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庇走私竟开耳朵战 夺领地遂启七年争 立宪君权原有限,况且乔治乐放权。 国事蜩螗谁料理? 内阁秉政首相贤。 话说1688 年,英国发生光荣革命。虽说未发一枪一弹,却是政制大变,焕然 一新。自古以来,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议会亦如是,系由君主召集,为君主效力, 其地位乃是君主之臣仆。君主则凌驾于议会及议会所立法律之上。尊卑上下,秩序 井然。光荣革命却开启新制,如今乃是议会邀请威廉与玛丽来做英国新君主,这 “新”便新在,虽有“君”之名份,却无“主”之权力。一则被邀之人只能是“客”, 发邀请者方能为“主”;二则既是“客”的身份,万事便作不得主,只能悉听主便, 一应主持国政,主张大计,权力全在议会。尊卑之分仍存,而上下关系已颠倒。于 今乃是议会高于王权,法律高于一切,威廉与玛丽只能听命议会,服从法律,所谓 立宪君主是也!是故从此以往,英国历史当中,君主角色渐渐淡出,而内阁与首相 则渐渐凸现。 且说这内阁与首相,又是从何而来?单从字面上解,“内阁”乃内廷之小房间, 以后引申为国家最高行政机关。“首相”则是众臣之首,意即内阁之首脑。是以先 有内阁,后有首相。无论内阁抑或首相,当那君主一人专权独擅之时都是容它不得 的,所以内阁与首相出现必在光荣革命之后。 威廉与玛丽入主英国,恰如回省岳家,亲当然是亲的,可身份毕竟是外来之客 ;熟也算熟悉,可到底不摸根底深浅。因此必须依靠主家老仆,帮衬指点。此为其 一。其二者,前有詹姆士二世因专制而垮台之覆辙,后有《权利法案》明文之规定, 威廉、玛丽新来乍到,敢不多加小心谨慎,约束收敛? 更有其三,英国议会和朝廷之中,贤能之人济济,全凭他们一力担当,发动光 荣革命,方有新君入主之日。新君伉俪心存感激与信任,自然而然凡事对其多所倚 重。由于以上三者,共主时期,“内阁”已略显其形。威廉与玛丽不时邀集股肱之 臣入内廷一隐密小房间(也即“内阁”)之中开会,咨询治国之策,共商军政大计。 时人为图省便,将这种于内阁之中召开的会议简称作“内阁”,常常出席内阁会议 之人便是内阁成员。他们既能为君主谋谟建言,参予决策,自然声望日隆,权位益 重,渐渐主持朝政,持掌各部。于是内阁成为国家最高行政机关。那君主虽说愈来 愈靠边站,倒也乐得省力省心。 光阴荏苒,日月如梭,转瞬已是18 世纪初叶。这其间,女王玛丽二世因染天 花,于1694 年不治而死,年仅32 岁。威廉三世痛失爱妻,悲伤不已。 宫中大臣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唯恐国王忧思伤身,婉言劝说威廉续弦,以免 鳏居之苦。不料威廉坚决不肯,说道:“我对玛丽的爱恋至死不渝,决不能再接纳 其他什么女人。”大臣们听了,也自感动。自此威廉生趣全无,每日机械履行君王 职责,回宫便是一人独坐,思念亡妻。如此日久,身体慢慢垮将下来,勉强捱至1702 年,终于驾鹤西行,追寻玛丽去了。因其无后,王位传与玛丽胞妹安妮。 安妮女王贵为人主,却是红颜薄命。少小失母,又同父王詹姆士二世决裂。虽 与夫婿丹麦王子乔治亲王夫妻恩爱,可惜亲王乃是无能之人,一生毫无建树,英国 臣民看他不起,甚至当女王面亦敢表示对其不敬与轻蔑,令女王痛心又难堪。女王 曾生育17 个子女,可怜个个短命,最多的也没活过10岁。致使1708 年乔治亲王 去世时,女王只落得孤家寡人,孑然一身,好不凄凉!