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天擦黑,余宏德、老江跟着李春华姐妹出了村子。李春华吩咐他们骑车先走, 她们顺便打问一下寻找余赛花的人的下落。 暮色降临时,天色凝重起来。没有风,闷得人心慌。空气很潮湿,在有一般经 验的人看来,天气是要下雨了。李春华姐妹抄着近道,穿过一条狭窄的小径,就在 她们擦汗歇息时,余宏德骑着车顺着大路来了。当指了接下来的路线,他们顺着大 路走了,她们就又抄着小道赶。天边传来闪电和雷声。李春华望着天边说,要下雨 了!小林说,我们要加快步子,和他们碰面才好。李春华说,下雨之前,最好先找 一个地方来避雨。雷电闪烁得更厉害了,像炸雷猛烈地轰炸着黑夜。万物似乎突然 变得神秘起来,用猥亵的目光窥视着狼狈不堪的赶路人。狂风肆无忌惮的刮过每个 黑暗的角落,树木曳着头任凭狂风放肆地摆布着。 李春华姐妹快步子,走在荒野的路上,雷电交加,狂风更紧,荒野里栖息的鸟 儿叫了起来。几滴豆大的雨滴砸在地上,遂听到接连不断的砰砰声,像断了线的珠 子落在光滑坚实的地板上,炫耀着力大无比的力量。雨点越来越密,越来越大,李 春华姐妹向大路跑去,到大路上看到在一颗大树下,余宏德和老江打开车灯正给她 们照路。路上积了许多水,很多处路面被猛烈的雨水冲毁了,沟壕里的小树被混水 连根拔起,东倒西歪地躺在了地上。 雨持续了近一个晚上才停下来。他们的衣服全被雨水淋透了,屡屡凉风吹过, 不禁打起寒战,浑身哆嗦起来。天还未亮,想办法笼一堆火,暖一下身子,等天亮 再说。余宏德两胳膊肘紧抱着身子,踱着步子说。天很黑,上哪去弄柴火呢?老江 打着喷嚏说。余宏德说,这不愁,前面一颗干枯的大树给风刮倒了,蘸点汽油就很 容易着的。 余宏德、老江到前面一个不远处的沟壕里,抬来干枯的大树。李春华姐妹收拾 干净脚底下的泥巴,余宏德、老江笼火,干柴被雨水淋湿,点燃几次都未笼着。最 后,余宏德抽出油箱里仅有的一点油浇在柴上,果然着了。围着旺乎乎的火苗,他 们疲惫的脸上就有了喜色,冰凉的身子暖和了起来。车里的油抽光了,咋办?李春 华伸出双手烤着火,担心地问。余宏德说,把眼前的紧凑了再说,不行的话,明儿 推着上路。老江问,离你娘家还有多远?李春华说,二十里。 一棵大树燃光,大家的衣服就被烘干了。他们在火堆旁把头枕在膝盖上休息, 天快亮时,从鸟儿的叫声里惊醒了过来。到附近拣了很多柴,湿柴在火的烧烤下发 出噼里啪啦的响声,浓烟熏得余宏德和老江直咳嗽,眼角渗出泪水来。遂李春华姐 妹也被浓烟呛醒。小林揉着惺忪的眼睛,惊慌地喊,起火了,快救火!大伙开小林 的玩笑,小林的脸通红,羞涩地说,人家以为起火了呢! 天上星云的轮廓越来越清晰,稀疏的星星眨着眼睛,像倦了,渐渐消失在遥远 的天边。余宏德、老江靠着大树,伸出双手一边烤火,一边小声扯闲。李春华姐妹 倦了,背靠着背睡了,偶尔打一下盹,遂又睡了。 最后一堆干柴烧光,天就亮了。余宏德、老江到周围转了一圈,发现有很多树 苗被昨天晚上的洪水连根拔起,有很多路面也被雨水冲毁了。他们观察着地形,议 论着这天灾性的灾难。余宏德望着眼前被洪水冲毁的路,说,路给冲坏,不好走啊! 老江说,只有抄着大路走了。 等李春华姐妹醒来,他们便搡着摩托车上了路。经过一段窄小的路面时,车轮 卡在了水沟里,在他们的共同努力下,把车轮从水沟里弄了出来。就这样走了三个 多小时,终于在一家人门上歇了下来,这家门上停有一辆大卡车,车门开着,驾驶 仓里却没有人。