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钱买不来爱情(1)
采访时间:2000年3月24日采访地点:某省女子监狱
姓 名:肖薇
性 别:女
年 龄:36岁
北京某大学计算机本科毕业,曾任塑料厂技术员、工商银行信托投资公司财务
科科长。
死神天天噬咬着我,我不怨天不怨地,只怨自己成了以“情”试法的女巨贪—
—忘恩负义的人根本不值得你为他去死,人最重要的是要自立,不能依靠别人——
在许多人看来是逢场作戏的婚外恋,而我看得是那么弥足珍贵,愿意付出自己的一
切——我的嫖娼是被人引诱的,因为我爱你一万年不变,那娼妓的相貌与你多么相
似——他徘徊在家庭、妻子和情人之间,我决定用巨款向他的妻子买个“离”——
我最不会娶女人了,每年清明节我都带着孩子来看你,希望你穿上新鞋在黄泉路上
走正道
为了配合市妇联开展的第三阶段妇女普法教育,以女囚们的血泪教训教育大家。
我采访了女死囚犯肖薇。
肖薇坐在阴暗的监狱里,手和脚戴着沉重的锁链,脸色憔悴苍白,眼睛红肿。
当我向她说明来意后,她看了我一眼就低垂着头。在整个谈话中神情显得萎靡和颓
丧。
死神天天噬咬着我,我不怨天不怨地,只怨自己成了以“情”试法的女巨贪。
肖薇停顿了一下。我从一个国家干部成了国家的罪人,这与我平时放松世界观
改造是分不开的。我对政治不闻不问,生活上贪图享受、爱慕虚荣,一心想与我的
情夫组成小家庭,享受人生的乐趣。为了达到个人的目的,不惜损害国家利益,甚
至不顾人格走上犯罪道路。我已经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我对不起父母的养育之
恩,对不起丈夫,对不起孩子……
肖薇失声痛哭了一阵后,用牙齿紧紧地咬住衣袖,控制住哭声渐渐成了无声的
抽泣。我递给她一迭纸巾,她擦了擦眼泪。1988年秋,在相处了两年的男友的
一再动员劝说下,我辞去了塑料厂技术员的工作,跟随他从吉林省延吉市来到大连。
男友在大连有几位韩国朋友,他们合伙做生意赚了许多钱,就在我对未来的生活满
怀憧憬时,1990年5月我发现,男友居然跌入了一个韩国女客商的情网。我用
尽所有办法皆无济于事,我绝望了,我来到了海边一口气吞下了200片安眠药。
1995年6月的一天,我正在办公室整理账目。突然,柜台外想起一声圆润
的男中音:“小姐,取支票。”我抬起头,只见他高挑的个儿,白净的方脸,穿一
套灰色的西装,风度翩翩朝我微笑。我取出账目,让他办完所有贷款手续,就按规
定开给他一张支票。他用火辣辣的目光盯着我说:“肖主任,你一副林黛玉的多愁
善感相,别只干工作要注意身体呀!”他递给我一张名片说:“以后多多帮忙吧!”
我看着名片笑道:“你是对外合作办的堂堂大经理,我是一个小小的职员,能帮你
什么忙呢?”就这样,我们开始了颇有投机的寒暄,并约定晚上在晶都酒吧见面。
我呆呆地看着朱立宇远去的高大身影,内心禁不住一阵阵激动:这不正是自己心中
梦寐以求的白马王子吗?
我们在酒吧吃喝了两个钟头,余兴未尽,又转到另一个酒吧。我们谈天说地,
说到激动处禁不住举杯相碰,他带着酒兴吹自己是电脑的脑袋,有强烈的经济意识,
不久就会成为亿万富翁。我们快乐地喝着说着,不知不觉并排依偎起来。我们一直
呆到了深夜,才昏昏沉沉地离开了酒吧。朱立宇特地叫了一辆出租车,送我到了家
门口。分手时,他又约我第二天晚上到大富豪酒家吃饭。我无法抵挡朱立宇的诱惑,
愉快地接受了。那天下午,我提前下班到了一家美容美发店梳妆打扮了一番,晚上
按时到了大富豪酒家。饭毕,朱立宇带我走进了他特意订的豪华中式包房。我一进
去,他就将房门锁上了,他两眼深沉地凝望着我说:“肖薇,我一看见你就觉得茫
茫人海中苦苦寻找的就是你,我对妻子没有激情,你是那么的美丽、聪明、高雅、
有理想,比任何姑娘都具有魅力。薇薇,我愿与你相随相伴,相依至死。亲爱的,
让我们赚一大笔钱,一起出国过幸福的生活。”我真的被朱立宇说得心醉了,渴望
得到朱立宇的爱。于是,那一夜我们就成了黑色夫妻。我觉得幻想对女人来说常常
是命运的向导。从那一夜起幻想与朱立宇组成美好富裕的家庭成了我无穷无尽的梦
想,我常常和朱立宇幽会作乐,时常骗过丈夫到杭州、上海、深圳、青岛等地游山
玩水,品尝美味佳肴。
