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专业店” 所谓“专业店”,就是那些除了性交易,别的什么经营活动都没有的路边店。 它们是研究“性产业”状况的重点。在这个开发区里正在营业的97家路边店里,除 了大约30家旅馆和餐馆是兼营性交易以外,其余的将近70家都是这样的“专业店”。 专业店有的兴旺,有的萧条。这里面,除了地盘的好坏之外,还有老板的经营 水平的问题,尤其是取决于老板的决心和信心有多大。这是笔者在这次考察期间最 大的收获之一,所以下面按照这个标准来分别总结三种老板的情况。 一、“开发型” 这样的专业店老板,都是那些把身家性命全部投入“性产业”,而且具有创造 力的人。笔者以“×ri酒吧”的老板之一××chen为例,来说明这类老板的一些相 通之处(以下部称为“A酒吧”的“chen哥”)。[1] A酒吧一共有4个门面,但是根本不是为了“食”,而是为了“色”。它是整个 “红灯区”里最大的也是最旺的一个性交易场所。它位于“小香港”(第二个地段) 的中心,甚至有两个当地人先后说过,就是因为它常盛不衰,第二个地段才被叫做 “小香港”的。[2] A酒吧建立于1994年春天。 最开始只不过是当地一个农民开办的一家很普通的 路边店。这位农民显然缺乏眼光,因为在他经营的一年多的时间里,竟然连自己的 主要营业方向都没有确定下来。他曾经开过餐馆,办过小卖部,也搞了一个半截子 的旅馆, 后来又改称酒吧。 总之,他是一事无成,只好把这个店连同地皮一起, “租”(实际上是卖)给了chen哥。那是1995年的夏天。 chen哥,短小精悍,36岁,当地人。他当过兵,上过技校。复员后在外面闯过, 然后在当地谋到一个芝麻官下面的芝麻官。他当时实际上没有那么多钱买下这个店。 但是他有“铁哥们儿”,而且他显然深知在中国当代发财的诀窍。所以他联合了另 外两个男人,一起投资买下了这个店。 另外两个男人,一个是当地人,比chen哥大许多,显得老谋深算的样子。另一 个也比chen哥大4岁,原来是市区的小干部,已经下海6年了。他们两人的投资都只 比chen哥少一点点, 而且是三人特意这样安排的。 这是因为,在1995年夏天时, chen哥就已经下定决心要开办性交易的专业店。可是那两个哥们儿多少还有些犹豫, 所以就安排chen哥成为“董事长”和“大哥大”。从那以后,所有人,包括那两个 合伙人,都叫他chen哥了。[3] 从制度上来说,他们三人实行的是“轮流坐庄”,每人都定期来值班。但是实 际上chen哥没日没夜地泡在店里,所以那两人来时,与其说是在值班管事,不如说 是来度假的。 刚一接手的时候,chen哥走的也是平常的路子。他召集了一些小姐在店里吃住, 让她们去拉客。那时他经常有10多个小姐,最多的时候达到过19个[4] 。但是他很 快就发现,他根本无法管理好这么多小姐,就连安排她们的日常生活也令他头大[5]。 尤其是,小姐自己拉客,他这个老板就很难收全她们的“钟点费”,连她们跳槽都 没有办法。 他决心改革,就先后招收了一些“鸡头”,由他们每人控制一两个小姐,而且 不许再多。每拉到一个客人,在50元的钟点费里,鸡头可以留下20元[6] 。如果是 出租车拉来的客人,司机也可以拿10元,但是必须在客人交了钟点费之后[7]。 这样,chen哥不仅省掉了大量的日常管理工作,而且小姐的来源和客人的来源 都扩大了许多。因为手里有小姐的鸡头很多,愿意当鸡头的男人更多,因此他可以 高标准严要求,鸡头干得不好就马上换人,不怕缺鸡头。同时,鸡头自己也经常换 小姐,而每个新来的小姐都能吸引来许多新的客人。如果小姐是老手,她们自己还 会带来一些客源。 据不同的当地访谈对象说,“鸡头制”这样一种卖淫方式,虽然不能说是chen 哥发明或者推广的,但是在这里的流行,却肯定是因为他带了头。 这样一个发展过程,可能是理所当然的和平淡无奇的。但是在笔者考察的当时, 却着实令笔者惊讶。