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洲团结的胜利 联合国是国际政治斗争的舞台,历来的联合国秘书长选举都是这种斗争的一个 侧面。冷战时期,选举联合国秘书长的斗争焦点主要集中在前苏联和美国为首的东 西方两个集团之间。冷战结束后的今天,国际政治关系正发生着重大变化,这次联 合国秘书长选举是在世界加快向多极化方向发展,各国利益尤其是大国之间利益相 碰撞又需要妥协的情况下进行的,选举过程主要反映出美国与法国、美国与非洲及 国际社会的对抗。 1996 年6 月以来,联合国在选举下一任秘书长问题上展开了激烈交锋。 现任秘书长加利已经74 高龄,在中国社会中,这已是年逾古稀,安享天年的 岁数了,也许是因为壮志未酬,不愿心存遗憾地就此踏上归途,他不顾自己的体弱 多病以及亲友的善意劝说,再一次在世人面前表达了自己不可动摇的信心和决心: 我,布特罗斯·布特罗斯·加利,将竞选连任联合国秘书长。 和五年前一样,接着他就踏上了艰难而曲折的竞选道路。他四处奔走,访问了 许多国家,寻求对他竞选连任的支持。他首先在非洲的土地上吹响了进攻的号角, 并赢得了非洲国家的普遍支持。7 月,非统组织首脑会议在喀麦隆首都雅温得举行, 加利作为特邀贵宾自始至终参加了会议。会议通过了一项决议,支持加利争取连任 联合国秘书长。曾鼎力支持加利竞选秘书长一职的法国也从一开始就态度明确,坚 决支持加利连任。另外,加利任职期间的功绩为他获得了不少分数,使得广大发展 中国家在下任秘书长人选问题上也有意于他,同时他领导下的联合国在维持国际和 平方面也建树颇多。从种种迹象表明,加利的连任前景一片光明。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1996 年6 月19 日加利正式宣布竞选连任秘书长后,立 即遭到美国的反对。加利1992 年走马上任之时,正值冷战时期刚刚结束,世界处 在新旧格局转换之中。美国利用冷战后对它有利的国际形势,以唯一超级大国自居, 公开声称要“领导世界”。把联合国作为实现其霸权野心的工具,是美国多年以来 梦寐以求的。而加利在任期间的所作所为则没能使美国满意,所以美国想找一个比 加利更顺从的人当秘书长就不足为怪了。 美国政府通过各种渠道阻挠加利连任。为了动摇非洲支持加利竞争连任的立场, 国务卿克里斯托弗出访马里、埃塞俄比亚、但桑尼亚、南非和安哥拉等五个非洲国 家,并在坦桑尼亚的阿鲁沙会见了正在那里开会的东非国家领导人。他软硬兼施的 游说活动取得了一些成效,他所访问和接触的几个非洲国家,除南非外都不同程度 地改变了支持加利连任的立场:埃塞俄比亚保持沉默;马里说最重要的是联合国秘 书长这个职务继续由非洲人担任;坦桑尼亚和安哥拉拒绝公开表态;乌干达和肯尼 亚表示,它们关注的是这个位子属于非洲。 尽管如此,非洲国家还是采取了统一步伐。在11 月19 日举行的安理会首轮 正式投票中,所有非洲国家代表的选票都投给了加利,在所有15 票中,只有一个 刺目的否决票,这无疑是美国的手笔。同时美国还声称,如果非洲国家不能推出统 一的候选人,将考虑其他大洲的候选人。为了顾全大局,确保非洲人继续担任这一 联合国最高行政职务,加利宣布不再谋求连任,非洲国家相继推出四名候选人,联 合国主管维护和平事务的副秘书长科菲·安南,科特迪瓦外长阿马拉·埃西,伊斯 兰会议组织秘书长哈米德·贾比德和毛里塔尼亚前外长阿卜杜拉。安理会从12 月 10 日起连续3 天对这四名候选人进行了7 次非正式投票,安南得票数始终领先, 但常任理事国法国投了反对票。 显然,美国在加利连任问题上一意孤行的做法激怒了法国。在这次秘书长人选 问题上,本来法国是志在必得:加利连任。但美国却与它唱起了对台戏,不仅否决 了加利连任的可能性,还推出一名出自英语非洲地区的候选人安南。法国怎能泰然 处之,于是对安南行使了否决权。 在加利之后,法国属意的人物是来自法语非洲国家科特迪瓦的埃西,埃西也是 一位经验丰富的外交家,他曾任联合国大会主席,比较注意第三世界国家的发展, 他曾说过,他会支持保留联合国工业发展组织等有益于穷国的机构,并务必使成员 国如美国尽快还债。埃西这一代表广大发展中国家利益的形象颇受好感,这与始终 生活在美国,不熟悉非洲也不为非洲所熟悉的安南形成了鲜明对比,所以加纳的安 南和科特迪瓦的埃西成为下任秘书长的真正热门人选。至于哪一个能获得最后胜利, 大家都不敢妄下断言,因为这要看美国和法国角力的结果。不少人都指出,安南与 埃西的角逐,是一场关乎语言的争拗——美国要求下任秘书长必须说得一口流利英 语,而法国则希望继任者熟操法语。可是明眼人一看便知,纠纷的核心,显然并非 美法两国希望当选者能与自己“同声同气”那样简单。