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节 音乐人是孤独的,就像一个潜心剪草或耕种的农人一样,得不断地克服浮躁、 无奈,才能寄希望于秋日的点点收获。 我开始意识到,我不能再这样沉沦下去了,我必须寻找到一条属于自己的人 生道路。尽管我生来就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可这并不代表我就心甘情愿地屈服 于命运的淫威,我要像贝多芬那样“死死地扼住命运的喉咙”。 我暂时放弃了到地铁口唱歌,靠着那不多的一点积蓄,我把自己关在出租屋 里,用了整整3个月的时间,自己作词作曲,创作了一大批歌曲。然后,我又背 起吉他来到了地铁口,以一个新我的面貌,面带微笑,唱起了自己创作的这批新 歌。 从行人那疑惑、惊异、欣赏的表情上,我愈加相信了这批歌的价值,我相信 只要努力就会有收获。不久,我就有了意外收获:一个唱片公司的老总从地铁口 经过,被我的歌声吸引了,他停下来与我搭话,问我愿不愿意与他们合作。我想 了想,就跟他走了。 我实在是太幸运了,去公司与他谈了几次,这位唱片公司老总很快就与我签 订了合同,答应把我创作的那十几首歌曲用专辑的形式推向市场。经过大半年的 忙碌,专辑终于面市了,为了扩大我的知名度,也为了这张专辑的销量,老总特 意为我安排了一次唱片的签售活动。 签售活动在西单一家著名的音像店举行,为了给我造势,老总动用各种关系, 请来了包括中央电视台在内的十几家新闻媒体对此次活动进行采访。一切都按照 老总的设想轰轰烈烈地进行了,可让他也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签售活动开 始了,尽管周围挤满了人,可就是没有一个人掏钱买我的唱片。 半个小时后,我简单地接受了几家媒体的采访,就灰溜溜地从音像店里撤了 出来。临走时,我听到音像店的经理对老总说:“以后,像这种档次的歌手,最 好别往我这儿领!竟然没有一个人愿意买他的唱片,我都替他感到难堪!” 音像店经理的话,像一记重重的老拳,打得我眼冒金星。他的话也让我明白 了,像我这样的歌手,无论歌唱得多好,也没人买我的账,因为我现在还没有一 点点名气,而名气对于一个歌手来说,是再重要不过的了。 真是对不起这位老总,我的签售会不仅让他没了面子,而且还给他带来了巨 大的经济损失:我的这张唱片,发行后卖了一个月,仅仅售出了500张,最后 不得不提前撤下货架。本来他是想推出个新人大赚一笔的,却没想到让他赔了个 底朝天。 这位唱片公司老总在京城演艺界也是位响当当的人物,经他栽培的新人没一 个不红的,但恰恰到了我这儿就成了他的滑铁卢。他不服气自己看错了人,还想 推出我的第二张专辑扭转局面,但遭到了董事会全体成员的激烈反对,便只得作 罢。 奇怪得很,发生了这样的事,非但没有挫败我的雄心,反而让我变得雄心万 丈起来。我又开始静下心来,埋头创作我的第二批歌曲。歌曲出来后,我拿着歌 词、歌谱,背着吉他跑遍了京城各大唱片公司,却没一个人理我。 听说我又创作了第二批歌曲,我的伯乐——那位十分欣赏我但又无能无力的 唱片公司老总,把我推荐给了一位歌坛大哥大级人物,他听了我的歌后,表示愿 意与我合作,但却提出,专辑的署名权不能是我,而是他本人。 他的理由是,像我这样的无名小卒,署真名会影响到唱片的销量,而署上他 的名字,却可以让唱片畅销。他给我开出的报酬是10万元,10万元对我来说 很重要,但他提出的条件我不能接受,于是便拒绝了。 多年以后,就是这位歌坛大亨以“行贿罪”锒铛入狱。墙倒众人推,一时间 揭露他的文章铺天盖地,这时大家才知道,他所写的那些红透了半边天的歌,原 来都是别人代笔的。我很庆幸,当初若不是我坚持了自己的原则,不也就沦为他 的“枪手”了吗? 像这样无德无才的骗子,却能大红大紫,不可一世,在歌坛上称王称霸,可 见我们的歌坛混乱、无序到了何种程度。而一个没有任何背景,又不善钻营的歌 手,若想在这样的歌坛上获得成功,又是何其难哉! 这位大哥大只不过是一个以词曲作者自居的江湖骗子,像他这样找枪手替自 己扬名的事毕竟还不能算普遍。但若一个本身工作便是为歌手扬名开道的企宣, 也这样称霸歌坛为非作歹,并且还是歌坛的普遍现象,你又会作何感想,会不会 让你觉得歌坛已经腐烂到无药可救了呢? 让人痛心的是,事实恰恰如此! 众所周知,企宣的任务就是为歌手或专辑进行企划和宣传,但圈中很多企宣 都是具备作词作曲的本领,才入了这一行的。因为有了名利的成分在其中,而且 企宣在某种程度上有为歌手选歌的权力,这样一来“肥水不流外人田”的思想就 会在他们那里作祟。 自己写歌自己卖,既能赚钱又能出名,何乐而不为呢?为了自己的利益,企 宣们自发地结合成一个小圈子,在唱片业内贩卖彼此的私货,另一方面又本能地 抗拒、扼杀圈外人的优秀作品,这样便使得新人走上歌坛比登天还难! 据说,陕西有位热爱音乐的普通工人杨海潮,曾带着他创作的《楼兰新娘》 去广州,跑遍所有的唱片公司都碰了壁。他不甘心,又来到了北京,可没想到天 下乌鸦一般黑,在北京他也屡屡碰壁。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