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 这时,我无意中看到老张,他是帮扎钢筋的钢筋工,向我眨了眨眼。我明白他 的意思,这位不速之客就是工头。我正想着,走过去该怎么和他说,说些什么,而 腿肚子此时有些发软,毕竟这是从小到大见过的最大的“大人物”了。我刚想走过 去,突然,看到这位工头朝着一位搬运工走过去,这位搬运工是倒水泥的,也就是 将水泥袋里的石灰倒入搅拌机里,只见他将袋子打开,然后将开口的方向对着搅拌 机的舱口,用手掀起另外两角,使劲一抬,整袋的水泥都倒了进去。他刚一转身, 就看到工头站在身口,怒视着他。这位搬运工赶紧低头,企图绕过他,离开。谁知, 这位工头指着他:“你站住!”那位搬运工楞楞地站着,不知道自己哪里做的不对。 “谁让你一整袋到进去的?”“我、我是看、看着牌子上写的比例倒入的” “什么牌子?”“那个牌子上写的石灰与沙子、水的比例,我是按照上面的指示倒 的!” “混蛋,谁让你这么做的,上面写着让你跳楼,你怎么不去跳?还在这里强词 夺理,我不是告诉过你们了,倒进去四分之三就可以了!真是一群败家玩意!”听 了他的话,我立即明白了,这个就叫做偷工减料,也就是由这帮人制造了著名的豆 腐渣工程。但是,为了找份工作,我不得不低头。当他还在那里扯着嗓子叱骂的时 候,我走了过去,将自己想好的话在肚子里重复重复再重复,心想,一定要自然的 说出来,千万不能紧张。但是刚走到他旁边,他猛地转过身来,怒视着我:“你是 谁?来这里做什么?”“老、老板,我、我、我是”“是什么是,有屁快放,没事 滚蛋!” 估计从我的穿着上他看出我也是个民工,所以才敢这么说。我正不知如何是好 的时候,老张赶紧过来:“工头,工头你别误会,他是我的一个朋友,来这里找份 工作,因为他家里没有钱,父母都病了,欠了一屁股的债,所以想在工头你手下混 口饭吃,这不,他连早饭也顾不上吃就连来了,抽烟抽烟”老张陪着笑脸,拿出烟 来。这位工头冷眼看着老张,“你小子净跟我找事,他多大了?”我刚想张口说: 我来这里找工作关我家里有什么事?为什么老张这么赌咒我,但是老张赶紧给我眼 色,让我别说话。“他十八了”老张赶紧说。“是吗?把他的身份证拿过来我看看” “不用了,嘿嘿,工头,你真厉害,什么都瞒不了你,他十六岁,也就差几个月。 你看能不能高抬贵手,让他有机会为你赚钱呢?”这位工头看了看我,然后对着老 张低声说:“这小子知道企业不允许招童工吗?”“从乡下来的,什么都不知道, 只要每天给他个仨瓜俩枣的,就可以了”老张在那里继续替我说好话。虽然他们说 的很小声,但是我还是隐隐约约的听到了。“那好吧。”这位工头转过身来,走到 我跟前看了看我,老张连忙告诉我:“工头刚才说了,你可以在这里上班了!”这 位工头没有说话,只是扫了老张一眼,老张立即点头哈腰的干笑着。我连忙向工头 躬身:“谢谢工头,谢谢工头!”“不要忙着谢我,我和你说好了,在我这里工作, 早上七点开始到晚上六点。工资一天一结算,你刚来,做不了别的,就做搬运工吧。 你的工资一天六元。还有什么问题吗?”“没有了,谢谢工头给我这个机会,我肯 定好好干。”“少说些没用的,今天你好好准备准备,看看别人是怎么搬运的,明 天的时候算你正式上班,不过,我可跟你说好了,不能出一丁点的差错,否则,不 仅工钱没有,还得立即走人,听清楚了吗”“好,好”我忙不迭地点头答应。毕竟 有了工作,就等于有了收入保障,虽然劳累点,但是最起码温饱问题解决了。就这 样我开始仔细观察那些搬运工是怎么搬运砖块、水泥、以及钢筋的…… 到了晚上,我特地买了一瓶啤酒,拿到宿舍,然后等他们几个回来,第一是好 好地感谢他们,尤其是老张;其次是祝贺我有工作了。果然,到了平时的时间,他 们准时回来了,我立即拿起他们的水杯,一个人到了一点,因为只有一瓶啤酒,所 以六个人分,每个人反而不到一杯。老张拿着杯子边喝啤酒,边对我说:“小老弟, 你要注意,这个工头你也看见了,顶不是东西,但是没有办法,谁让人间有这个权 利呢?所以,你要注意点,尤其是他在工地的时候,手脚尽量麻利些。另外,”说 着,他又喝了一口,或许是喝的比较急,打了个嗝,我认真的看着他。“你不要以 为搬运工是最简单的。其实我告诉你,搬运工是最危险的。象我们钢筋工,只是帮 扎钢筋,而瓦工只是砌砖。木工也只是用电锯而已,而唯独你搬运工,到处走动, 时时刻刻把该搬运的东西由这边搬运到那边,由下面搬运到上面。而这个过程中, 不管是从上面掉下来的东西,还是地面上本身就有的钢筋、铁钉,都能伤到你,你 可要注意了。还有一点,这个活儿特别累,我们哥几个都有些吃不消,你小小年纪, 恐怕要多多受罪了。”说着,深深叹了口气。我连连点头,“谢谢你的教导,我会 注意的,毕竟这是我人生第一份工作,我会好好努力的。”说着,我细细品尝着每 一小口啤酒的滋味,因为这是我第一份工作,我要记忆下与之相关的所有的滋味, 包括啤酒的滋味儿。“你不是说我今天酒可以上班吗?为什么要等到明天才上班?” 我问老张。“真是傻瓜。你没看到等你的工作谈好后,都八点半了。你今天干 完后,发你一天的工作,你不是就少做一个小时了?那家伙算账比谁都精。”这就 是社会,我也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做精打细算。(现在,当我每次庆祝自己的成功 的时候,每次和朋友聚会的时候,每次请客的时候,我都喝啤酒,因为正是啤酒告 诉我,我的第一份工作有多么艰辛,同时也时刻的警惕自己绝对不能对事业、对工 作掉以轻心。) 正所谓“不做不知道,一做吓一跳。”施工工地看起来挺热闹,几乎做什么的 都有,没有几个月,高大的一栋楼就起来了。但是一到工地,就知道有多劳累了。 虽然我在家也做习惯了农家活儿,但是无非就是些砍柴担柴、收割插秧之类。 本来以为自己在家乡吃苦吃习惯了,在这里工作还不是小菜一碟?哪知道一操作起 来,其工作强度,的确让我非常吃力,怪不得连老张他们都惧三分呢?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