余宏德、老江放好车,余宏德到门口喊,有人吗?从院里就走出一 个中年男人,问,有事么?余宏德提出给摩托车加油,中年男人便欣然答应了。中 年男人说,家里的一桶油原封没动过,要多少都有,只是价格要贵一些。余宏德没 有被中年男人的要价感到惊讶,笑呵呵地说,贵一点也是应该的。中年男人走进门, 余宏德、老江打开油箱,推着车到门上,中年男人便拎着一桶汽油走了出来,身后 跟着一个头发蓬乱的小男孩,手里拿着油管,看到有陌生人,加快了步子喊爸爸, 紧跟在中年男人身后。 加完油,余宏德付清比市场价都要高的油费,发动摩托车检查没有问题,才关 了油门。中年男人点着钞票说,这油是纯正的中国石油,没什么问题。看你们这么 着急,要去哪达?余宏德说去丰庄。中年男人说,我也去丰庄的。李春华姐妹就上 前打问打车的事,中年男人爽快的答应了。 余宏德、老江骑着车紧跟在卡车后面。上坡路,汽车像一头野兽吼叫着爬了上 去,余宏德调好档位,摩托车“咚咚——,”地往上跑着快到平路上时,突然慢了 下来。老江利索地跳下来,帮余宏德搡着才慢慢地上了坡。到平路上,余宏德仔细 检查一遍,发现车上有一根油管破了,就拿出工具修理,这时汽车已经拐过弯跑远 了。当他们修理完追上卡车时,就到李春华家门前了。 看见余宏德,余赛花一头扎进余宏德怀里,泪水就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她想用 极短的语言诉说这么多天以来的痛苦,但她哽咽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余宏德眼 圈通红,抚摸着孙女儿的头发,声音沙哑地说,这娃娃难受,哭出来会好受一些的。 是啊,夜晚也许对酣睡、没有精神负担的人来说是短暂的;而对心事重重,来 自生活倾轧的人来说是漫长的。几天以来的每个夜晚,余赛花总是在最后一种精神 状态下度过的。有时她梦见自己被人欺辱却无法摆脱困境,恍惚地从梦中惊醒,汗 水掺杂着泪水浸透了枕巾。她唯一的希望就是爷爷赶快到来,带她离开,把她交给 她心爱的人,在她心爱的人怀里恸哭一晚!白天,她躲在李春华娘家后院的窑洞里, 当听到有人在前院打问她的消息,她的心就揪得更紧,好在李母的婉绝下,来人走 了。李母就匆匆走进窑洞,让她到后院的洋芋窖里躲一躲。李母担心地说,说不好 他们还回来的。洋芋窖面积不大,仅容一人侧身进去。封好洞口,不知道的人是很 难发现的。洞里黑漆漆一片,静悄悄的,仔细倾听只有她的呼吸声。大约过了半小 时,李母打开洞口叫她出来,高兴地说他们来搜过现在走了。下午,余赛花在厨房 帮李母拉风箱,李母在面案上和面,笑吟吟地说,那些人都回去了,这下没事了! 余赛花喜上眉梢,第一次感觉到自由离她越来越近了。因为爷爷正在赶来的路上了。 余宏德、老江被李春华全家热情地请到了窑洞里,递烟、倒茶后,李老汉笑吟 吟地说,老江我见过,今儿又认识了老余,不容易啊!老江听说余宏德是清河县的, 就问余宏德清河县的情况,余宏德讲的头头是道,李老汉说有机会要去清河县浪。 吃完饭,余赛花回到窑里坐在炕塄边,问余宏德许多家里的事儿。 李老汉从门外端进笼旺的火炉,放到栏杆上,灌一壶水,放好茶罐,煎熬起茶 水来。水在烈火下煎熬了一会儿,一罐茶水就分在了三个杯子中。他们品着香喷喷 的茶,聊起了天。 第二天凌晨,余赛花在别人还睡着的时候,便早早起了床,等爷爷一起回家。 