悲痛过度加之罹患痛风病, 女王从此无法行走,只能坐在轮椅上打发日月。如此延至1714 年,安妮女王终于 长睡不起,享年不过49 岁。但是爱戴她的臣民反倒为她庆幸,因为死亡对于她, 正如御医所说:“如同一场酣睡对精疲力竭的跋涉者一样大受欢迎。”至此斯图亚 特王统断绝。好在《嗣位法》早有规定,当年詹姆士一世将长女远嫁波希米亚为后, 生女索菲娅,嫁与汉诺威公爵。索菲娅之子乔治如今50 来岁、年富力强、袭爵汉 诺威选侯。若论亲戚,这乔治乃是詹姆士一世外曾孙,安妮女王表兄,由他来英继 位也算名正言顺。于是1714 年9 月30日,乔治浮槎渡海,来至英国。是日大雾弥 漫,浓如牛奶,三步开外莫辨人形。乔治原以为如此天气不会有人接驾,孰料甫抵 格林威治码头,便见岸上灯烛火炬一片辉煌,朝臣民众人山人海,争先恐后一睹新 王风采,其热情与忠诚令乔治十分感慨。不日择吉登基,是为乔治一世,自此开创 汉诺威王朝。 世事无常。乔治一世即位不久,朝野臣民对他的热情忠诚便荡然无存。 说来也难怪英人性情多变,原是这乔治国王委实地不孚人望。 乔治自幼生长汉诺威,这汉诺威位于德意志西北部,本是小地方,方圆不过百 十里,既不依山,又不靠海,平坦的原野上田畴相连,阡陌纵横,数万人口皆以农 耕为生,风俗淳朴,民心敦厚。乔治身处是境,也浸染得性情散淡。来英国没有几 日,便觉此地事事不惯,处处不便。王宫高大轩昂,富丽堂皇,他反觉远不如他那 赫伦豪森乡间别墅精致舒适;伦敦城里工商繁盛,车水马龙,他却一味留恋日耳曼 的田园风光,牧笛短唱;大英当时富甲天下,一笔预算便是几十、上百万英镑,可 他根本没兴趣过问国家财政,宁肯去算他领地上十几、几十镑的流水帐;历来英王 进餐,有一整套繁琐仪轨,先要穿戴齐备,由仪仗引至餐厅就位,宫廷总管侍立门 边调度指挥,侍童跪进金盂净手,宫女铺好餐巾,厨师禀报菜色,助手奉献食物, 牧师领诵谢恩词章,苏格兰乐手在窗下奏起风笛,然后方可进食。乔治哪耐得这般 啰嗦?早餐他在卧室床上享用,午餐在厨房狼吞虎咽,晚餐好歹正式一些,却又呼 朋唤友,谈笑风生,全然不顾宫廷体统。到圣詹姆士花园散步,多少珍奇花木、湖 石美景他全都无动于衷,却问国务大臣何不将此肥沃园圃辟成菜地,种上萝卜,那 该有多好收成!如此种种,今朝臣宫侍们暗地发笑,窃窃私议,道是“此人完全不 懂按君主身份行事,简直是个土里土气的日耳曼小地主”!渐渐对他失去尊敬。一 次乔治过生日心里高兴,赏给宫中每人一套新衣服。不料数日过去,竟无一人穿着。 乔治忍耐不住,拉住警卫问个究竟。那警卫却傲慢答道:“陛下,你们日耳曼的布 料太粗糙了,我们的皮肤受不了!”直把乔治气了个口呆目瞪。更有一件难堪事情 :依例需每周主持召开内阁会议,与大臣们讨论外交内政,可是乔治一来对英国事 务不感兴趣,二来英语也不行,虽说不致一窍不通,但大臣发言他基本搞不懂,他 说话大臣们也听不清,双方只好用拉丁文交流,别别扭扭,乔治感到无异于受罪上 刑!于是乔治千方百计不出席内阁会议。他又不喜英国的衣食住行,加上深感周围 人等对他不恭不敬,更加怀念家乡亲切的风土人情,便时常找借口回汉诺威领地, 一住数月不回大英。 国王不在,政府机构仍得运行,一切要务仍得内阁会议决定,因此迫切需要一 位忠良贤明之臣替代国王主持大政,各方支应,于是“首相”应运而生。 第一个居此位者名唤罗伯特·沃尔波尔,坚定的辉格党人,下院资深议员,原 在内阁中主管财政。各位看官,这理财一事非同小可,治国如治家,离开钱寸步难 行。上至政府运作,下至架桥铺路,样样取决于国库是否充盈。 