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记国民党“六大”的召开 有了“七十六号”特工武装力量,经过一段时间的准备,汪精卫集团加快了建 立伪政权的步伐。 八月中旬,汪精卫风尘仆仆地从广州回到上海,立即召集了周佛海、梅思平、 陶希圣、林柏生、褚民谊、丁默邨等人在愚园路一一三六弄汪公馆整天开会讨论, 策划召开汪记国民党第六次全国代表大会,以取得所谓“党统”的法律依据,好名 正言顺地上台。 但是,按过去国民党的规定,召开全国党代表大会,必须有各省市、各特别支 部和海外支部推选的代表参加,汪伪在毫无基层组织基础的情况下,要产生各级党 部的代表,谈何容易!为了拼凑代表,汪精卫先成立了“筹备委员会”,指派“特 派员”分区包办招揽。那些“特派员”拥有一言九鼎的权力,只要他们证明,就可 充当代表。野心勃勃的周佛海利用这个机会,伙同梅思平、丁默邨等人从江浙沦陷 区内就地取材,充实数字。丁默邨在周佛海支持下,包办了上海市、江苏省两个党 部,尽量把原属“中统”系统的特务都拉来当“代表”,还想染指南京市及安徽、 浙江西省。适逢原国民党上海市党部、市区各级委员蔡洪田等三十六人联名发表反 蒋拥汪宣言,老CC系就在党务方面占了优势。陈壁君则让他两个弟弟、三个侄儿一 齐与会。李圣五更把老婆、妻舅、表弟、表侄统统提携为“代表”。负责华南和海 外的林柏生,则把《南华日报》、《中华日报》一班伙计一起拉来。 但所有这些人合起来与汪精卫预计出席“六大”的三百名代表名额相距甚远。 于是他们就以假货充数,拉拢非国民党党员冒填党籍当代表。可笑得很,有的非国 民党党员,不仅可以参加这个代表大会,还被指定为两个省市的“代表”;有的人 出席会议后,竟不清楚自己是代表哪一个省的。反正是乱点鸳鸯谱,随意指派的。 尽管这样,代表仍然凑不足数,就干脆采取威胁,甚至用绑架的手段,将人绑进会 场充当代表。当时吴淞中学校长程宽正,就是这么一个“被绑架的代表”,不久他 就将此事披露出来,公诸于众: “八月廿七晚九时左右,D 、E 来我寓所(这时我寓在成都路浦东银行寄宿舍 四楼,除少数人外,很少知道,不知他们怎样得知),说明晚七时汪召集谈话,我 们必须前去,到时他们再来约我同去等语。第二天早上六时半,我还没有起身,已 经有人来叩门了,开了门,又见是D 、E 匆忙地说:‘赶快穿好衣服——汪先生谈 话,改在今晨七时,我们快去。’一同下楼,汽车早已等在门口,二人挟我上车, 又向沪西进发,一连转弯,到了某巨厦的门口下车,门警特别森严,进去的人,每 人全身都须经过搜查。我见情形特殊,就问D : “是不是开代表大会?’D 不假思索地回答说:‘不是,不是’。然而声音已 经勉强而略带抖颤了。稍进十数步,招待员已经在胸前标着绸条,叫我们签名,签 了名,随手接得标着‘代表’二字的红缎带,这时如梦初醒,觉得我已在‘荣任’ 伪代表了,不知D 、E 对我尚有什么可以遮掩。 “快要九点钟了,我想我每天上午八时前必定到校,今日参加伪代表大会究不 知什么时候可以出去,恐怕校内同事悬念,要求D 指示电话机所在地,打一电话回 校。那知提起电话听筒以后,接线生就说今日不能打电话出去,废然而返,呆立如 木鸡样者,久之又久。 差不多到了十点钟光景,所谓‘代表’也者,都到会场去了。 你看我,我看你,大多不知是什么一回事。”就这样:出席汪记国民党“六大” 的代表,拼拼凑凑地搞了二百四十人。 会议地点就放在极司非而路“七十六号”内那间三开两进的石库门房子里,由 丁默邨、李士群为首的汪伪特工负责大会的保卫与汪精卫的安全。为此,丁、李作 了精心布置:严密封锁会议的消息,连那些“代表”们也都是进了会场才告诉他们 的。会场警备特别森严,进来的“代表”,每人都必须经过搜查。开会那天,在 “七十六号”大门外,还特地高高搭起了一座彩牌坊,中间用电灯缀了一个“寿” 字,伪装这宅子里有人在做寿。同时还由日本人出面,与沪西意大利驻沪军司令联 系,要他们派一小队意大利士兵,于当天携带机枪,荷枪实弹,驻守在“七十六号” 对面,名为监视,实则戒护。 汪精卫住的愚园路一一三六弄,与“七十六号”相距不远,往返甚便,但对汪 精卫来说,毕竟目标太大,万一发生意外,这台丑剧岂不是还未开锣就要宣告散伙? 所以丁默邨与李士群提出,为汪精卫的“安全”起见,要他早一天到“七十六号”, 迟一天回一一三六弄,予人以不备。