对于她来说,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在余宏德还没有起床时,她就到门外叩了叩门, 喊爷爷爷爷天亮了。余宏德答应了,但是过了一会儿门还是关着的。余赛花心里就 嗔怪爷爷一定是昨晚酒喝多了。李母到厨房里忙了,她要帮忙时,李母说,没啥做 的,今儿你要回家了,就多睡一会儿。她又回到了窑里,李春华就揉着眼睛说,还 早,多睡会儿么?余赛花像个顽皮的孩子,把手伸进李春华的被窝抓痒痒,说,睡 不着……你也起床吧!小林就被吵醒了。小林说,有人睡不着,心里头想着一个人 ……想趁早回家见面呢!李春华说,人家赛花心上人还是个大学生呢!小林说,是 吗?挺有学问的,长得帅吗?李春华说,照片上的小伙子很帅,跟咱赛花很般配。 这时候,院子里有咳嗽声,三个老汉起床了。李春华姐妹便起床收拾好了铺盖, 和余赛花帮母亲做饭了。吃完饭,在李老汉的挽留下,老江留下来了,余宏德临走 时,李老汉依依不舍地握住余宏德的手,说有机会他会和老江来清河县浪的。另一 边,余赛花拉着李春华姐妹的手,三人拥抱了一团,余赛花含着泪说,有机会我会 来看你们的。在极不情愿的场面下,在众人的目送下,摩托车消失在了他们看不到 的地方。 15 余赛花、余宏德到清河县城已是晚上八点,在一家宾馆登记住了下来。在经过 学校门口时,余赛花不愿离去,呆呆地望着校舍灯火,余宏德拽着余赛花回到住所, 安慰说,重新念书是不行了,他们不会放过你的,回家也得走得远远的让他们找不 到的地方。余赛花深切地体会到了爷爷这句话的份量,自从被郭彩娟带走那天,就 有种从此与学堂无缘的预感,更让她苦恼、痛苦的是,她对自己的前途命运毫无把 握,面对她的,只有无限的惆怅和迷茫。余赛花说,这我知道,可是上哪去呢?余 宏德说,这你别操心,爷爷早就给你瞅好了。余赛花焦急地问,瞅好啥了?余宏德 说,人呗,人家都焦急的回家等了。高觉!余赛花叫出了声。余宏德笑呵呵地说, 看来高志仁家的那小子对我赛花不错呣。爷爷真坏……。余赛花跑出了门。 高觉得知余赛花出事,就从学校赶回了家,在家焦急地等待着余赛花的消息。 第二天中午,余赛花到了村里。每碰到村人,余宏德就一本正经地拜托乡亲们,不 要把消息传出去,赛花明天就要离开这片熟悉的土地了。 家里来了很多亲戚朋友,村里的乡亲也来看望了。除此之外,高觉也来了。余 宏德拍着高觉的肩膀,严肃地说,赛花就交给你了,走得越远越好。高觉说,爷爷 放心,我会照顾好赛花的。遂高觉和余赛花去了东子坡槐树林。到山顶,太阳已西 斜,满山槐树在太阳的照耀下更美了。光线透过密密麻麻的树叶缝隙,酝酿了一层 朦朦胧胧的氤氲,鸟儿经不起光线的诱惑,在林子里飞来飞去。高觉牵着余赛花在 他们小时候经常玩的老槐树下,采来许多狗娃花,编织起了美丽的花环。 这花好漂亮!余赛花从采来的狗娃花里拣出一朵碗碗花,高兴地说。高觉便把 编织好的花环戴在她的头上,把碗碗花也别了上去,余赛花就像一个美丽的新娘。 高觉说,以后我再也不容许有人欺负你了。余赛花含着泪花,他们的目光相遇了, 此刻,再也没有什么可以抑制他们热烈的情感了,他们紧紧地抱在一起,感触到的 是彼此的呼吸和淡淡的体温,田野的花草里散发着他们的香吻…… 晚风轻轻吹拂着田野上的花草,天上的星星眨着眼睛,在绿油油的草丛间,在 五颜六色的花朵里,他们彼此依偎在怀里,余赛花用星眸盯着高觉,说,你瘦了很 多!高觉抚着余赛花额前的头发,说,没事,你不是也消瘦了许多么?