肖薇双脚用力地一伸,我看见她戴的脚镣上缠着一圈圈的白纱布。我好奇地问
她,她感激地说:“我压根儿没有想到一个死刑犯会受到管教民警如此的关怀,他
们为了我少受脚镣与肉体的磨擦的痛苦,才用白纱布缠住我的脚镣。”我终于得到
了自己所爱恋的男人,在许多人看来是逢场作戏的婚外恋,而我看得是那么弥足珍
贵,愿意付出自己的一切。
其实,朱立宇打骨子里不是一个本分的商人,浪荡的本质并没因虚假的赞誉而
改变,他除了挥金如土外,还好拈花惹草,一见漂亮的女人,便以如簧之舌和挥金
如土的派头勾引。为此,他经营无术而亏本100多万元,债台高筑,债主催逼。
他就欺骗我说:“公司向美国进口了低价的电视机,一笔就能赚上百万元,你能否
给我想点办法贷款?亲爱的……”我心里明白国家银根紧缩,他原来贷去的款还没
有归还,再要贷款不可能。如果私自贷给他是犯法的,若是发现后果不堪设想。是
啊,我自担任财务股长以来,经过我手的现金以千万计,可我从未想到在公款上占
些便宜。我知道领导让我当财务科长是对我的信任。账上清楚不差分文,这是财务
科长的天职,我曾经以共产党员的名义,对自己的事业作过保证:“一定要把好财
务大关。”可是面对深爱的情夫,我心里失去了平衡,如不贷给他,失去的也是十
万、百万……朱立宇赚钱,也是为了自己能过上幸福的生活。再说,支票和印章都
在自己的手里,开张支票划点款只是举手之劳。自己是科长,只要他马上把钱还回
来,那可是神不知鬼不觉的事。法律在我的头脑中只是一闪而过,畸形的情感占据
了我整个儿的身心。于是,一张金额为10万元的支票由我写上“委托贷款”的字
样划到朱立宇的账户上。三天后,他又给我打电话说:“亲爱的,我手上这笔生意
利润特别好,就是缺少资金,你再帮帮我的忙。我爱你,快给我开张支票吧!”我
说:“上次不是说好下不为例吗?”他说:“嘿!这种事情一次、两次还不是一回
事。你再开一次,过几天我和南京的款子一道还。你就帮帮我的忙吧!难道你还不
信任我吗?”我想想也是,为了爱和情,我又开给他一张50万元的支票。我私自
开给他的两笔款子就像一杯水,泼在沙漠上消失得无踪无影。在朱立宇的花言巧语
下,我便不断地给他开支票。肖薇用一双迷茫的眼睛望着铁窗外,白雪似乎掩盖了
一切罪恶,到处是一片洁白如银的世界。她触景生情地往下说。
我曾经为了掩盖自己的罪恶,整天琢磨着领导的胃口,注意身边职工各自的特
点爱好。我呕尽心血地为自己描绘画皮,见人三分笑,不说好也不说坏,谁也不见
怪。在待人接物时我伪装得很有礼貌,两三人走到门口,我一定请别人先走。有人
到办公室找我办事,我一定站起来热情地倒茶让坐。人人夸我有知识、有修养。我
也读懂了领导的偏爱,一般领导最喜欢那老实听话、埋头苦干的干部。我就千方百
计做到这一点,每天上下班早来晚走,早来后先把办公室擦干净,再把烟灰缸擦个
里外锃亮,工作起来一丝不苟,上边发下来的金融业务、政策的文件,我都整理好
供领导使用。我的一只大耳朵总侧向领导嘴巴那面,领导表露一点什么想法,什么
要求,或是报表或是计划,转眼之间便送到领导手里。所以在我当科长期间,领导
总是愿意分配我做一些具体的事情。
我和朱立宇结成黑色夫妻后,我常常躺在他的怀里痴痴地说:“我要你生活得
像贵族一样!”为了我们能过上贵族的生活,我就像豺狠似的贪污公款。我有了大
把的票子,花巨款购买了一套别墅,我们称作为“婚外别墅”,装修得富丽堂皇,
添置了最新最现代化的家具。我和朱立宇时常出入高级酒楼、歌舞厅、夜总会,恣
意挥霍。然而我在单位里,总是穿那么几件朴素的衣服,而且从不戴项链等金器,
义务劳动我去的次数最多。就在我大肆进行犯罪活动的期间,我还在一份洋洋数千
言的心得体会中交谈“大公无私,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革命价值观。”我苦心地
描绘自己的画皮,确实蒙骗了许多善良的眼睛。有一回,公司里发现我私自贷给朱
立宇的一笔20多万元的款子,居然没对我引起任何怀疑,只让我补办了委托贷款
手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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