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吴谦四百分懊恼,六百分悲伤,气急败坏地跑进自己办公室,想独自渲泄心头 的郁闷和悲哀。他以为周末下班的时间办公室肯定无人,一进门便摘下那深度近视 的眼镜,一边擦眼泪,一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还在默默工作的秘书陆曼漪吃惊地放下手中报表,站起身关心地问道:“吴书 记,您怎么了?” 吴谦吃了一惊,立即恢复常态地说:“啊,小陆,下班了还没回去?” 陆曼漪热忱地沏了杯茶,递给吴谦,不回答他的问题,继续追问道:“吴书记, 别掩饰了,你是从不流泪的,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能告诉我吗?” “小陆……” “吴书记,说出来也许心里会好受些,相信我吧!” 吴谦盯着陆曼漪那双天真挚诚的眼睛,似乎被感动了。曼漪虽然没有她姐姐曼 华美丽,个子也生得矮小,但眼神还是相像的,这或许正是吴谦将陆曼漪留在自己 身边工作的重要原因吧。 “小陆同志,男儿有泪不轻弹,我其实也是个人,也有七情六欲,也有感情需 要。今天,我脆弱的一面让你看见了,我知道你会笑话我的,甚至还会张扬,去讲 给别的人听,当作笑话,我吴谦的形象……” “吴大哥!你想错了。”陆曼漪打断吴谦连珠炮似的上海话,热情亲切地坐到 吴谦身边。这是一张供宾客坐的双人沙发。小陆真诚地继续讲道:“吴大哥,拿别 人的痛苦来开心的人是不道德的。我绝不是那种人,您家里出了什么事?还是失恋 了?” 面对弱者,特别是当男人感情受到创伤时,女性便会天然地显现自身特别的温 柔,大概这就是人性中的女性价值,就好像女人面对受伤的鸽子或小动物时总是更 有爱心、更有耐心、更有办法、更会呵护。 吴谦像落在水中而不会游水的动物得到了救助,他感动地紧握住陆曼漪稚嫩的 手,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栗着,压低声音但字字句句能听得真切地说道: “小陆妹妹,我真搞不懂,为什么女孩子都不爱我?起先是你姐姐,现在是夏 纯,我怎么就那样让女孩子讨厌?” “爱情是可遇而不可求,是讲缘分的。我想,每个人都有可爱的方面,只不过 是……” “怎么样?” “还没有让你喜欢的女孩子发现。” 吴谦第一次心惊肉跳地激动起来,口吃起来: “小、小陆,你发现我有没有……” “什么?” “可、可爱的地方……”说着紧紧地握住陆曼漪的手不放。 “哎哟!我的手让你捏疼了!” “你摸摸我胸口,我这颗心,咚、咚、咚地为你而跳。听见没有?” “手怎么会听,尽说傻话!”小陆害臊得脸也红了,就像一朵绽放的玫瑰。 “都怪我,以往没有发现你可爱的方面,只觉得你眼睛有那么一点像你姐姐, 其实你比你姐姐更会关心人……” 急促的电话铃声,在宁静的傍晚显得那么刺耳,刹那间结束了,驱走了办公室 内少有的甜美与温馨。陆曼漪轻轻地皱了一下眉头,将手从吴谦的手中抽出,站起 身到办公桌前接电话。 “喂,找哪位?啊,他在。”回头对吴谦说,“找您的”。 吴谦快步走过去,拿起话筒,以平静的习惯性腔调问道:“喂?嗯,嗯,请指 示。嗯,嗯,嗯?……嗯。”吴谦下意识地瞟了小陆一眼,继续听电话“嗯,嗯, 嗯,嗯?嗯,嗯。” 一连串“嗯”,高低、轻重语气各不相同,就是不说一句话。吴谦放下电话, 瞬息间,像是换了一个人,习惯性地将眼睛往上一挑,然后,咳嗽两声,一本正经 地对小陆说:“小陆,你快些把报表整理出来,然后再检查一遍……”说完一扭脸, 趾高气扬地走出办公室,并且砰地一声将门带上。陆曼漪有如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 莫名其妙、哭笑不得:“噫!这是怎么啦?” (注:电话内容:院党委办公室通知,由于艺术系在学院的地位越来越重要, 院党委决定增补吴谦同志为学院党委委员,文件随后下达。)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