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五七年下半年,反右斗争结束,夏天和其他右派分子下农村接受教育去了。善 良的雷典母亲,不忍心看着年轻的儿媳妇守寡,主动托人给她说了一门婚事,让她 朝前走了;自己年老多病,又加上思念儿子成疾,一病不起,离开人世;撇下了孤 儿雷涛,由好心的陆曼华抱到身边抚养。失去丈夫而悲痛欲绝的陆曼华,由于两次 失去爱人的沉重打击,得了心脏病和心绞痛。腹中第三胎婴儿一天天成形,她既珍 爱腹中的小生命,同时又害怕周围的人嘲笑她尽怀些“遗夫子”、“天生的克夫命”, 甚至会唾骂她“红颜祸水”等等。精神压力越来越大,她不敢外出,全靠妹妹曼漪 照顾,过着以泪洗面的日子。这隐痛之情被细心的老同学——晋升为学院党委书记 的赵诚察觉。 经过深思熟虑,赵诚主动到陆曼华家中和曼华作了一次长时间认真的谈话。他 郑重地提出了一项请求,要求与陆曼华结为夫妻,做曼华合法的但又只是名义上的 丈夫,让无辜的孩子平安出生,共同把他抚养成人;还计划去泰山把江山的儿子陆 江接过来一起抚养。赵诚的态度那样诚恳,那样执着,那样深情,那样高尚。赵诚 人格的魅力,使曼华感动得双膝跪在赵诚面前,哭着,嚷着,直摇头: “不!我无限感激您!但我不能答应您,这样对您太不公平!您没有理由为我 作出如此大的牺牲!” 曼华跪在地上怎么扶和劝也不起来,她哭成了个泪人儿: “您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对我这样好?!您不是为了爱情而这样做,您 分明是因为可怜我!我不接受您的怜悯、恩赐,我不是那种自私自利的人,我宁可 让人唾骂,也不会答应牺牲您而保全我……不!不!绝不!” 曼漪拧了湿毛巾给姐姐擦去满面眼泪,又倒杯温开水给姐姐喝了。等曼华哭过 了,恢复平静坐起来以后,赵诚这才站起身走到窗前,面对万里无云湛蓝色的苍穹, 深沉地表白着。他声音虽不洪亮,但字字重如泰山,情长意深,气贯长虹。他坦露 心扉地说道: “你问我为什么这样做,你问得好!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 的恨,这一切都是为一个人……” “为谁?” “江山!烈士江山!我的战友江山!”赵诚突然回过身,直盯盯凝视曼华, “为什么?因为你是我的战友——烈士江山深深爱过的女人!当然,你也是我的老 同学……” 赵诚走到曼华面前坦诚而热情地继续说道: “在我看来,学友珍贵,朋友难得,战友神圣。战友——为祖国的安全与荣誉 而共赴疆场的生死兄弟,是在患难与共的炮火中用鲜血浇灌而成的;是在共同崇高 的使命、崇高的事业中用神圣的感情铸造而成的;是大无畏的牺牲精神凝聚而成的。 为了战友安全,可以毫不犹豫地献出自己生命,因此是用生命换取而比生命更加宝 贵的东西!我为战友江山心甘情愿终生照顾你,保护你;同时我为战友而决不玷污 你,我决不会玷污‘战友’这两个金光闪闪的大字!” 说到这句话,他不由得又走到窗前遥望天空,但立即又回转身来,望着曼华, “曼华,你知道吗?江山率二十三名敢死队员攻占一二零号山头的那场关系到整个 战役胜败的战斗,我正好运送弹药赶到山下,目睹了全过程!刻骨铭心,终生难忘 ......我目睹江山紧握爆破筒,第一个冲上去,在离敌人疯狂喷射火舌的碉 堡只有七米处中弹,他举起爆破筒,直挺挺立着,以便让身后的战友继续冲上去! 敌人的碉堡在冲天火光中被炸毁,冲锋号终于吹响,千万个志愿军战士以江山为旗 帜,以江山为榜样,踏着江山的鲜血,冲向制高点,冲向黎明,冲向胜利!”说着 赵诚又背过身去冲着蓝天深情地呼喊着: “我的好同学!我的好兄弟!我的好战友!我的好同志!” 陆曼漪在一旁听入了神,在这位少女面前,矗立着的不是普通的一位男子或什 么领导,那分明是一尊有血有肉有爱心的神的雕像,而且是太阳神!把光明和温暖 带给一切需要光明和温暖的人!使他们有信心,有力量,有勇气活在世界上,努力 去开创,去实现各自美好的梦想!她惊奇地疑惑,吴谦与赵诚同样是男人,同样是 党员,同样是领导,为什么心灵的差异却如此天壤之别……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