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来北京纯属偶然,我在内地一个大省刚刚结束了一场恋爱。这场恋爱谈的 时候颇认真,两人山盟海誓搞得很投入,却草草结束于一个大避孕套。我出长差 回家的一天,在家里发现了一个很大很大的避孕套,躺在地上软不拉几的,很恶 心人。我怎么也搞不明白他怎么会需要那么大的避孕套,看来是别人带来的,估 错了尺寸。我想了想,轻轻回送他几顶大小不一的绿帽子,两清,走人。 那时好像还做出痛苦状,东跑西玩地散心,跑到南宁的时候,看看银子花得 差不多了,心开始发慌,想想奶奶当年是从王府井嫁到我们那儿的,一辈子好生 抱怨,不如代她老人家回家看看,买了一张机票,从南宁直奔北京。 从机场到市里,天已经黑了,我忽然不知该往哪里去,眼前一片陌生的水泥 与灯火。发了一会儿呆,拦下一辆出租车,告诉司机我要到香格里拉酒店。到了 香格里拉酒店,第一件事就是找到厕所,里面很干净,我在厕所里面洗了洗脸, 整理一下衣服,找到电话黄页簿,直接一个电话打过去:“喂,你是海淀区知春 路春风招待所吗……”这是我出差多年来总结出的方法,没地方去的时候,就上 五星级酒店的厕所里蹲着看报纸,又静又舒服,想上哪住,直接一个电话就能找 到又便宜又方便的旅馆。 到春风旅馆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一路上看看北京的夜景,觉得不 过尔尔,倒是城市傻大傻大,一副殷实气派的富贵风格。 这就是我来北京的第一夜,没来得及想想这个城市,就累得倒头就睡,什么 失恋呀,分手呀,以前的工厂呀,遥远得好像是上半世纪的事情。 第二天起来,出门看见的第一个人是旅馆值班大妈,北京这个地方怪了,国 营的东西特别多,总是有用不完的大妈。她们穿着各种各样不合身的制服,个个 声高人壮,古道热肠。北京话也怪了,无论是姑娘小伙,小孩爷们,说出的话都 有一股大妈味,就是那种心眼好使,见多识广的大妈,满不在乎中又透着亲切的 味道。 这个大妈同我打了招呼,瞅了瞅我的光头,又瞅瞅我的长相,问我:“你是 不是拍《笑傲江湖》中的那个……那个……什么来着?” “仪琳?” “对,对,就是她。” 我不禁莞尔一笑,这是我剃光头以来头一次被人当作演员。 我回答:“……群众演员,群众演员。” 大妈与我都笑了。 接下来大妈很热心地问我家在哪,来京干什么。我觉得她真好,真像我姨。 我说:“我就是一个盲流,到你们这影响市容、给交通添堵来啦。” 大妈答得更妙:“共同繁荣,共同繁荣。” 这个亲爱的大妈呀,是这个城市给我的第一个笑脸。我晃悠着出去吃了顿午 饭。抬头看看北京蓝蓝的天,旁边是红墙灰瓦,周围来来往往是陌生的人流,忽 然之间不知自己身在哪里,有种在梦中的不真实的感觉。 把手机拿出来,不知给谁打电话,我已经很久没有接到过电话了。人从一个 地方走掉,就好像在那个地方死了一次一样,那里的人们很快就会把你忘掉。 我决定买新号码、租房子、找工作,在这个傻大傻大的城市努力活下去,否 则那点儿银子撑不了多久。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