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那以后,许丽和大他20岁,几乎可以做她父亲的刘小雄,在市区租了间房 子,过起了夫妻生活。直到一年后,她一直没等到由她“主演”的那部电视剧播 出,她才起了疑心。 不过这时已经晚了,她已被刘小雄骗了一年多,刘小雄也玩腻了她。其实, 在与许丽“恋爱”的那段日子,刘小雄又用同样的伎俩,一直和另外几个女孩同 居。既然许丽主动提出“分手”,对已不“新鲜”了的许丽,他也已经无所谓了, 于是很潇洒地就与她分了手。 做了这么多年“穴头”,究竟赚了多少钱,骗了多少个女孩,也只有刘小雄 自己能说得清了。有一次,一位爱开玩笑的群众演员问他:“你打着找角色的幌 子骗钱又骗色,你的良心让狗吃了?” 刘小雄很是无赖地回答道:“这能怨我吗?我承认这些女孩子脸蛋好看,但 她们不过是一些花瓶。连起码的演技都不懂,就梦想着成为大明星,这不是痴人 说梦吗?她们要不是有所企图,会这么容易上我的当,还要陪我睡觉?!” 刘小雄的事,我是后来才慢慢从一些群众演员的口中知道的。第一次听到这 样的故事,我惊讶得半天合不拢嘴,不相信现实生活中真会发生这么离奇、荒唐 的事。 刘小雄叉着腰站在人群前,把我们打量了足有5分钟后,开始用手往人群里 指点着。被他点到的人,都兴奋地从人群中挤出来站到他的身边。当他的手指点 到我的时候,我愣了一下,不过马上就明白过来了:他也把我当做来找活干的群 众演员了。 我觉得这场面挺有意思,便在好奇心的驱使下,随那些“幸运的人”一起, 挤出人群站在刘小雄的身边。我看了一下,被点中的人里,男的女的,各种年龄 和穿着的都有。刘小雄身后停着一辆中巴,一个戴着墨镜、打手势的男人,正站 在车前,一俟人点齐后就招呼我们上车。 人齐了,挤满了一辆中巴。我看了看车里的人,“泰森”和“熟人”都在, 只有那个操着东北腔的瘦子没有上来,看来是“落选”了。见我也上了车,他们 冲我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成了“熟人”。 此时,“泰森”和“熟人”正挤在靠近车窗的地方,他们挨得很近,身子随 着车的颠簸,不时会脸对脸地紧紧贴在一起,显出了很亲热的样子。其实就在十 几分钟前,他们曾差点打了起来。 一个多小时后,中巴把我们拉到了距北京城几十公里外的荒郊。停下后,负 责服装道具的人让大家脱下厚厚的外套穿上又薄又脏的戏服。导演让年轻的小伙 子扮演土匪,其他的人扮演老百姓。这时我们才知道,今天拍的是一个战乱时期 的大场面,导演要“老百姓”听从他的指挥,在前面的荒地里和山丘上“四处逃 跑”,那些“土匪”则在后面追撵。 我被划入了老百姓那一拨,一声“开始”,我跟着大家在高低不平的荒地里 拼命地跑,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初冬的北京已经非常寒冷,穿着薄薄戏服的我们 冻得直打哆嗦,导演不喊过,我们就得一遍又一遍地重来。 身边的人不停地埋怨着,只有我没有埋怨,我的心正被第一次拍电视剧的新 奇和喜悦填得满满的。一直拍到傍晚,记不得拍了多少遍,这场戏才算通过。后 来在电视上我看到了这场戏,不过是个短短一分钟的镜头。 等那辆中巴把我们送回了电影制片厂门口,天已经黑了下来。刘小雄让助手 给每人发了15块钱。有的人觉得钱太少,跟刘小雄的助手大声吵了起来,吵了 半天刘小雄的助手也没答应多加一分钱。 回到旅馆,我仍处在高度兴奋中。虽然刚来北京才几天,但在我的意识中却 像过去了几十年,就像我一出生就一直生活在这儿。这些今天才第一次认识的追 梦者,也像是我多年的老朋友一样。 在旅馆里翻天覆地折腾到凌晨,我的头脑仍处在极度的亢奋中,我从床上坐 起身,在黑暗中点了一支烟,看着从暗红的烟头上飘出的一缕缕烟雾,我突然产 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我要与这些群众演员打成一片,为他们拍一部纪录片! 我花了1万多块钱,买了一部DV。很快,我就与“泰森”、“熟人”等人 交上了朋友,他们答应我把他们的“北漂”经历拍摄成这部暂定名为《看看他们 》的纪录片。 我退了旅馆的房,和“泰森”住在了一起。“泰森”很高兴我能与他合租, 因为这样又可以为他们分担一部分房租。他们是3个人合租的,地下室本来就不 大,只有大约七八平米,4个人合租显得有些挤。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一切为 了工作方便嘛。 在拍摄《看看他们》的过程中,我对这个群落的生活慢慢熟悉起来。从这帮 “哥们”的口中,我知道了,群众演员的片酬大致如下:出场露个脸25元,有 一句台词50元,装一次死人100元,做一次替身200到300元,挨一记 耳光500元,被打得“满地找牙”最高,一般在800到1000元。 做群众演员不但是许多人走向成功的道路,也是许多人在北京生存的打工方 式之一。走过电影制片厂大门口时,你会发现他们聊天的内容是电视电影应该如 何拍摄,怎样才能合理地抢上镜头。一个每天提着木锯来等候的小伙子对旁边的 人说,有一次导演需要一个会做木匠活儿的群众演员,他不仅出色地完成了拍摄 任务,还为自己赢得一个大特写镜头呢!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