两行泪水就 顺着余赛花的眼眶流了下来,高觉一边用手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水,一边轻轻地说, 答应我,要做一个坚强的女孩。余赛花噙着泪花,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轻轻点了点 头,又依偎在高觉的怀里,撒娇说,以后我再也不让你为我担心了!高觉深深地在 她的额上吻了一下,紧紧地把她搂进了怀里。 第二天,人们熟睡的时候,在家人的送别下,他们登上了去李小分、杜渊工地 的列车。晚上十点他们下了车,遂去了火车站。站台冷冷清清,夜空布满了繁星, 从远处传来嘹亮的汽笛声,深远而悠长。不一会儿,一辆客车顺着长长的地铁驶过 来。登上客车,余赛花依偎在高觉的怀里,说,今天是我最快乐的一天。高觉说我 也是。 下车后,李小分、杜渊在站台已经等着了。亲热地握手拥抱后,他们才拎着行 礼回了工地。快到门口,一个小伙子接待了他们。因为这小伙子挺俊,所以李小分、 杜渊叫他小帅。给高觉、余赛花介绍后,小帅亲热地叫了一声高觉哥、赛花姐。 在高觉、余赛花到来之前,他们给赛花腾出一处好的住处,在卧室里精心布置 了一番,买来几幅油画贴在床头。与此同时,他们买了新被新褥子,把赛花的房间 收拾的整整齐齐。现在,小帅已经做好了饭菜,他们便张罗宴席,摆好酒杯盛满啤 酒。小帅说,首先,我提议为欢迎高觉哥赛花姐的到来,我们干一杯。大伙举起杯 碰杯后,一饮而尽。余赛花喝了一杯,皱皱眉,说,这酒真烈!小帅就给余赛花递 过两瓶可乐让她喝。 余赛花随着几个男子汉碰了几杯,独自吃菜的时候,几个男子汉就喝上了。小 帅机智伶俐,在别人不注意时,偷偷把自己杯里的酒罐回酒瓶,三个男子汉便败在 了小帅手下,喝得懵懵懂懂,走路摇摇晃晃,但神智清醒,并没有倒下。李小分提 议让余赛花给大伙讲述,她是怎样逃离李德子家的故事。余赛花就认真地讲述着她 逃离的每一个细节,大伙就露出紧张的表情,当讲到她受到郭彩娟的屈辱,大伙气 愤地涨红了脸……直到最后脱离危险,气氛缓和下来,大伙才松一口气。 第二天高觉去学校。临走时高觉紧紧抱着余赛花不愿离去,三个男子汉上前安 慰说,赛花有我们照顾,你就放心去吧! 高觉走后,余赛花每天生活在一种幸福的天地里。她要求三个男子汉给她找份 工作,被三个男子汉拒绝了。她唯一能为他们做的就是给他们洗衣做饭。一天早晨, 余赛花走进三个男子汉的房间,房里环境很差,被子凌乱地堆在床上,扑克牌零散 地撒在地上,墙上的美女油画也被风吹起了一角,沙沙作响,墙角摆放一个纸箱, 一件糊满泥浆的衣服搭在箱边上……。余赛花蹲在地上整理好纸牌,到院里打一桶 水,把脏衣服搁在盆子里浸泡着,把床铺收拾的整整齐齐,就像她刚来这里那样整 洁。扫完地,她开始洗衣服,由于上面糊的是泥浆,所以浸泡一段时间水就很脏了, 换几遍水搓洗,衣服就被洗的干干净净。 中午,她做好饭菜等三个男子汉下班。小帅推开门惊讶地说,哇,房里大变样 了!杜渊在门外不解地问,怎么啦?神秘兮兮的。走进一看,杜渊不禁叫了起来。 李小分走进一看,说打扫的真干净,你们动作真快啊!杜渊一边喝水一边说,都是 赛花收拾的。小帅惊讶地说,我的衣服……在绳线上……洗了!余赛花走进门说, 都嘀咕啥呢?快到厨房吃饭。小帅说谢谢赛花姐收拾房子、洗衣服。余赛花说没什 么,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好了。但在以后的日子里,余赛花发现三个男 子汉的衣服和房间总是干干净净。 