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黑(11)
我一直以为军分区招待所的都是省纪委的人,因为各个房间忙忙碌碌的工作人
员都穿着便装,再加上我认识的惟一一个人就是高主任,所以在被限制自由的两个
多月里,我一直误以为查我的部门就是省纪委。事后我才知道,在军分区招待所受
审期间,公安部门已经全面介入了,一位姓白的公安干部一直在隔壁操纵指挥这次
审问,他还不时地在审我的房间门口露露面,关注一下审问的进展……
那位姓白的公安干部以后成为在看守所审我的主角。
就这样,在两个多月时间里,他们拍桌子打板凳地审我、申斥我。不许我回家
吃午饭,我提出:我有胃病,能不能让我回家吃口热的?答案自然是:你不说实话,
只能在这里啃馒头。
馒头是凉的。
我又提出要看病,还是那句话:承认了就让你去看病。
我实在打熬不住,要求住院,高主任一直跟着我,等于是完全限制了我的人身
自由。
这一次漫长的审查,除了查明匿名信出处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目的,是想
“挖出”我的“后台”。
他们怀疑:我的“幕后指使人”可能是已离休的省级老首长,还有省建委主任
靳庆和,而省招标办主任张玉柱则被怀疑是具体指使我写匿名信的人。
尽管在我这里他们没有挖到什么材料,但厄运还是落到了这两位正直的同志身
上。
在程维高亲自“关照”下,靳庆和被处以党内严重警告处分,在全省公布。这
一节,前文已有交代。
张玉柱同志一直是比较强硬地抵制南京二建的,他已经做过调查,南京二建揽
活的面积和工作量早就超过了规定,坚决不同意南京二建再揽活了,省金融中心大
楼招标的事谁去跟他说情都不行,然而,一位省级领导奉命去压阵,说:大老板
(程维高)发了话,省金融中心大楼一定要让南京二建投标,我刚到省里,你们无
论如何要给我点面子。由于张玉柱同志在这件事上“态度不好”,老是跟南京二建
过不去,所以省金融中心工程招标完成后不久,张玉柱很快被撤职了。张玉柱对这
个蛮横无理的决定当然十分抵触了,他表示:“撤我的职可以,我可以不做工作,
退居二线,但是我就在省招标办退居二线。”可是,那帮人怎么能容忍张玉柱在招
标办继续碍手碍脚呢?一纸命令,把他踢到了省建筑科研所。
张玉柱被排挤走之后,我觉得很不公平,去看望过他,两个人议论过河北建筑
市场的不正常现象。
那一次,张玉柱气愤地说:“这帮人整人整红了眼,谁不听他们的,他们就弄
谁,过一段时间一定要揭发他们的问题。”我说:“现在省建委已经成了他们的绊
脚石,他们干了那么多缺德事,不揭发他们看来是不行了!玉柱同志,你们目标太
大,你就不要反映任何情况了,这事由我来出面写信,你们谁也别出面了。”
正因为我跟玉柱同志有过接触有过议论,专案组怀疑张玉柱也是幕后主使人,
在我被审查期间,张玉柱同志也经常被审问。
“9 ·26”专案组就这样在全省撒网,调动“庞大”的公安力量,想在短期内
破获“反程维高集团”,然而很长时间找不到突破口,慢慢的,那条绷得很紧的线
松弛下来,对我的管束也放松了。表面上,专案组也不再找我,有十几天时间,我
再也没有去过军分区招待所。
我万没想到,一张更紧密的网正在向我收紧。我被收审之后,从审问我的姓白
的公安干部无意间漏出的一句话,我得知我通电话的内容已经被公安部门尽数掌握
——连我去火车站接送爱人的细节他们都一清二楚,证明我家的电话已经被监听,
按公安术语,是被“上了手段”。监控到如此程度,没有省一级政法部门的特批是
不可能做到的。
我的命运已经被决定,更严厉的措施正在等待着我。
于是,就出现了本文开头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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