对外打仗能否得胜,全仗财政大臣筹措军备费用。政府官员能否任命,先得问 财政大臣发不发薪俸。是以沃尔波尔原就在内阁中举足轻重。加之此人圆滑老练, 强干精明,既熟悉农工商各业,又精通政坛权术,作为下院辉格党首领,一呼百应, 善于将立法、行政两机构沟通。乔治一世时期发生的几件大事都有赖他方才平定, 譬如揭露制止托利派勾结詹姆士二世余党叛国罪行;譬如在国王与太子间居中调停, 使二人重新和解,风平浪静;譬如当南海投机公司破产,引发国内经济恐慌、政局 动荡时,他出面力挽狂澜,平息公愤,保住了政府和王室的声誉威信。因此他不仅 深受群臣钦佩,亦得国王信任,国王素性将治国权力委托他代行,让他充分施展才 能,自己也乐得无事一身轻。这样沃尔波尔便成为英国第一任首相,只不过当时并 无“首相”之称,因为沃尔波尔认为“首相”一词语含讥讽,讽刺他高踞众臣之上, 迹近揽权擅政,所以他反感这一称谓,正式头衔只用“首席财政大臣”。直至很久 以后,“首相”之称方在1878 年《柏林条约》中正式使用,1905 年法律才认可 这一职称,1937 年才有首相领取薪俸的规定。但此时这一职务的全称仍然是“首 相和首席财政大臣”,为的是尊重沃尔波尔时代的传统。 沃尔波尔执政20 年,英国人和政通,局势稳定。1727 年,乔治一世在汉诺 威家乡突发急症,脑溢血,几日后便撒手西行。他不爱英国,英国人便也不爱他, 没有依照惯例将灵柩运回英国安葬。他被埋在汉诺威的奥斯纳布吕克,也许,乔治 一世在天之灵反而会为这一安排高兴,因为67 年前,他正是在此地出生。王太子 即位为国王,称乔治二世。他与乃父截然不同,英语讲得相当不错,对了解英国事 务和执行宫廷礼仪也有很高热情。但他最热衷的还是军事与战争,不耐烦亲自从事 繁杂的国务活动,因此虽然他并不甚喜欢沃尔波尔,但在王后卡罗琳的劝说和坚持 下,仍任用沃尔波尔为他理财行政。为奖励沃尔波尔多年来对王室忠心耿耿,他把 威斯敏斯特附近一座红砖房赐作沃尔波尔的官邸,这就是唐宁街10 号,此后历任 首相都在此居住和办公。 1737 年沃尔波尔的靠山卡罗琳王后去世,沃尔波尔在国王面前开始失宠。反 对派抓住机会向年老力衰的首相进攻,为首的是个名叫威廉·皮特的骑兵军官。他 批评沃尔波尔以权谋私,嫉贤妒能,还指责沃尔波尔不爱国,只一味维持和平,却 不积极向外扩张,夺取殖民地,致使英国在外交上丧失威望和权益,国内经济也因 此失去活力与景气。沃尔波尔顶不住反对派的强大压力,被迫改变外交政策,于是 英国与法国、西班牙之间出现了战争危机。 英国与法、西交恶由来已久,此次危机则起因于走私贸易。自从15 世纪末哥 伦布发现美洲新大陆,欧洲列强争先恐后来这里抢占殖民地。西班牙囊括从佛罗里 达到哈恩角,外加整个加勒比。葡萄牙踞有巴西。北美沿海岸由南至北,分属英国、 荷兰、法兰西。17 世纪晚期,英国凭借海上优势船坚炮利,排挤荷兰,夺占从佐 治亚到马萨诸塞狭长地区,贪心不足,又掉头南向,觊觎西属殖民地。当时殖民地 缺乏劳动力,因此从非洲贩奴的买卖一本万利。 英国对此早已垂涎,安妮女王时代就曾迫使西班牙签订协议,允许英国人染指 这宗生意,每年可向西属美洲贩卖一船奴隶。但是英人胃口大得出奇,根本不满足 这一点小利。他们想方设法走私偷运,贩奴之外也搞别项贸易。西班牙有心缉私,保 护本国利益,无奈国小势单,不敢与大英为敌。这时法国来搅混水,鼓动西班牙对 抗英国,以便法国混水摸鱼。有法国撑腰,西班牙陡增几分胆气,缉私态度日益强 硬,抓获走私犯也处罚得极为严厉。