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卫先生一高兴,便决定教学生们炼制一种丹剂。 却说这丹有拔毒消肿、溃脓生肌功用,炼制也极为讲究:先要将火硝、白矾等 研成碎末,放入公罐加热坐成蜂窝状的胎,然后注入水银,炼烧三炷香的时间,不 能多亦不能少。这第一炷香要用文火烧,火焰只能达到丹炉底部;第二柱用中火, 火焰须升到中部;到第三柱时,则要用武火,使火烧到罐口部。 天爷,这是药吗?张子房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卫先生不动声色地说:这只是中医上最简单的一种丹剂,算不上什么。器官移 植才真叫绝呢!几年前我就给一头牛做过肾脏移植手术。 张子房疑惑得不知所以:肾脏也能移植? 能!卫先生肯定地说。别看不起兽医,做兽医也能赚大钱。记得有一回我到乡 下去行医,有个农民的驴得了不孕症,四处寻人医不好,却叫我给看好了,报酬是 一条驴腿。 一条驴腿?张子房不解。 卫先生解释道:一条驴腿就是指驴钱的四分之一。 卫先生顿了顿又说:那时驴正金贵,四分之一就是五、六百块…… 张子房叫了一声,呆住不动。 五六百块钱都娶一房媳妇呢!张子房心说,耳边不觉又响起了大的叹息声。 张子房知道大是心疼牛钱。在农村,累死累活几年也挣不下一头牛钱的,大心 疼也在情理之中。但上了学的张子房却将那牛钱看得淡了,他时刻准备着将这牛钱 扔掉。现在因为卫先生说到了驴腿的事,张子房更感觉到了知识的宝贵,也更加坚 定了自己的想法。 隔天,张子房到图书馆找了本医书看。看着医书,张子房就觉得这半生活得晦 气透顶。这世上的稀奇事还真不少,我以前怎么就没听说过呢?张子房心说。月亮 真是幸福,有文化、人又长得好,满世界地乱跑,我那昵昵瓷手笨脚的,连城里是 啥样子都不知道。这样那样地想着,就提笔写了封信寄给昵昵,要她另找个人过活。 信既已寄出,张子房心里不由轻松了许多,遂换了球鞋,到操场上去踢足球。 在上大学前,张子房对体育运动是很淡漠的。从小学到高中,张子房几乎就没 有好好上过一节体育课。不是不想上,实在是真正的体育老师太少。乡下的老师除 了会教广播体操,就是随便扔几个篮球,让学生们自己玩,更不用说讲解了。因此 上到了大学,张子房对体育课的理解仍然只是“玩”。但大学里体育却是一门必修 课,且是要计算成绩的。幸而有了足球,大家以前又都未接触过,算得上是“新知 识”,张子房便将此作为专攻。踢球照例是没有什么章法,拿了球拼命地往前带, 到了底线附近一脚传中。配合也有,但很少。只有带球过人这一项算是硬功夫。恰 巧张子房这一日脚很顺,有一次竟连过数人将球打进。旁边看球的多是女生,喝彩 也显得极为夸张:哇噻,真棒!张子房听了心里美滋滋的,球踢得也更加迈力。 张子房下场时,看到月亮正望着他笑。 你真勇猛!月亮说。 你不是损我吧!张子房抿了抿嘴,脸红红地说。 哪里,我说的是真的呀!月亮笑笑地靠上来。 今天确实发挥得不错,踢进了两个球。张子房盯着月亮说。张子房还想说什么, 月亮却又在催促他走了。 快去换身衣服吧,小心着凉了!月亮关切地说。 张子房只好转身走了。 张子房换着衣服,不觉心花怒放。真勇猛!他在心里反复咀嚼着月亮的话。 月亮——!张子房大叫一声,飞快地穿上衣服奔出门去。 月亮还在操场上等着。没有言语,只淡淡一笑,两个人便相跟着朝桑树林走去。 张子房心想:这桑树林是要留下他悠远的记忆了。 两个人在树林里走着,月亮一会儿向前,去折两旁的树枝,一会儿又走回到张 子房身旁,动情地说唱。张子房心头不由为幻想所塞满,身子也像是要浮起来一样, 没有了根基。走过实验田时,张子房不小心就掉到了硷畔下面。 嘻嘻——月亮笑得前仰后合。 你还有心思笑,人家脚都崴了,你还笑!张子房蹲下身,用手捂着脚踝说。 我不笑又怎么着,我要是能顶替你我还会笑吗?月亮伸手过来说。来,起来吧! 张子房直起身,却不能够再向前,这一次算是真的跛了。两个人只好又走回来。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