几天前,高觉打来电话说学校要放假,他来看赛花。三个男子汉很高兴,余赛 花更是很激动。尽管高觉时常给她打电话,但也消不去思念的那份感觉。 当第一辆列车扯着嗓子从地铁上经过时,余赛花和三个男子汉跟着列车兴奋地 跑,寻找着那张熟悉的笑脸出现,接着是第二辆,第三辆,就在他们心灰意冷要离 开的时候,那张笑脸就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惊喜的冲动,热亲的拥抱包围了高觉。 高觉把余赛花拥在怀里,余赛花的脸就绯红了。 晚上,他们一边嗑瓜子一边打牌,玩得很开心。直到夜深人静时,四个男子汉 把两张床合在一起睡了。第二天,余赛花走进他们的房间,发现小帅睡在地上,咀 嚼着牙齿梦呓,便忍不住扑哧一笑,用手指头戳小帅一下,小帅翻了身,遂卷了身 上的被子又睡去。挂在墙上的闹钟滴答滴答地响着,标志着时间又过去了一刻。余 赛花在小帅耳旁轻轻提醒道,该上班了!小帅忽地惊醒,忙不迭失地问,几点了? 当看到是余赛花,就撅撅嘴又躺下去了。但他突地又坐起来,用手摸着膀子,发出 冰凉的感叹。 在床上的三个男子汉也醒了。小帅见大伙笑他,便把声音拉得很长,幽默地说, 我就喜欢睡在地上!余赛花风趣地问感觉咋样?小帅说,冰冰凉凉。小帅又开玩笑 说,明儿带你的觉哥,两人睡一张床很暖和的。余赛花脸绯红,莞尔一笑,说小帅 坏,遂出了门。 三天后,高觉回了学校。一天,城外郊区的一个角落里蹲着两个衣着褴褛的打 工汉,胳膊肘抱着膝盖,嘴里叼着烟,在阳光下惬意地交谈着。从他们旁边经过的 人越来越多,他们交谈的很投入,对路过的人好像并不关心。谁也不会对蹲在路边 的两个陌生的打工汉惬意的交谈感兴趣。路过的人渐渐少了,他们的话题好像转移 到了别的什么上面,没有先前那么认真投入了。他们顺着弯曲的路道通过前面的胡 同,来到一辆豪华的汽车里,商量着什么,上车从包里取出一卷胶带和一根绳子, 揣在怀里,开车来到了原来的地方,把车子停了下来。 院子里静悄悄的,这天好像特别奇怪,往日的杂吵声一下子不知道消失到哪里 去了,微风轻轻吹过院子中央长满黄叶的大树,偶尔发出沙沙地响声。余赛花收拾 好屋子,拎水桶到院里水龙上接水,看到两个陌生的穿得破破烂烂的打工汉走进院 子。余赛花问,你们有事么?其中一个说,想喝点水。余赛花问,你们是哪个工地 的?其中一个回答,我们是李小分一伙的。余赛花便搁下手里的水桶,带他们到屋 里,泡好茶水递给他们。你们家是哪的?其中一个回答,简沟市的。余赛花说那儿 也有我们亲戚……你们在工地很苦吧!两个打工汉耐心地回答着。但有时候在余赛 花不注意时,他们的眼睛会很不自然的眨一眨,好像在暗示着什么。在余赛花转身 的当儿,他们打晕余赛花,用胶带封住嘴,用绳子绑好,在没有人注意时,开车带 走了余赛花。 一个多小时过去了,余赛花从昏迷中醒来,她惊异地环视着周围。老实敦厚、 淳朴可爱的打工汉在她心里变得模糊起来。车子继续前进着,一种对世俗不满的力 量使她挣扎起来。她哭喊救命的声音随着飞速前进的车子飘散,没有人同情她,更 没有人救她。她冷静下来,逃跑的希望像死亡一样渺茫。车子开始颠簸在陡峭的山 路上,似乎随时都要掉到深沟里去,让人提心吊胆。 16 余赛花突然失踪,三个男子汉焦急不堪。他们在周围找了几遍仍然没有消息。 他们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问了周围的很多人,仍然没有任何消息,小帅焦急的 哭了。