沃尔波尔本想以谈判解决问题,可反对派借机 对他大肆攻击。他们让詹金斯到下院作证,以煽动国内反西情绪。此人是个远洋船 长,专门从事走私贸易。他举着一个瓶子大喊大叫:“西班牙人实在可恶之极!没 收我的货物不说,还割掉我的耳朵,把我吊上桅杆示众,这是公然污辱我们英吉利!” 果然瓶子中有只干瘪的人耳朵,上面还沾着斑斑血迹。这下子议会内外一片群情激 愤,沃尔波尔势难再谈和议。国王本来就热衷打仗,何况还有汹汹民意。沃尔波尔 只得对西班牙宣战。这是1739 年10 月。历史上称之为“詹金斯耳朵之战”。 西班牙背后有法国支援,两国预谋已久,有备无患。英国势孤力单,又仓促开 战,因此吃败仗在所难免。反对派出于政治目的,将战争失利责任全推给首相一人 承担。沃尔波尔被迫引咎辞职,时为1742 年。公平而论,沃尔波尔堪称伟大,筚 路蓝缕,创制维艰,在英国史上殊多贡献。如此下场,着实令人思之黯然。 反对派上台组阁掌权。威廉·皮特因国王反对未当成首相,但仍时而隐身幕后, 时而赤膊上阵,活跃于政坛。此时英西“耳朵战”已扩大为全欧大战,起因是普鲁 士悍然出兵西里西亚,以此行动表示不承认奥地利皇帝查理六世之女玛丽亚·特蕾 西的皇位继承权。此事本与大英毫不相干,却有两个因素促使英国不得不出面。一 则英王乔治二世担心普鲁士一击得手,然后再而三,不断扩张危及汉诺威他的世袭 祖产;二则法国、西班牙均站在普国一边,而英国正与这两国交战,按照“敌之敌 为友,敌之友为敌”的简单逻辑,英国出面支持奥国反对普国理所当然。于是“耳 朵战”扩大为“奥地利皇位继承之战”,英奥一方还有俄国和荷兰,对方除普、法、 西之外还有巴伐利亚、萨克森、撒丁、那不勒斯和瑞典。 英王乔治二世在这场战争中表现得无比勇敢,他以60 高龄亲临火线。当德丁 根战役紧要阶段,他的战马脱缰而去,老国王索性与士卒并肩步战。他挥动长剑高 声呼喊:“小伙子们!别怕什么危险!为了大英的荣誉,开火! 勇往直前!”年迈的国王身先士卒,士卒们个个勇气倍添,一鼓作气,冲上前 去,只听得喊杀声动地惊天。不可一世的法国骑兵吓得心惊胆寒,丢盔卸甲,大败 而归。这是英史上最后一次英王亲自上阵打仗,如此英勇无畏,使汉诺威王室在国 人心目中大大提高了地位。 战争持续到1748 年结束,说不清到底谁胜谁负。奥地利没能收回西里西亚, 可普鲁士承认了玛丽亚·特蕾西为奥地利君主。英国参战本意是反对法、西两国, 所以对普奥的输赢并不大在乎。何况国际关系有如儿戏,今日盟友明天就可能翻脸 为敌。普奥与英国亦是如此,战后普鲁士很快与英国改善了关系。奥地利则竭力靠 拢法兰西。至于西班牙早已衰落不堪,英国不再以它为意。如今英国最为关注海外 殖民利益,而这方面法国是头号强敌。法国向印度渗透势力,又在北美扩大殖民地, 这两处对英国至关重要,岂能容得他人夺取?于是英法间怨懑日深,终于酿成1756 年战端重启。这场战争延续7 载,故以“七年战争”之名载入史籍。 国王过于老迈,不能再上战场,尽管他听到打仗便热血澎湃。全军将士不乏勇 敢精神,可惜缺乏英明果断的统帅。内阁中充斥着无能之辈,且莫说靠他们运筹帷 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就连办外交都办得极其失败。传统盟友奥地利倒向法国, 俄国也紧跟着投入敌营。偌大欧洲,只剩个普鲁士支持大英。而且普鲁士以打击奥 地利为主要目的,不肯在欧陆之外用兵,而主要战场都在欧陆之处,所以英国等于 是独力支撑。战争初期英军连遭败绩,先是丢掉地中海上的米诺卡岛基地,接着北 美安大略湖畔的奥斯威格港陷入敌手,欧陆上的汉诺威领地也被法国夺取。