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战
孔爱东走后,强奸明显地有些失落。缸子他们丝毫没有对冤枉了“好人”感到
内疚,只说“滚大板”那天的管教不是东西,诚心给山东上套儿,保准是山东刚进
来时哪里开罪他了,所以找个由头让号里的人修理一下他。
下午牛哥接了起诉书,送起诉的正是我在法院的一个熟人,顺便转告我说家里
正给我找律师。(此书印刷非法)
牛哥是盗窃案,“拧门撬儿”,三进宫了,所以平时一给他说话的机会,就拿
自己跟邓小平比。
这天一看起诉上给他打的案值“偏高”了,心情就很不愉快,抱怨家里没有
“使劲儿”,谩骂公检法腐化霸道。缸子说了两句风凉话,弄得牛哥脸上无光,就
忘了自己姓什么,不知天高地厚地给了缸子几声好听的。缸子立刻就扑上去,和牛
哥滚在一起,牛哥今天很威猛,口里叫着“豁出去啦”,脸红如猴屁屁,双眼也布
满血丝。
这个时候就看出谁是哥们儿来了,阿英跟装了弹簧似的蹿上去,与缸子联手,
很快就把牛哥干趴下了,鼻子淌着血,抹一把,恶狠狠地伸舌头把嘴唇上的血舔去,
两眼依旧喷着火焰。
“还不服气!”一直观战的姜小娄看形势既定,上前补充了一个嘴巴。牛哥后
退半步,喘着气,有些疲软。
缸子指着牛哥道:“看你也是多次犯了,鸡巴事不懂!”
牛哥一看事已至此,干脆死猪不怕开水烫:“都是多次犯,大家就都给点面子,
这是互相的,你也别老拿我当卖白菜的!”那意思大概就是“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
急”吧。
肖遥和我都扮了回好好先生,让大家互相多担待些。敷衍一通,矛盾暂时算过
去了,大家继续捡豆子,心里却各自打上疙瘩。
*** 这一天的豆子收得很早,吃了饭,前铺的几个一如既往地打起牌,后面的
都“盘板儿”背规范,秩序井然。只有牛哥不时地下来溜达一圈,一会儿喝水,一
会撒尿,明眼的都看得出来,牛哥有些诚心挑衅。
我看缸子他们一边耍牌,一边拿眼斜楞牛哥,似乎也在找一个可以继续压制他
嚣张气焰的茬口。我担心一场内战依旧难免,没想到战争却在前铺先爆发了。
没注意是怎么开始的,光记得突然就听见姜小娄和肖遥吵了起来,姜小娄说:
“操你娘的有梅花不出是吗?”
肖遥一翻白眼儿:“我根本就没注意还有梅花呢。”
“操你妈的,挺好的牌,都叫你糟践了,傻逼!”
“你不傻逼!?”肖遥怒目相向。
姜小娄马上跟了一句国骂,肖遥的手就扇了过去,在姜小娄的脸上奏响。然后
两个人几乎同时跳起来,撕巴到一处了。就为这么屁点事?
缸子和阿英嘴里咋呼着劝架,身子却不见动弹,我刚就近拉了一下肖遥的胳膊,
一看这阵势,突然就没有搭理他们的心思了,恰巧看到缸子抛过来的一个复杂的眼
神,那意思好象也是不要我掺乎,搞不懂。
姜小娄折腾不过肖遥,红了眼,趁肖遥把他从身下释放出来的当口,冲厕所里
抄出一个白铁簸箕,红了眼地杀回来,搂头削向肖遥,我的心紧了一下,却见肖遥
凭一股蛮力,抵挡住袭击,顺手夺下凶器,狠巴巴扔在地上,锵朗朗响成一片。
姜小娄自知不敌,突然热情地望着缸子和阿英:“C 县的,让他一外地人折腾
咱是嘛!?”言下之意:哥几个上吧!兄弟……不行了。
缸子和阿英这时已靠墙蹲在地上,听他煽动,也没动容,只为难地搪塞:“算
了吧,平时都不错。”
姜小娄凶神恶煞地喊:“别操他妈啦,谁跟他不错,咱不早憋着办他了嘛!”
话既点明,缸子他们有些尴尬地恼意,更不上前。
姜小娄看大家都没有动作,象被扎了一刀的气囊,突然从坚挺状态就委靡下来,
一屁股坐在铺盖上,脸色煞白,嘴里喃喃道:“行了,行了,我知道怎么意思了。”
说毕,眼就濡红了,那种无助和绝望的神情,那种从“权力”颠峰一下子沉底的悲
惨状态,深刻地印在我的脑子里。
我是在以后的时间里,才逐渐搞清各种奥妙的。缸子和阿英表面上和姜小娄沆
瀣一气亲如手足,其实在心里根本不把他当个玩意,“姜小娄连我这蛋子都不如”,
缸子在背后跟我说。缸子说他们捧着姜小娄这个傻冒儿,完全是拿他当枪使,他还
真不知道自己吃几碗干饭了,有时候把缸子和阿英都不当菜。阿英说:“哥们儿把
他当人,他把哥们儿当鸡巴还行?赶刀刃上,不栽他栽谁?”
缸子曾经在背后跟我推心置腹地交流:“在里面,什么是真人头儿,自己先要
有实力,压得住阵,还得有钱有脑子,会笼络人,把弟兄当人。要不,下面这些人
表面上是怕你,遇见事了,没有往前冲给你搪的不说,再出来几个下绊子的就惨了。”
不过,那天肖遥的表现还是很不错的,主动跟姜小娄讲和,说这样不值得,不
就为一个梅花嘛。姜小娄也没精打采地表示“没意思”。
最后大家都显得有些生分了似的,死气沉沉熬到睡觉时间,各怀心事地躺下了。
——起点中文——
亦凡公益图书馆(shuku.net)
下一章 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