汪精卫虽老大不愿,又不能不迁就。于是开会 前一天晚上,汪精卫带着陈春圃和几个保镖,从“汪公馆”预先搬进了“七十六号”, 就住在李士群的房间里。但汪对丁默邨、李士群并不很信任,为防止意外,汪让陈 春圃搭起一张临时床铺,同他睡在一起,汪带去的几个保镖,都拦睡在房门外面。 八月二十八日上午,汪记国民党“六大”在大雨滂沱中正式开锣,主席团由汪 精卫、周佛海、褚民谊、陶希圣、高宗武、梅恩平等人组成,汪自任主席,致开幕 词,大谈所谓这次党的代表会议是和一九三八年三、四月间召开的临时全国代表大 会的精神是一致的,他说:“上届大会提出抗战建国的口号,本届大会提出和平反 共建国的口号,所谓建国是什么呢?是完成三民主义的中华民国之建设,因为必须 这样中国才能生存,必须这样中国才能独立自由,这是目的。至于抗战和平不过是 达到这目的之一种手段,为达到这目的,不得不战则战,可以和则和,手段有不同, 目的则无异致。”汪精卫还把这种卖国投敌的汉奸理论,说成是“中国国民党全体 同志的公意,也就是中华民国全体同胞的公意”,真是厚颜无耻!接着,会议宣读 了筹备委员会的工作报告,追认大会秘书长人选及通过大会议事规则。 这时,有人发现职员名单中有卢英的名字,表示不满。原来,卢英是个臭名昭 著的大汉奸,他是湖北江陵人,字楚僧,保定陆军军官学校第二期步兵科毕业,曾 任国民革命军畿南招抚使暂编第四师参谋处长,暂编第七十军第一二师指挥部中将 参谋长,第二十六军第三师第七团团长,上海淞沪警备司令部侦缉处长,上海市公 安局侦缉总队长等职。八一三事变后投敌,参与组织伪上海大道市政府,维新政府 成立后,任伪上海特别市警察局局长。到中午休息时,由伪上海、浙江和湖南党部 推派代表前来责问,周佛海接见了他们。 “为什么在这样一个大会中,于职员名单里竟会列入一个汉奸卢英?”其中一 人提出责问:“以汉奸而任大会的秘书,我们羞与为伍。”“六大”的代表名单与 职员名单,是经汪精卫、周佛海他们最后审定的。 现在有人不满,这使周佛海深感恼火,于是他来记杀手锏: “卢英是否汉奸,后世自有定论,可是汪先生到了上海,最先响应和平运动的, 就是卢英。且卢英为迎接汪先生翻了车,几乎连性命都丢掉,他对和平运动,可说 比谁都热心。再说现在汪先生的警卫人员,都是卢英派来的,万一因此而发生误会, 汪先生的安全谁负责任?”周佛海这番话,使这些人面面相觑,无言以对。周佛海 见此情况,干脆向他们亮了底牌: “老实告诉各位,汪先生还内定卢英做中央委员哩”。 这时,这批新汉奸中反而无人敢站起来说“羞与为伍”了。最后采取一个折衷 方案:把卢英的中央委员,改为“候补”,并把他的名次,排在最后一个。一场风 波才算平息。 按照木会顺序,上午还通过了《整理党务案》。其要点为:(一)自一九三九 年一月一日起,本党(指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及监察委员会,均已丧失行使职 权之自由,所有一切决议及命令,完全无效;(二)所有中央党务机关,均着暂行 解散,听候改组;(三)各级地方党部及特别党部,均着暂行停止活动,听候改组 ;(四)修改总章,废除总裁制,设中央执行委员会主席一人,代表行总章第四章 所规定总理之职权;(五)除第五届中央执行委员,候补中央执行委员,中央监察 委员,候补中央监察委员,均由本届大会推选继任原职外,并由本届大会增选中央 执行委员三十八人,候补中央执行委员二十人,中央监察委员二十六人,候补中央 监察委员十六人;(六)由大会电请尚留重庆或其他受共产党胁持各地点之中央执 监及后补中央执监各委员,立即集中上海,共商国是;(七)在中央各委员未能齐 集以前,中央各种会议,得以实际上有行动自由确能到会者之过半数为法定人数; (八)中央党务机关,各级地方党部,各特别党部,均由本届中央执行委员会负责 改组,尽速恢复工作。并由八十四个“代表”提出临时动议二件:(一)汪精卫 “倡导和平,艰贞奋斗,挽救危亡,解民倒悬,大会全体,应致敬意,以表尊崇”, 由主席团及全体代表起立向他鞠躬致敬;(二)依据整理党务案之决议,推选汪精 卫为中央执行委员会主席。《整理党务案》和上述两件临时提案的通过,否定了蒋 介石在国民党内总裁的职务,使汪精卫获得了国民党中央主席的“合法”地位。 下午,会议根据“和平反共建国”宗旨,通过了《修订中国国民党政纲案》, 该案对国民党抗战期间的外交、政治、军事、经济、教育的方针政策,进行全面修 改,把汪伪“和平运动”完全纳入了日本帝国主义侵华战争的轨道。