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节 宋庄是一个典型的北方村落,树木葱郁而幽静,林阴小道,广阔的农田,虽 然农舍的房子矮小,但都带有院子的格局,这显得格外宽敞。 关于宋庄“画家村”的形成,流传着很多“版本”,最有说服力的一个是: 1994年,几位“明星”艺术家因为不堪外界的“骚扰”,便在这一年的春天 从圆明园“转战”到了通县以东10公里处的宋庄。之后又有大批“先锋艺术家” 尾随而来,分散在大兴庄、小堡村、辛店、北寺、小杨庄等村落,或买房,或租 房,逐渐使这一片成为了一个艺术家的聚集地。 在宋庄画家村中,我所居住的小堡村无疑是最具代表性的一个。最早来的艺 术家为这个村子做了不少好事,比如出资安路灯、修马路等。这些人里什么人都 有,除了潜心作画的,还有不少属于“另类”画家。 有的画家卖画不成,便弃画从商,在村里开起了酒店,墙上挂满了自己的作 品,画家们经常以此为“聚点”,吃饭、聊天,笑声朗朗;有的画家特会生活, 闲暇之余在院里种满了花草蔬菜,还养了很多家禽,小日子过得诗情画意;还有 的画家很会经营,属于“场面”上的人,朋友也多,能轻松为自己的活动拉来赞 助…… 还有更厉害的,不仅娶了“洋太太”,自己也入了外籍,经常飞往欧洲为 “村民”搞些“涉外活动”,是这儿公认的“外交家”。但更多的还是为生存而 奔波的“穷画家”,他们住着租来的房子,家里也没怎么装修过。有人因为贫寒, 行为就越发“乖张”。传说某人在大冬天骑辆破摩托车,沿着乡间小路来回行驶, 嘴里还不住地呼喊着…… 也有人特怕孤独,曾频繁托人介绍女朋友。据说某画家“心特好”,为了和 刚认识的女朋友保持联系,便把身上仅有的一件值钱东西——手机给了这个女孩, 谁知女孩从此“黄鹤一去不返”,怎么打就是不回。 这里还有女画家,极少,可谓凤毛麟角。来时都是单身,但没过多久就被男 画家“俘虏”了。 为了生存,画家们整天周旋于画廊老板、艺术赞助商和批评家之间,并不停 地出没于各种先锋艺术展、艺术事件及活动。这里面的故事,用一位画家的话来 说,“可以写一本书,一本厚厚的书,一本厚得可以当砖头把人砸晕的书”。 有段顺口溜,是画家们自己编的,颇为写实,又充满了自嘲:卖不掉油画怎 么办,画点行画试试看;画了行画还不行,拉帮结伙试试看;拉帮结伙还不行, 找个批评家试试看;找了批评家还不行,找个观念试试看;找了观念还不行,找 个洋妞试试看;找了洋妞还不行,傍个富婆吃软饭…… 由于城市向外的辐射性扩张,宋庄也难逃其中,急速进入了城市化工业化的 行列,一切原有的安静朴素的风貌荡然无存,新添了许多现代化的厂房、商店、 私立学校、笔直而宽敞的马路。 但相对于北京中心市区,宋庄仍是适合艺术家的“乌托邦”之地,它不但是 一个释放精神自由的场域,而且还是一个表演身体“欲望”的乐园。我们分享着 生活的惬意,悠闲而有诗意,身体的呼吸与这块土地紧密相连。 2003年,我买了一个农家院,最普通的那种,三间北房,两间厢房。三 间北房改造成了画室,后墙拆了往外延伸,空间大了许多。做了天窗,就有了漫 射的光线。厢房做厨房餐厅,后来又在院子旁边的空地上盖了砖混结构的两层小 楼作居所。 像所有稍有成就的“北漂”画家一样,经过数十年如一日的打拼,在这个别 人的城市里,我终于有了自己的画廊,生活相对比较稳定。除了开画廊,我已经 和香港一家公司签约,成为一位签约画家,这解决了我作画的经费问题,毕竟靠 画廊的收入难以满足更高的文化需求——一幅普通油画的材料费要超过1000 元人民币。从亚麻布、框架到颜料等,我都要最好的——我要保证我的画起码可 以收藏100年不会褪色。 除了自己作画,我还有了自己的签约画家,这使我的身份多了一个内容—— 文化经纪人。组织画家画展之外,我就推销签约画家的画,作画和卖画,构成了 我工作的全部内容。 我开始坚信,穷不是艺术家的特色,我们有责任用自己的画笔让世界更多一 点色彩,当然也有权利让自己、让家人的生活变得更美好。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