这是因为笔者刚刚考察过三角洲的“红灯区”,刚刚总结过那 里的“妈咪制”,认为它是一种资本主义的自由雇佣制,基本上没有超经济的人身 强制。可是在这个开发区里,笔者却见到了类似“包身工”的、具有浓厚封建把头 色彩的“鸡头制”。而且,它也是由于“性产业”的发达才产生的。原因何在?还 是放到“第六节,鸡头”里面去分析吧,免得影响了这里对于老板的总结。 chen哥采用了“鸡头制”以后,并没有因为财源滚滚而故步自封。 他首先彻底改建了整个店,一切都按照自己的主要经营方向(当场打炮)加以 布置,充分地利用了原有空间。 其次,他的店已经被左邻右舍挤住,不可能再在街面上横向扩大,他就向纵深 发展,使得店的长度扩大了一倍。别看这又是理所当然,甚至只不过是雕虫小技, 但是到笔者考察时, 在他扩建了8个月之后,整个“红灯区”里仍然还没有第二家 跟上。 第三步, 他强制推行了“小姐更新制”,就是每个鸡头过3个月左右,就都必 须更换新的小姐,否则这个店不予接纳。1996年冬天,曾经有一阵子,小姐来源减 少, 更新困难,但是chen哥仍然坚持这个制度。结果,虽然小姐人数因此减少到6 个,但是在春节前后的自然萧条时期里,他那里的客人居然并没有减少。这害得其 他老板眼红却又心服口服。 他这样做的原因是:他想逐渐把服务对象从公路上的匆匆过客转向市区里来的 常客,因此需要经常有新面孔。但是最令笔者吃惊的是,他说:“扫黄快完了,市 里人该来了。 ”他说对了。因为笔者在市区的一家工厂里问过5个男工人,他们都 知道这个开发区里“性产业”的具体情况,而且都说许多市里的另人都去那里嫖娼。 [8] 第四步,他居然从1996年秋天就开始策划在店里搞裸体表演,甚至性交表演。 这是因为市区的一个老板曾经请他帮助找几个小姐,去市区的夜总会表演脱衣舞[9]。 他马上意识到这是一个新的发展方向,准备也在自己的店里搞。但是其余两位合伙 的哥们儿否定了他的设想,因为那样搞,需要再投入大量的资金,来再次改建现在 的“酒吧”。 笔者则认为,在这个问题上,chen哥有些聪明过头了。他的店纯粹是为了当场 打炮用的,而那些寻求“半小时解决战斗”的男人,恐怕并不需要,也不喜欢什么 脱衣舞。 他们很可能觉得那玩艺儿是既不实惠,又耽误“正事”。 chen哥可能忽 视了,他的店位于“红灯区”的中心,而整个“红灯区”所出售的都是直接的“床 上事”,而且恰恰因此才能旺起来和旺下去。因此,他实际上也就被这样地限定位 了。他个人的努力余地其实并不像他自己想象得那么大。 第五步,chen哥已经在“小九龙”那边,也就是整个“红灯区”的边缘上,定 下了一块地,连定金都交了。他订算在那里开办一个桑那浴路边店,在性服务以外 也提供真正意义上的按摩。他说:“现在老一些的男人也开始来嫖了。他们喜欢按 摩,有时候不“打炮”也行。”[10] chen哥为了他的“事业”,付出了许多。他老婆因此跟他离婚了,而不是他不 要老婆了[11]。他宣称,他即使偶然地跟手下的小姐睡,也按价付钱。因为他不想 让任何一个小姐越过鸡头来直接找他开后门。否则他的“事业”就会被搞乱了。笔 者一直想核实这个情况, 但是不知是敬还是畏,访谈过的3位小姐都避而不答,只 说其余两位老板经常睡小姐,而且从来不给钱。 最后要说的是,chen哥与另外两位合伙人之间的合作,仅仅是在发财之后仍然 保持了这么长的时间这一点,就已经够令人惊讶的了。此外,三人的配合也很绝妙。 一个在市区里拼命地拉客,尤其是拉那些“公款客”[12]。另一个则在幕后从侧面 了解鸡头与小姐的动向和当地的社会情况(小姐都骂他是老狐狸) 。 chen哥则在 前面冲锋陷阵。这样的组合,虽然仍然像是“夫妻店”的扩大,仍然免不了小家子 气,但是确实是一个具有“扩大再生产”性质的“公司”。它既实行人身依附的管 理方式,又能够实现优化组合,而且具有强烈的开拓动机。这,可能是这个开发区 的整体发展程度所决定的,而且可能恰恰就是最适合的组织形式。 二、“沾光型” 在开发区里面,大多数老板并没有chen哥那样的雄心壮志。他们只是随大流地 开办了路边店,又一窝蜂地招小姐。他们的信条是:什么赚钱多就干什么。