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消息传来后,张国宝也很激动。为了庆祝这个喜讯,我特意请他到学校附近 一家饭店吃了一顿饭。喝了几杯酒,张国宝的脸就红得像缎子面,他激动地说: “你知道吗,你睡的那张床,曾是×××和×××睡过的。据说睡过这张床的人, 都会有大出息,都会成为名导演!” 张国宝说的那两位,都是如今在影坛上大名鼎鼎的导演。我虽然不相信一张 床会给人带来什么好运,但听了张国宝的话后还是相当高兴的。 我应华裔投资商刘大维之邀,赴澳大利亚与他洽谈拍片事宜时,是从电影学 院结业后不久的事。刘大维想拍一部类似于《北京人在纽约》反映华人在澳大利 亚留学生活的电视剧。我对澳大利亚不熟悉,也没有留学的经历,为了让自己能 尽快熟悉这些,我在澳大利亚停留了一个月,一边体验生活,一边修改剧本。 剧本是刘大维给我提供的,作者是位澳大利亚留学生,故事写得很感人,但 作者显然没有经过一些必要的专业训练,不太懂得影视剧写作的基本技能,所以 看起来就显得有些杂乱,我的任务就是帮他润色一下,好让剧本更适合拍摄。这 个工作很快就做完了,完稿后让刘大维看了一下,他感觉不错。不久,这部电视 剧就在澳大利亚实地拍摄了。 3个月后,拍摄工作完成,后期制作又用了一个半月,半年后就在国内电视 台播出了。播出后,反响不是特别大,但也还没糟到让刘大维赔本的地步。本以 为刘大维会对我有意见,谁知他并没有怪罪我的意思,相反还安慰我说,第一次 拍电视没有赔本,已经算不错的了。 听了刘大维的话,我感动得不知该说什么好,心中暗暗下定决心,如果他以 后还敢给我投资,我一定把片子拍好,让他赚个盆满钵满,以报答他的知遇之恩。 后来,刘大维果然又给我投了资,让我拍一部反映“海龟”生活的电视剧。 “海龟”就是“海归派”,指到国外留学或创业的人看到国内形势一片大好, 就动了归国创业念头的那批人。我觉得对我来说这个题材较之上部比较好驾驭一 些,毕竟我生在中国长在中国,对国内的生活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相比较走 马观花的澳大利亚,我相信有能力把这部片子拍好。 这部22集电视剧播出后反映果然不错,收视率居高不下。这回,我终于让 刘大维狠狠地赚了一笔。 这为我以后与刘大维的合作,打下了比较稳固的基础,也给我带来了不小的 知名度。找我拍片的投资商慢慢多了起来,应该说,我算是比较幸运的人,在北 京没吃过太多的苦,就取得了这样的成绩,这不能不让别人觉得我“运气好”。 人怕出名猪怕壮,有了点虚名后,就有不少写剧本的人找上门来,希望我能 把他们在电脑上敲出的那些文字,变成在电视屏幕上蹦来跳去的活动人形。当然, 这些剧本中,也有一些是熟人推荐来或投资商“命令”我看的。总之,每天都有 那么多的剧本要我看。 就像看电视会让我感觉到痛苦一样,现在,看剧本对我来说也成了一种负担。 谁都知道,剧本剧本,一剧之本,优秀的影视剧首先得益于优秀的剧作,优秀的 剧作出自优秀的编剧之手,这应该是人所共知的常识。 可我接触过的那些编剧们,他们中绝大多数却竟然连这个道理都不懂。他们 写剧本并不是想把电视剧变得好看,而完全是为了一个目的:出名!出名的目的 是什么,很简单,为了利!以这样急功近利的心态写剧本,怎么能把剧本写好? 就像我不喜欢看电视,却为了工作不得不看一样,无论怎么烂的剧本,我也 总得看下去,否则我就成了位不负责任的导演;就像我不喜欢交际,却为了工作 不得不与各种各样、三教九流的人交往,否则就拉不到赞助找不到投资商一样。 我虽然找不到合适的剧本,却也不得不一部接着一部、永无止境地去拍那些能给 投资商带来丰厚回报的电视剧,否则我就不能被别人再称作导演,而导演是我热 爱的职业,从事这个职业能让我从中得到莫大的快乐,但为了这个职业我又会忍 气吞声、自找不快,却又是一件与快乐背道而驰的事——这是最为典型的矛盾心 理,我们每个人不都是生活在这样一种无法解脱的矛盾中的吗? 为了让拍摄的剧本更能符合我的意图,我不得不一遍遍地改,一遍遍地在痛 苦中让自己的烦乱心情趋于写作所必需的平和。我敢说,凡是投资商看中的剧本, 最后作为导演工作台本拿去拍摄的,都是我在原有基础上一遍又一遍改出来的。 其实这时的剧本,除了保留了原剧作者的故事轮廓外,基本上都是我的创作了。 如果说,写剧本的人还算是有点文化的人,起码还识得几个字的话,那么到 了演员这儿,就全乱了套了:只要你脸蛋长得还算过得去,哪怕一个字也不认识, 也照样能当演员。“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这话搬到娱乐圈这儿,好像一 下子就失了灵。因为对一个艺人来说,只要有一些表演天分,有一定的领悟能力, 有好的机遇,就有成为闪亮新星的机会。 就像著名作家阿城说的那句话:“现在中国人的眼神特虚,你跟他说话,他 总在躲闪好像心怀鬼胎的样子。”作为一个导演、一个因拍了几部所谓的青春偶 像剧而浪得虚名的导演,在演员脸上找不到清纯的眼神,实在是件让我束手无策 的事。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