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脱上空的红旗 清晨,天际泛起一丝白云,飘飘下坠的白雾正慢慢潜入垭旦村,整个垭旦村仍 在晨眠之中。我走出木楼深深地呼吸了一口垭旦村上空的新鲜空气,望了望去墨脱 的方向,今天我就要走到墨脱了。 离开木楼,我在我那不充足的盘缠中拿出50元钱放在木板上,钱的上面压了个 酒碗。除此之外,我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来表达我对他们的谢意。我就这么静悄悄 地离开了垭旦村。 仍是沉重的行装,仍是空空的肚腹,长时间的超负荷奔波,我的体力已出现虚 脱,额头上的冷汗一个劲地流淌,冷汗浸透了全身的衣服。我坐在山梁上喘息着, 劳累的心脏猛烈地狂跳着,去墨脱的最后一段路程我明显地感觉到体力不行了。长 达六天的艰难奔波积聚的困乏全在这一刻爆发出来,更为痛苦的是右脚出现轻微骨 折,行走艰难,只要右脚掌轻轻一触地,整个腿就会钻心般疼痛。全身的重量几乎 压在了左脚上。 我在焦虑的同时引出一股无名火气,为啥我的腿偏偏在这个时候不能行走,让 我停歇在这个荒野群山中,停歇在墨脱的面前?我的右手握紧了拳头,使劲击打着 右脚,“站起来,站起来! ”我大叫起来。 一股欢快的溪流从山上奔来,在脚下转了一个弯又朝山谷下流去,路径在溪流 面前消失,新的路径需趟过这条溪流后去辨寻。我将黑箱高高举起顶在头上,在刺 骨的激流中一步步挪动身子,朝对岸移动。溪水很快淹没了大腿,我的身躯在激流 中摇晃,双腿在刺骨的激流中麻木发痛。这是一次刻骨铭心的趟水,每向前一步, 我的身子都得朝前重重地倾斜一下。耳旁全是水的轰鸣声,全身上下早已被浸透, 我小心地走着,避开水花,不让激流将我掀倒、冲走。 在这一刻,我的右腿仿佛也不痛了,刺骨的激流将我那红肿的伤腿浸泡麻木了, 渐渐失去了知觉。我咬紧牙关,用拐杖努力地支撑起快倒下的身体,一步一步地趟 向对岸。 趟过溪流,整个身躯疲乏到了极点。身躯因被刺骨的冰水刺激,出现了严重的 不适反应,呼吸困难,头昏耳鸣。在植物丛中走一段路后,我就站在原处,紧紧地 闭上双眼,喘息一阵子,看看时间,才九点多钟。 墨脱方向的天空已经出现了红云,渐渐地整个苍穹似火烧一般,我的梦想在艰 难行程中正一点一点地展现着。 人们告诉我,墨脱县城修建在群峰环抱的中间地带,是一块神仙居住的地方, 群峰之中的墨脱,天是红色的,水是蓝色的,一切有生命的植物体都在仙境般的环 境里生长。 人们还告诉我,在靠近墨脱县城的途中,当看见蜿蜒的石道爬上一座似鹰头的 峰崖时,就快到了,墨脱县城就在鹰头峰后面。 我的目光在寻觅,在苍翠的山峰中寻觅鹰头峰。几乎所有的山峰都被树丛枝叶 覆盖,只见苍劲多姿的古树,不见峰迹。但在飘逸的云带远方,鹤立出一尊灰蒙蒙 的峰顶,这峰顶酷似鹰头直刺云霄,时隐时现,这一定是人们说的鹰头峰! 看见了鹰头峰,也就看见了墨脱,不知道墨脱是否看见了我,是否感受到了一 个人正不顾一切地朝它走近? 我必须翻越鹰头峰,到达墨脱! 路在山梁陡峭的崖间蜿蜒起伏,一直通向鹰头峰的峰顶,像是通向人间天堂。 隔着鹰头峰,我看不见任何人类生存的痕迹,也听不见任何人类的声音,但我能感 觉到人类的气息。我完全相信,鹰头峰的后面就是人间仙境,就是生活着一批与众 不同的门巴族和珞巴族人的地方。我的一切千辛万苦,不就是要走进这仙境中,融 进这门巴族和珞巴族人的群体中吗? 当远天太阳把鹰头峰烤得灼热发烫时,我一拐一跛地登上了鹰头峰之巅。睁大 着眼睛四处眺望——墨脱呢? 寂静的鹰头峰没有告诉我墨脱在何处,仅显露出了一条窄窄的路。看看表,时 间已是中午12点正。我积蓄着全身的力量,咬紧牙关,左手紧握拳头朝空中猛一挥, 热血再一次涌遍全身。 拖着饥饿疲乏的身躯,我走完峰巓上那蜿蜒伸展的路径,转过一尊巨石,朝峰 崖的另一端走去。蓦地,我清晰而真切地看见了,在那摇晃移动的白雾中,一面耀 眼的红旗在飘扬。是国旗!是插在墨脱泥土上的五星红旗正猎猎飘动! 我使劲揉着双眼,当我再一次睁大双眼时,鲜艳的红旗仍在云雾中随风阵阵飘 扬。这不是幻觉,而是现实,眼前的一切告诉我,墨脱到了!我的双眼模糊了,一 下子瘫坐在地上,再也无力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