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探亲(2) 吃着饭,绿原又说:“我每天在国外享受着那么好的环境,人家国家的大环境 太好了,走在街上没有尘土,干净得让你自己不文明也变得文明了。你走在一个非 常卫生的像花园一样的城市,你根本不可能去乱扔纸屑,更不可能随地吐痰。可是, 我这次回来之前,在澳洲就被国内一些同学提醒,他们告诉我在大街上骑自行车时, 一定要小心不要跟你前面的骑车人离得太近,前面的人要是随口吐痰,就正好刮在 你的脸上,万一遭遇那样的恶心事,多倒霉!” “你说的这种事,还真要千万加小心。我就遇上过一回,一天我骑着自行车好 好的,冷不防骑在我前面的一个人,随口吐唾沫,正好有风,顺着风就刮到了我的 手背上。我当时恨不能把沾着唾沫的那只手,连皮都撕了。我气愤地追上前去,你 猜那个穿得很摩登的女士说什么?她说谁让你跟我这么近,她还有理。本来大街就 这么窄,你想离人远一点,那条街没那么宽,只要你选择了走那条街,就只能一个 跟着一个地骑车。要不从国外回来的人都说,只有中国司机开车的水平最高。别看 那些在国外天天开车的人,到了中国,还没摸方向盘,光看着人就眼晕!” “可是你这样整天出门捂着大口罩也不是个事儿啊?” “不瞒你们说,我这是出去两年,才刚刚第一次回来探亲。要不是我妈妈催促 我回来看看,我这个暑假又能打工挣不少的钱。我们家按说条件很不错了,早就买 了商品房,可越是房子买得早,那结构设计得越不合理。厅小,卫生间更小,父母 就我一个孩子,我不在家,他们也没有心思再换更大的新房子。我出去读书,让他 们的经济压力很大,他们根本就没有考虑再换什么大房子。我在国外就连租的最普 通的住房,也都带澡盆。我们在那里,每天都泡澡。我说帮爸爸妈妈换一个,可他 们却说已经习惯了。不仅是这方面看着让我着急,就连每天家里吃的剩饭剩菜,妈 妈都舍不得倒掉。其实人再有钱,只要是观念落后、传统,她的生活方式永远都是 老式的,这跟钱没有任何关系。我这次回来,整天和父母吵,我让她把没用的东西 扔掉,妈妈就是死活不扔。我们家的各个角落,在我眼里都是该扔掉的垃圾。可是 妈妈就是不扔。我要扔,她坚持不扔,我们就为这种事吵来吵去,吵得没完没了。 我都烦了,我看他们也快烦了。妈妈说,这是她的家,她就这样过,挺好的。我还 能再说什么呢。” “主要是你出去后,观念跟他们不一样了。” “我有时也真恨自己还不快点长大,等我拿下学位,在澳洲给他们买了房子, 就将他们接出去住,可是那还需要很长的时间。” “像你这样出门戴口罩,你妈妈说什么?” “她说我已经变得不能和整个中国人民同呼吸了,骂我是个神经病。” “不过你也的确有点过了,照这么下去,你将来肯定就不会回国了。” “也难说,现在是受环境的影响很大,将来要是看到中国有发展的机会,说不 定就会回来发展。再好的环境也是人家的,就像是漂亮的脸蛋儿长不出大米,发展 才是硬道理。” 这顿饭谁也没有吃好,三个同学凑在一起,光是聊了。 从“东北小土豆”饭馆出来,绿原又急忙戴上了她的大口罩。这回青青和杨柳 没有笑话她,很友善地对她说:“虽然看着你这样,有点走极端,但我们还是能理 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