿,两人已在本色酒吧门口碰面了。这是白云觅雪第二次来到东园路上 的本色酒吧,第一次是为了寻找BeiBei,和薇薇一起,只是看了一下便走了,而这 次是和朋友一起来喝酒,感觉是不一样的。刚一停车,照例有几个袒胸露背的女孩 走上来,被先到一步的K 君嘘走了。在黄色的灯光下,K 君穿着一件白色线领的黑 色衬衣,系着一条浅灰色的领带,理着光头的大脑袋晃了几晃,一副香港电影黑社 会大佬的派头。 “怎么穿得这么正式?”白云觅雪不解地问,到酒吧来应该休闲一点才是。 “从广州回来,刚下高速公路就给你打电话,好久不见,不知你老哥怎么样了, 现在看上去,你确实不怎么样。”K 君说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上楼喝酒。 酒吧里,节奏特强的音乐震耳欲聋,一群男女正在随着疯狂的音乐摆头、甩胯, 似乎沉浸在未知的世界里作一次颓废的挣扎。灯光忽明忽暗,有时白得刺眼,有时 蓝得逼人,在不断的快速变换中展示着不可捉摸的变化,似乎在告诉他:别管内心 的痛苦,跟着我的节奏变换心情,你就能得到快乐。 K 君要了一支BACARDI 151 °。这是产自波多黎哥的朗姆酒,酒精度高达75。 5%,需兑可乐才能喝。K 君倒了一点酒撒在餐巾纸上,打开火机,“呼”地窜起蓝 色的火苗,喷溢一股酒精的芳香。于是他象个孩子似的笑开了,胖胖的老脸上一股 憨厚的笑容。白云觅雪也笑了,平时看上去油头滑脑又十分严谨的人,为何一到酒 吧就变得这么憨态可掬。两人于是喝起酒来。 白云觅雪跟K 君碰了一下杯,说了句“很高兴,干,”便一口干了。这酒尽管 喝在嘴里很冰很冰,可一到胃里立马溢出一股暖流,亲密地上升,在心里稍作停留, 便充溢到脸上,太奇妙了。在酒精的世界里,他感到痛苦顿时消弭,无影无踪。 “听说你跟BeiBei分手了?”K 君也干了一杯酒,一脸诡异的笑容。 “你怎么知道?”他吃惊地望着K 君,十分不解。 “绯闻有自己的传播途径。”K 君说。 “你究竟是怎么知道的。”他追问了一句,大惑不解,因为他从来没跟他说过 BeiBei的事,再说,两人还没有正式分手,他还在设法挽回濒于分手的爱情,怎么 在圈子里就传开了呢? “连勇说的。”K 君于是直言相告,连勇是他手下一个经理,跟BeiBei也很熟, “其实,你对BeiBei的感情是写在脸上的,平时我不说而已。” “你说我该怎么办?” “首先要把事情搞清楚,就是死也要死个明白。” “你怎么看呢?” “哈哈哈,这种事在深圳太多了,作为这么多年的哥们,我觉得你没有必要这 么痛苦,因为她一开始就是利用你。” “是吗?” “你要是觉得她真爱你,那真是傻到家了。你想想看,一个刚来深圳的女孩, 靠什么立足?靠青春。她能诱惑你的也正是这点,然后,她要达到一个目的,这个 目的通常很简单,一是钱,二是职位,在你们报社还有一个调入的问题,只要这个 目的达到了,立马就会跟你分手。利用男人是一条捷径。” “她不可能是利用我。” “可能不可能要看事实,如果你还愿意为她花钱,那么可能再维持一段时间, 如果你现在没多少钱可花了,那就ByeBye。” “钱……” “很俗气吧?很市侩吧?你敢保证?” “……” “白云,你不象我每年都有两百多万的收入,你一年才30来万,你是养她不起 的。要不然,最后等待你的就是监狱,因为你是国家媒体的经营人员。真的,我希 望你能过得好好的,你确实是一个有情有义的人,为人一点坏心眼也没有,而且, 你还很有才华,别在这个问题上毁了自己。” “……” 两人都不说话了。很久很久…… 也许K 君是想给他一点独自思考的时间,也许不想让大家心情太沉重了,于是, 便径自下到舞池跳起舞来。 白云觅雪点上一支烟,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当然不会完全听信K 君的话, 他相信爱情,但K 君给予的忠告是很有道理的,自己是国家媒体的经营人员,不能 有任何赚取年薪以外的钱的念头,这点在广州日报、羊城晚报的广告部都有前车可 鉴,安分守己一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老实说,自己现在的这个职位不是没有赚钱 的机会,而是不能赚这个钱。现在已经是债台高筑了,还要供车供房,再象这么下 去,敢保证自己不贪吗?如果在经济上出了问题,那自己这一辈子都完了。想到这 里,他居然出了一身冷汗。 K 君在舞池里跳得正欢,并且,正在和一个身材丰满、秀发飘飘的女孩跳着贴 面舞。舞者,身体的艺术,在音乐中展示韵律的美感。而他从K 君的笨拙的舞姿上 没有看这种美感,倒是十分滑稽可笑。可是,还没等他笑出来,在时明时暗的灯光 中,他感到那个女孩非常熟悉,是丁文秀?她?!真的是她!K 君跳得一头大汗, 只得退场,连说“过瘾过瘾”,便端起酒杯与他碰了一下,顾自一饮而尽,权当解 渴。 文秀还在那儿疯狂地摇头、甩胯,舞动双臂…… 白云觅雪不敢设想丁文秀的疯狂,因为在他的眼中,丁文秀始终是一尊女神, 高贵、典雅,富有魅力。