他们大 多数是夫妻店,基本上是只有一个门脸。他们很少雇佣鸡头,而是由自己直接养一 些小姐。他们实质上是跟着“性产业”的发展而沾光的人;可是他们这种跟着沾光 的行为,又构成了“性产业”的发展和目前的规模。因此,这些沾光型的老板是这 个开发区里“性产业” 的主力军。下面,笔者以×lu发廊(以下简称为B发廊)为 例,总结一下这类老板的情况。[13] B发廊地处“小九龙”,有两间门脸,在“小九龙”里,算是规模最大的3家之 一。它有霓虹灯招牌,虽然小,但却是“小九龙”里惟有的两家之一,所以显得很 醒目。 它一共有6个小房间,整个格局与房间大小,跟笔者在前文介绍的那家路边 店几乎一模一样。店里的女帮工一人住一间,其余的是小姐住。客人来了,就在这 些小房间里“打炮”或者“煲粥”。如果客人多,女帮工也必须躲出去腾地方。 B发廊的老板是外乡人, 自己家离开发区有40多华里。他40多岁,以前也是家 乡的村干部,后来在家乡搞过运输、农产品加工,也出去给别人做过帮工。但是赚 钱都不多, 或者说都没有达到他自己的理想。 他在开发区里有亲戚,看到这里的 “红灯区”兴旺起来了,就包租下这间发廊,于1996年11月初正式开业。 他的从业决心并不坚定。这表现为:他同时还在市区里开了一个小饭馆,虽然 一直在赔钱,但是他却恋恋不舍,顽固地经营下去,而且自己主要是在那里忙活, 这里的B发廊就交给老婆来管理。[14] 到1996年12月时,B发廊里已经有8个小姐,全是老板从自己的家乡那一带我来 的。但是1997年小姐们回家过春节之后,只回来4个人。于是老板又招来两个小姐, 1个是本地农村的,1个是市区的下岗女工。 B发廊的老板娘是个阴森森的女人, 很少说话,也很少直接拉客,就连日常事 务似乎也懒得管。可是她整天整天的又没有什么事情可干,所以大多数时间都是在 隔壁的性病门诊部里呆着,像是人家的帮工。即使回到自己的发廊里,她也往往是 呆坐着,无所事事,似乎是个旁观者,像个大病不起的样子。 B发廊的里里外外, 实际上都由女帮工在张罗。她叫×zhen,是老板娘的远房 表姐,已经快50岁了。她原来只是老板娘家乡的一个普通的农民,从来没有出来干 过。跟着老板娘来了以后,看到他们两人都心不在焉的样子,觉得自己责无旁贷, 就拼命地干起来。 4个月下来,她倒像是真正的老板了。可惜小姐们似乎并不尊重 她,仍然像叫丫头那样称呼她为“zhen婆”。 B发廊的经营方式是“沾光型” 老板的典型。这里一个鸡头都不雇,全靠小姐 们自己在门前拉客。但是小姐们主要是在将近半夜的时候才出门拉客,其余的时间 都是坐在店里边等客。zhen婆和小姐们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会这样,只说一开始就 是这样,而且老板和老板娘都从来也没有教她们该怎么做。尤其是,她们虽然也经 常议论别的店的经营情况,经常羡慕“小香港”那边的热闹,但是她们似乎从来也 没有总结和发现过什么,没有评价过“鸡头制”的好坏,所以大概从来就没有想过 应该不应该雇佣鸡头。她们似乎都是一副知足长乐、听天由命的架式。 虽然笔者在直接的访谈中,没有听到她们对此的解释,但是从她们平常说话的 只言片语中,笔者猜测,这主要是由于她们都具有一种很强烈的“边际人”的潜在 心态。她们都是来自同一个地方的外乡人,在这个陌生的“红灯区”里,周围的一 切都是“异己”。所以她们格外看重“自己人”的身份,不愿意雇一个“外人”来 当鸡头,哪怕鸡头能够带来更多的钱。这就像村里不愿意接纳任何一种外来户一样。 同时,正因为老板、老板娘和zhen婆都是“自己人”,所以他们尽管肩负着大 业,却同样不愿意吸收什么新鲜经验,因此也就拿不出什么管理方法来。笔者贸然 地估计,老板之所以会把自己的重心放在市区的小饭馆,老板娘之所以缺乏责任心, zhen婆之所以终究只能帮忙而无法“补天”,恐怕都跟他们实际上无计可施有相当 大的关系。 笔者还观察到:如果某个小姐在半夜之前已经接过客人,那么到半夜时,她往 往就不那么积极地出去拉客,即使出去了,往往也只是站在门前。