此外,又通过 了《决定以反共为基本国策案》、《根本调整中日关系并尽速恢复邦交案》、《关 于授权中央政治委员会案》、《关于尽速召集国民大会实施宪政案》等提案,为汪 精卫及其同伙“合法”登台,贴上了一张又一张的标签。 接着,大会授权汪精卫提名的“六大”中央委员名单,交大会“讨论”。 在这张名单中,卢英确是做了候补中央执行委员的底脚货,可在中央委员中还 有更大的老牌汉奸,如维新政府立法院长温宗尧、内政部长陈群、绥靖部长任援道 等大名,均赫然在目。于是,会场上发生了一阵骚动,有个名叫胡志宁的“代表” 站起来准备发言,气氛突然紧张起来。就在这时,腰挂手枪的李士群带了二个彪形 大汉走过来,站到胡“代表”左右,丁默邨也朝胡挤眉弄眼,暗示他“识相些”, 弄得胡志宁已经到了口边的话,只好咽了下去,支支吾吾地说了一通题外话。汪精 卫一看这尴尬场面,急忙站起来说:“代表们有什么意见,会后可与我个人来谈。 现在宣读大会宣言。”在会议过程中,还闹过一段插曲。事情是这样的:按照大会 规定,会议所印发的一切文件,只准代表在开会时即席阅读,不许携出会场。可李 士群却将一套全份偷偷地交给日特晴气庆胤。不料日方看后,发现大会组织法中有 东北辽宁、吉林、黑龙江等省各派代表若干人出席大会一条,感到气愤,即由“梅 机关”成员犬养健前来责问:“该地已建立满洲国数年,与这个会还有什么关系, 为何派代表来开会呢?”日本人一发怒,汪精卫十分惶惊,急忙临时召集大会主席 团开会商量对策。有人说,大会印发的文件,一部分是照过去老样抄的,而且我们 现在还没有正式承认“满洲国”,不能没有这一条;有的则提出:这样答复,不会 解决问题,不如说组织法留此一条,确系秘书一时疏忽,未作全面考虑。但事实上 并无代表到会,特致歉意,请予谅解。大会秘书长梅思平照此前去敷衍一番,才算 了事。可是,汪精卫却打肿脸充胖子,在大会闭幕时致词说:“外面有人对我们造 谣侮蔑,说我们是日本人的傀儡,请大家看看,我们今天会场里有没有日本人?” 真是做贼心虚,演出了一出“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丑剧。 这次会议通过并发表的所谓《中国国民党第六次全国代表大会宣言》,是汪精 卫集团宣扬“和平反共建国”谬论的代表作。 《宣言》声称根据“和平反共建国”方针,“授权汪同志”领导同志积极进行 和平运动”。《宣言》还特地声称,他们“以三民主义为最高指挥原理”,然而, 汪精卫集团所标榜的是伪“三民主义”。所谓“民族主义”,就是要“贯彻睦邻政 策之精神”,美其名曰:“决不以狭隘的爱国主义自圃,而陷于排外思想之歧途”, 要同日本侵略者实行“亲善”外交,“以兼相爱交相利之精神相与努力,以期于东 亚和平暨世界和平有所贡献。”所谓“民权主义”,就是废除重庆国民党之职权, 以汪伪国民党为中心,“联合全国有志之士,不分派别,共同担负收拾时局之责任。” 亦即网罗汉奸,与日本帝国主义实现“和平”,宣布“战争既息”,“国民大会得 以召集,宪法得以制定颁布,结束训政,开始宪政,以完成民权主义之阶段。”所 谓“民生主义”,就是要以“消弭阶级斗争为念”,“划分民生主义与马克思之共 产主义在理论上固根本不同,在方法上更相水火”,因而“去马克思之共产主义”。 显然,汪精卫集团的“三民主义”,只是一种反共降日,出卖民族利益,侵犯民权, 危害民生,实行汉奸法西斯独裁统治的伪三民主义! 汪记“六大”只开了一天即草草结束,但在汪伪喉舌报上,却大吹大擂地说开 了三天。九月五日,在愚园路一一三六弄“汪公馆”又召开了六届一中全会。汪精 卫任大会主席,作了对国际形势及党务政治情形的演说,并对“六大”交议各案进 行讨论,并加推陈公博、周佛海、梅思平、林柏生、丁默邨、陶希圣、高宗武、焦 莹等为中央执行委员会常务委员会委员;陈璧君、顾忠琛、褚民谊等为中央监察委 员会常务委员。最后成立“中央党部”,褚民谊为秘书长,陈春圃、罗君强副之; 梅思平为组织部长,戴英夫、周化人副之;陶希圣为宣传部部长,林柏生、朱朴副 之;丁默邨为社会部部长,汪曼云、顾继武副之。汪精卫投敌集团就在乌烟瘴气中 敲完了登台的第一场锣鼓。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