而现在,舞池里的这个女孩,这个胸脯丰满、秀发飘洒的 女孩,这个正在音乐声中疯狂发泄什么的女孩,这个与陌生男人贴面挑逗的女孩, 就是文秀??? 不由分说,他跳下吧凳,走进舞池,拉起文秀的手叫道:”文秀。” “叫我SeMa,my name is SeMa ,S 、E 、M 、A 。”。她晃动着手摆着头醉 眼朦胧地说。 “怎么听起来象个西藏女孩。”白云觅雪十分不解。 “去。”丁文秀笑了,”怎么,你也来酒吧混混?” “跟一个朋友聊聊天。”白云觅雪用手指了一下K 君说。 “嘻,谁来这里跟同性聊天,这里那么多女孩,搞搞一夜情什么的不是很方便 吗?”Sema有点放荡的说。 两人来到露天上的吧台上。月亮早已西沉了,深圳沉浸在一片暂时的清冷静谧 之中。近处晶都酒店的辉煌也褪去了,象刚刚发泄完情欲而筋疲力尽的男人一样, 雄性仍在,力不从心。Sema没有落座,而是背着酒吧,面朝远方的香港,站了好一 会。 “给我一支烟。”Seme没有回头,夜风拂动着她的秀发,声音非常冷漠、坚定。 白云觅雪掏出一支烟递给她,并点上了火。 要在平时,他是坚决反对女孩抽烟,而且,Sema也从不抽烟,但在这个酒吧相 遇的夜晚,应该顺着她。 “好久不见,你最近怎么样?”白云觅雪觉得她变化太大。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Sema一字一顿,铿锵有力。 “你……”他怔住了。 “看来你是真不知道,那我现在告诉你。 “我想到深圳力图做一个好女人,我需要一个男人的爱,我也找到了这种爱, 可是我找得好辛苦,我是一个女孩呀,我想有个温暖的家,我的要求不高,可是, 为什么,深圳连这个都不给我? “若不是亲眼所见,我也真的不敢相信,一个口口声声说爱我的人,一个我真 正倾心相爱的男人,居然那么轻易地背叛了爱情,连声道歉都没有……” “你别说了,到底是怎么回事?”白云觅雪差一点咆哮起来,他已经意识到所 有的不测都将在今夜,在这个不同反响的Sema身上得到印证。 “你怕了?”Sema继续说,“那天夜里两点多钟,哦,忘了告诉你,就是帮我 带眯眯地那个王八蛋,哪个叫严劲的手机又关机了,人也没回,我睡不着,眯眯也 睡不着,一会儿跳到床上,一会儿又窜到客厅的沙发上,似乎也在为他而感到不安。 没办法,我只好带上眯眯,到他的宿舍去找他,但我又怕他睡着了会吵醒他,所以 便带上他宿舍的钥匙,到了他宿舍的门口,眯眯很乖地望着我,也不吱声,我悄悄 地打开门,一股冷气扑面而来,显然他开着空调睡觉了。当时,我心里踏实了很多, 男人嘛,有时工作一天忙累了,找个安静的地方睡一觉也无可责备。可是,等我打 开卧室的门,眯眯‘呼’地一声从我身上窜出去了,一边‘汪汪’地愤怒地叫着, 一边拉扯着床上的毛巾毯,一个女人的尖叫声立刻传来,我下意识地揿亮灯,一幅 我至今仍不敢回忆的画面呈现在我的面前:内衣、内裤、纸巾扔得满地都是,我一 下晕倒了,真的,当时,眼前一黑,脑子里“嗡嗡”作响,很快,心是像被撕裂了 一样疼痛,瘫坐在了地板上…… “脑子稍为清醒后,我想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澳大利亚SK公司的Lay 小姐跟我 说的一句话,翻译成中文就是‘中国男人太没劲’,我当时的理解是,她认为中国 男人性能力太差,现在想来不是的,而是中国男人缺少维护爱情的力量,极易变心, 澳洲的男人很有种,现在的澳洲籍男人家庭观念很强,对爱情非常执着,而且一心 一意,……眼前的一幕就这么刺痛了我。 “除了眯眯她在伤心地叫着,整个房间死一般得寂静。 “大家谁也没说话,他也早已醒了,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等着两个女人的争 吵,显得特别无赖。 “很快,我感觉天快亮了。窗外已传来汽车的喇叭声,再僵持下去也没什么意 义,于是,我的心也死了。也许是为了我找一种结束的方式吧,那个女孩仿佛明白 了什么似的,套上衣服,仔细盯他一眼,仿佛刚刚才明白了什么似的大叫一声:你, 你是她的男朋友? “‘……’严劲一脸的无赖,死不作声。 “那个女孩于是拿起了枕头、书等随时可以拿到的东西,砸向这个无赖,但我 知道,她是做给我看的,因为一点也不解恨。于是,我默默爬起身来,抱起眯眯, 走了。 “身后什么声音都没有。 “我不想再看到这个无赖,一回到房间,便将他的衣服什么都扔了,把毛巾、 牙具和我给他买的东西全部毁了,装在垃圾袋,扔进垃圾箱,把它放在一个最肮脏 的地方结束了这段感情。……” “天哪,这是怎么回事?”白云觅雪双手捂住胸口,悲惨地叫了一声。 “看你这个样子,真他妈像Lay 小姐说的,令人太没劲了。”Sema说着,看也 没看他一眼,背对着白云觅雪,挥手而去了。 本色酒把的露天吧上,白云觅雪仰望夜空,长叹一声。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