英国历 史上从未有哪次战争开局如此不利! 英国公众群情激愤,舆论一片哗然,纷纷要求国王罢免不称职的内阁,任能用 贤。所谓“贤能”之人,指的乃是威廉·皮特,此人是坚定的反法派,大肆鼓吹英 法两国不共戴天。当年威廉·皮特带头反对沃尔波尔内阁,年轻气盛,口没遮拦, 常常捎带攻击汉诺威王室,惹得国王对他十分不满,一直不肯委他以重任,所以此 时他只是个议员。但是久处政坛,历经磨炼,如今的威廉·皮特早已积累了丰富的 政治经验。意志坚定,作风果断,雄才伟略,卓识明见。无论朝野,皆呼之为“伟 大的议员”。这位“伟大的议员”在议会发表讲演,宣称“方今之日,舍予其谁, 能够拯救大英于事厄时艰”?出语虽嫌不逊,事实确也如其所言。国王不得不顺乎 民意,捐弃前嫌,急召威廉·皮特入阁,专事对外作战。 威廉·皮特果然身手不凡,上台伊始便将财政、行政和国事大权一人独揽。他 大刀阔斧整顿军队,撤换陆海军各级军官,让民兵接手国内防御,军队则主要调往 海外作战。他调整外交政策,给普鲁士人慷慨经济支援,使其在欧陆积极牵制法军, 解除英国顾此失彼的困难。此后英军主力便全力以赴,发挥海上优势,远征北美、 地中海、印度、加勒比和非洲沿岸。也许总体力量对比英国仍不占上风,但在威廉· 皮特布署下,每一个局部战役中英军的数量装备都绝对领先,因此便保证了每战必 胜,使战局逐渐发生根本性逆转。 如此奋战到1760 年,胜利的曙光辉煌出现。英军夺取整个法属加拿大,印度 全境都被英国独占,地中海基地重新收回,又在加勒比地区和非洲沿岸开辟了新的 殖民据点。1763 年两国签约停战。继西班牙、荷兰之后,英国又打败法国这最后 一个对手,从此称霸海上,独执海外贸易与殖民之牛耳,未来200 年帝国基业由此 奠定。 当年太史公曾经感慨:“高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老百姓亦有一 句俗语,道是:“卸磨杀驴。”放眼古今中外,可知此言不谬。且看那威廉·皮特, 便是一例。按说他在“七年战争”紧急关头临危受命,力挽狂澜,使英国转败为胜, 如此丰功伟绩,朝廷正该厚赏重用才是。谁知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正当 胜利在望之际,英王乔治二世突发心肌梗塞,遽然辞世。其子已先他而殁,以故其 孙乔治三世继之践祚。新王年少,凡事皆听由太傅主张。这太傅名唤布特,虽有满 腹诗书,却无政治经验,然而野心不小,一味效法法国路易十五的老师弗勒里主教, 意欲以帝师身份执掌国柄,这就必须首先排除正在主政的威廉·皮特。于是布特在 国王面前搬弄口舌,极尽诋毁之能事;又到议会摇唇鼓舌、大肆攻击现行政策。他 鼓吹英国退出欧洲事务,立即结束战争;又主张内阁还政于君主,结束政党政治。 虽说布特的主张并不得人心,他倚仗王室恩宠排挤功臣的行为也为人不齿,伦敦民 众见到他的马车便投掷石块砖头,以致他出行必须乔装,并雇职业拳击手保镖,可 他毕竟控制着国王,能够处处给威廉·皮特掣肘拆台,制造麻烦。 也偏有一些糊涂议员,轻信他的花言巧语,对威廉·皮特产生不满和怀疑。 搞得威廉·皮特事事干不成,处处不如意,不得不在1761 年愤而请辞,下野 而去。布特如愿以偿,1762 年5 月当上了首相。 正是: 政坛从来多龌龊,今日格外龌龊多。 皮特功名高千丈,不如布特三寸舌。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