只有那些今日尚 未接到客人的小姐,才会跑到公路上去截车。可是,如果某个小姐真的截住了一辆 汽车,而且把客人拉来了,那么那些今天已经接过客的小姐似乎才如梦方醒地积极 起来,更加起劲地到公路上去截车,似乎直到这时她们才想起来,自己也是到这里 来挣钱的。[15] 这是一种农民式的“靠天吃饭”的行为模式,而且从老板到小姐无不如此,所 以这个发廊只不过是另一个小村庄。金钱的刺激虽然能够促使她们背井离乡,虽然 能够把她们推到“性产业”里边来,但是如果没有一个“城市化”的老板的管理, 甚至是强迫,她们那祖辈积习下来的行为模式却很难迅速改变,即使是在最彻底商 业化的卖淫行业里也是如此。 尤其是, 在他们的思想中,恐怕直到开业4个月以后,也没有多少“利润最大 化”的意识。他们的卖淫和组织卖淫,很可能仍然处于谋生的水平上,就像过去外 出讨饭,现在进城打工一样,主要是为了“过好日子”,甚至仅仅是为了“活下去”, 而不是为了什么“资本的原始积累”。 例如那位老板,在惨淡经营之下也拒不放弃市区的小饭馆;明明“红灯区”里 大有可为也不愿意把自己的重心转移过来。这恐怕不是在“经商”,而是企图通过 “经商”来获得一种与农材生活有天壤之别的城市环境、现代生活方式和当老板的 感觉。很可能是出于同样的理由,那位老板娘才对自家事业如此消极。只不过她是 反过来了,是由于她在这个半农村的、路边店式的“红灯区”里,无法找到新环境、 新的生活方式和真正的老板的感觉。至于zhen婆,她所做的一切和所获得的一切, 仍然更像一个好亲戚,甚至一个好保姆,跟一个“业务经理”是完全不同的。那些 小姐们,更像是被头羊领到另一个地方吃草的羔羊,而且恰恰由于她们是独自的一 群,所以更不可能发生什么变革。 笔者所能提供的旁证是:1997年春节以后才被招来的那个当地农村妹子和那位 市区的下岗女工,居然实行的是“上班制”,半夜一过就回家了。如果从纯粹经营 的角度来看,无论对她们自己来说还是对老板来说,这实在是非常荒谬的。其中的 原因,笔者一直没有访谈到,但是可以这样猜测:她俩不愿意跟她们“同流合污”; 而她们也不愿意让她俩“越界入侵”。因此,她俩与店里的所有人都很明显地存在 隔膜,而且两人之间也很少说话。zhen婆几次说:她们留不住的;而且一直用“她 们”来指称这两个“外人”。 B发廊的价格是这样的:不分“打炮”还是“煲粥”,一律开价200元,包夜则 开价300元。 实际上的成交价是“打炮”和“煲粥”150元,包夜200元。这里边, 老板娘收取50元的钟点费,其余100元或者150元算作小姐的小费。 B发廊最兴旺的时候是1996年12月,那时它拥有8个小姐,每天都会来五六个客 人,最多的一天来过将近20个客人。所以平均下来,每个小姐差不多每天都能有一 个客人。 可是春节前后大大地萧条了。到笔者考察时,发廊里还有6个小姐,可是 每天来的客人也不过三两个,每个小姐平均每两天才能接到一个客人。[16] B发廊这个由清一色8个女人组成的小村庄,本来还大有研究头,可惜那位老板 从市区回来时,发现了笔者的入住观察,把笔者给坚决地驱逐了。不过笔者仍然可 以揣摩到,他并不是害怕“扫黄”什么的,而是仍然出于小地主的心态,觉得笔者 “夜入民宅,非偷即抢”。[17] 三、经济核算一例 B发廊虽然属于“沾光型” ,但是它的规模不大不小,经营方式也是开发区里 最普遍的那种。所以笔者以它为典型,反映一下这个“红灯区”里的“专业店”的 经济核算账目(B发廊是租来的,所以不存在基建成本)。 1.经营成本 (一)一次性支出: (1)办执照一次性缴纳消防科:1200元;治安科:1200元 (2)门面装修一次性支出:10000元左右 总计12400元左右。 如果预计B发廊可以连续营业5年,那么每个月所摊到的一 次性支出成本就是207元。不过,要想连续经营5年,实在是不容易。就连老板和老 板娘也说:先干它3年再说。所以笔者认为还是按照连续经营3年来计算为好。这样, 每月摊到的成本就是344元。 (二)每月的固定支出和日常消费: (1)租当地的×du房地产公司的一个门面,每月租金:700元 (2)村里收卫生费:10元 (3)工商管理收费:300元 (4)缴纳治安费:200元 (5)给小姐租房(商品楼,两房一厅,63.2平方米):300元 (6) ×du房地产公司的保安一人,负责这一片的治安,每月要给他(私人) 的“小费”:100元 (7)女帮工zhen婆的工资:150元 (8)水电费、购买液化气、杂用等等:200元 (9) 给小姐的伙食费(中晚两餐),每月总计:420元(现在)到540元(过 去)之间。 (老板娘说, 她每天给每个小姐的饭钱是5元。但是实际上女帮工zhen婆说: 现在有6个小姐吃饭,老板娘一天一共才给14元。过去有8个小姐的时候,最多一天 也只给18元。因此每个小姐每天的饭钱才2元3角左右。)[18] 小计每月的固定支出和日常消费是2110元(到目前还没有交过正式的税金,老 板也不知道应该交多少,所以暂时无法计入支出[19])。再加上每月摊到的一次性 支出成本344元,B发廊每月的所有经营支出就是2454元。 2.收入情况: (一) 如果按照最兴旺的1996年12月来计算,如果当时的8个小姐每人在这个 月里都能够卖淫25次(除去了5天月经期),如果都是最低价钱的“打炮”,那么B 发廊在当月就总共发生过200次“打炮” 。每次“打炮”交给老板50元的钟点费, 那么老板在那个月里就总计收入1万元。 (二) 如果按照笔者考察期间的情况来计算,如果当时的6位小姐每人在这个 月里,平均每两天才能被“打一炮”,那么当月在B发廊里就只发生过90次“打炮”, 老板的钟点费收入也就只有4500元。 (三) 在1997年春节期间,几乎没有什么生意。根据A酒吧chen哥的说法,那 一个月里, 除去回家过年的时间,每个小姐顶多也就是卖淫一次而已。所以B发廊 的8个小姐就是卖淫8次,老板只收入400元而已。 据老板娘自己说,在最兴旺的1996年12月里,她实际上只收入了8000元左右, 而在笔者考察的那个月里, 收入了大约5000元。在最惨的1997年春节期间,8个小 姐全部回家过年,仅仅在临走前零星地出售过几次,连老板娘自己都说不清具体次 数了,只记得自己的收入总计不到1000元。这说明,笔者替老板所做的理论估算, 大体上是差不多的。 3.纯利润 这样,如果把最兴旺的、最惨淡的和平常的3个月份加起来平均一下,那么B发 廊的每月收入就应该是平均4500元(根据老板娘说的数字)到5000元(根据笔者的 推算)。除去每月的一次性成本、固定开支和日常消费这3项经营支出(2454元), B发廊老板的每月纯利润就是2000元到2500元之间。 也就是说,纯利润是经营成本 的0.8倍到1倍之间。 在这样一个原来的农村里,对于这样一些原来的农民来说,既然开发区的鸿图 大业早已在实际上根本排除了他们的发财空间,那么,还有什么行业能够给他们带 来如此之高的纯利润金额和纯利润率呢? 可是,这样多的纯利润,仅仅是从嫖客身上刮来的吗?如果仅仅是那样,一个 愿打, 一个愿挨,旁人恐怕说不出什么话来。可是,读者们都已经看到了:B发廊 的老板娘,居然像喂猪那样对待她手下的小姐,每人每天的伙食费居然只有2元3角 人民币!笔者在那里的小吃摊上吃了半个月的饭,所以知道,就连一碗水煮米粉的 价钱也是2元5角啊。因此,老板的纯利润实际上也同时是从这种“喂猪”里获得的。 这就是剥削,是封建把头对“包身工”的剥削,是老板从小姐们的嘴巴里,生生地 把饭钱抢走啊。说到底,这其实已经不是什么轻飘飘的“超经济强制”或者“封建 剥削”了,这纯粹是人身摧残。 笔者希望,中国的舞文弄墨之徒,在下笔写卖淫的时候,最好少来点什么“贪 图享受”,也写写“饥肠辘辘”吧。笔者更希望,当“扫黄”把这样的暗娼们“送 进”“妇女收容教育所”的时候,首先也要考虑帮助她们找到正当的生活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