法国和美国分别与非洲法语 系国家和英语系国家有密切关系,分别对这两类国家有极大影响力,近年来在非洲 法语国家阿尔及利亚、卢旺达、布隆迪和扎伊尔所发生的内战、饥荒、惨无人道的 屠杀、病毒和难民潮等一系列事件,法国在这些地区的影响力已大不如从前,为重 振外交,扩大影响,法国希望有位亲法人士担任秘书长,而美国则希望英语系的安 南当选,这样可透过加纳影响未来秘书长的举动,有助于自己以“改革联合国”之 名,删除很多援助或有益于第三世界的联合国机构。鉴于这层利害关系,因此就出 现了刚才提到的七轮投票中法美展开否决权大战的场面,双方僵持不下。为打破僵 局,非洲国家加强了协调行动,除安南以外的三名候选人宣布退出竞选,本来持反 对态度的埃及、博茨瓦纳和几内亚比绍也转而支持安南,投票结果显示为14:1 , 法国陷入了势单力孤的境地,为了避免给人以与非洲国家为敌的印象,它被迫让步, 最终投了赞成票。安南以十五票获得一致通过,被安理会推荐为下一任秘书长候选 人。 这确保了非洲人继续担任这个联合国最高行政职务。非洲国家的团结一致、美 国的鼎力相助、法国的无奈妥协,使安南顺利当选新一任联合国秘书长。 安南当选联合国秘书长是众望所归,因为无论是人品涵养,还是行政经验,他 似乎都无可挑剔。在联合国大会17 日通过任命加纳的科菲·安南为联合国秘书长 的决议后,美国总统克林顿发表声明,对安理会的决定表示欢迎,称赞安南是“一 位公正、精干、熟练、活力充沛的行政人员”,法国总统希拉克说,法国必会毫无保 留的支持安南。日本首相桥本龙太郎表示,安理会提名安南出任联合国秘书长是 “恰当的”。英国外交大臣里夫金德热情洋溢地说:“他有丰富的经验。他的经验 和优秀的个人品质使他完全有能力领导联合国去处理目前所面临的许多迫切的任务。” 俄罗斯副外长西多罗夫说安南的选择确保了这个组织能够以建设性的步伐继续动作。 其他国家也纷纷对安南当选表示欢迎及祝贺。加利在临别赠言中说:“我很高兴是 非洲人保有了这个位子,但我想强调,没有任何事情比联合国的名誉更宝贵。它建 立在五个支柱之上:公正、平等、效率、成绩和独立。”中国国务院副总理兼外交 部长钱其琛也向安南本人发去贺电,热烈祝贺安南的当选。他表示相信安南在履行 联合国成员国赋予的重要职责中,“将为维护世界和平与安全、促进各国经济、社 会发展和加强国际合作作出积极贡献。”1996 年12 月17 日,这是个激动人心 的日子。因为在这一天,在纽约联合国总部会议大厅里将举行新任秘书长安南的就 职典礼,同时欢送加利秘书长的卸任。两位风格迥异的秘书长同时出现在会议大厅 里,安南身着他偏爱的深灰色西装,打着蓝底圆点领带,更显儒雅气质,而加利仍 是那么与众不同,他身着深蓝色的西装,系着鲜红色的领带,虽然五年心力憔瘁的 秘书长生涯使他本就单薄的身材更显瘦弱,鬓边也多了几许华发,但他翩翩的学者 风度与倔强的表情却丝毫未变。当新一任联大主席马来西亚的拉萨利宣布加纳的科 菲·安南将出任联合国历史上第七任秘书长时,全场起立,以雷鸣般的掌声向安南 表示祝贺。安南在誓词中说:“作为一个非洲的儿子,作为一个职业的国际公务员, 我向你们保证,我将尽力而为,不辜负你们对我的信任。”这时人们注意到,坐在 后排的加利也对安南报之以掌声,脸上现出了欣慰的笑容。安南宣誓后发表讲话, 他说:联合国正处于一个变化的时代。 在冷战之后,各国必须在他们准备支持一个怎么样的联合国这个问题上取得共 识。我们并不缺乏冷战后联合国的新蓝图。我们需要的是共识和承诺。在冷战结束、 超强间的对峙不再左右联合国后,各会员国应重新界定彼此的关系;对联合国的目 标和对后冷战时期的国际和平与安全问题,我们应有新的理解与措施;而经济的持 续发展更是冷战时期最重要的课题之一。我一个人干不了什么事,但我希望能与185 个成员国很好地合作,如果我们团结起来,可以为全人类的和平、尊严和正义作出 贡献。我有信心领导联合国迈向21世纪,迎接兴利除弊的革新挑战。安南掷地有声 的话语既是对自己的鼓励,也是对所有会员国的希望。 安南出任联合国新秘书长是有不少有利条件的。首先,他得到联合国安理会绝 大多数成员国的赞成,特别是他得到美国的支持。熟悉联合国事务的人士都清楚, 只要美国不故意找茬,联合国秘书长的日子就会好过得多。其次,多数成员国希望 加强联合国,盼望联合国在新秘书长的领导下尽快进行必要的改革,摆脱财政危机, 在国际事务中发挥更加积极、广泛的作用。另外,前任秘书长加利的改革为安南奠 定了一定的基础,尤其是在精简联合国机构与削减预算方面。最后更为重要的是, 安南本人具有改革的决心与经验,他本来就是一位资深、精干的联合国高级官员, 在联合国系统工作长达30多年,在联合国的许多部门担任过重要职务,其作为国际 组织高级官员的领导能力在实践中得到证实并受到各方好评,加上其政治立场较温 和、为人又随和。易于被联合国内各方所接受,所有这些为安南履新奠定了基础。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