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余赛花正在奔往李德子家的路途中。 这样漂亮的女人嫁给李德子那个傻子真是可惜!一个打工汉说。有啥可惜的, 漂亮女人多的是,人家有钱爱娶谁干咱屁事!其中一个说。听了两个打工汉的谈话, 余赛花拼命挣扎,手脚便被绳子勒的通红,疼痛使她眼角渗出了泪水。 当汽车驶进一家水泥铺砌的四合院,噼里啪啦的爆竹震耳欲聋,院子里,熙熙 攘攘的人群乱成了一团。音箱里蹦出流行的摇滚乐,墙角里做事的小伙子目不转睛 地盯着轿车里的新娘,一块红盖头覆盖在头上,一身合体的衣服穿在身上。此刻, 余赛花浑身乏力,没有一点力气。在进门之前,他们怕余赛花乱喊乱叫,就打了镇 静剂,余赛花被媒婆弄到床上不能动弹,眼前的人,房里的东西,在她脑子里一片 空白。 余赛花从有什么东西在她身上乱动中惊醒。这时天色已晚,屋里的彩灯闪烁着 耀眼的光芒。她发现整个屋子里没有别人,只有李德子正在用一双笨拙的大手解着 她的衣扣,她惊愕地大叫一声,眼前的大手就被吓得向后缩了一下。余赛花紧张地 问,你要干什么?李德子说,睡觉。听到这句话,她的心里就有一条无形的鞭子狠 狠地抽了一下,警觉地把身子移了一下,呼吸粗重地说,你,你别胡来。李德子便 笑嘻嘻地继续向她靠近。她用尽全力把李德子推到一边,拼命地喊救命…… 有人敲门,李德子就下了床,出了门。过了一会儿,门外的人踏着有节奏的步 子走了。而李德子手里捏着一支针管向她靠近。你要干什么?余赛花向后退着,紧 张地问。打针。说着扑向余赛花。余赛花捶打着李德子,他更像一个木头人不动神 色。刹那间,药物注进了她的身体,她渐渐地感到四肢无力,浑身燥热、瘫软了下 来…… 几天以后,余赛花躺在床上浑身疼痛,精神恍惚,她实在是太累了,竟然无法 摆脱这可恶的男人的一次次的折磨,一次次的欺辱。有人把饭菜搁在桌上,遂锁上 走了。饭菜在她眼前引不起她的食欲。这种状况让她不敢想象,就像在做一场噩梦 一样可怕。 一天,窗外阳光明媚,鸟儿在砖砌的四合院墙头上叫,她挪动着虚弱的身子, 下了床,依靠着墙根慢慢地移动着出了门。她望着墙外大柳树上自由飞翔的鸟儿, 眼眶里淌下了泪水……她每时每刻想念亲人、朋友。她只能安慰自己说,很快就会 见到的。这几天,李德子到县城住院治病,她终于一个人可以安安静静地坐会儿了。 她移动着艰难的步子,走到院子大门跟前,门闩是上了锁的。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她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她咳嗽得愈来愈厉害,呼吸愈来 愈急促。两天都没有吃一点东西的余赛花躺在冰冷的床上,浑身发冷,李德子母亲 走进屋子,咒骂,唉哟,娶了个少奶奶,每天都要老娘伺候,懒婆娘冻死你! 夜色降临,立冬以来的第一场鹅毛大雪从天空纷纷扬扬飘落下来。寒气钻进每 一个温暖的毛孔,宣告冬天的到来。半夜时分,昏迷的余赛花再次被寒冷冻醒,她 微略地听到她粗重的呼吸和风夹着雪花敲打窗户的声音。她开始害怕起来,不能睡 着,为了她亲爱的人,一定要活下去。她这么想着,却不知不觉昏迷了。在梦里她 和她亲爱的人儿回到了东子坡槐树林,他为她戴上了美丽的花环,他们在一起很快 乐很快乐……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