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大洋上的抗议 公元1999年2 月13日,中央电视台新闻联播报道:法兰西共和国劳工部部长, 在巴黎为牺牲于第一次世界大战中的中国劳工纪念碑落成仪式剪彩。 历史确凿记载:八十年前,十五万中国人,曾经浴血欧洲西线,可是历史并没 有记载,这支由泱泱大国派出的羸弱之师,有多少人成为了异国冤魂? 近一个世纪过去,历史尘埃不应湮没先辈的屈辱、痛苦,血腥的搏杀与悲愤的 呼号。 1 、大洋上的抗议 船队离开加拿大哈利法克斯港进入大西洋,天,没有放过一次晴。连续的长途 奔波再加上这绵延无期的海上颠簸,已将无数华工折腾得死去活来。这支庞大的英 国商船队,载着五万名华工和大量的弹药,在14艘军舰的护卫下,已经在大西洋上 航行了整整6 天。而今天午后,风浪愈发地凶狂了,天低云暗,乌云汹涌,耸起的 巨浪若颠连的山峰一排排扑来。各船为避免碰撞,早已拉开了彼此的距离。远远望 去,环绕着整个商船队的军舰炮艇,简直是在山岳般的巨浪中间穿进穿出。处于船 队中心位置的四万吨级的“鸠丽亚斯”号,已失去了平日的威风,在浪涛中起伏颠 簸,一排排巨浪迎面扑去,立即被船头劈成瀑布似的水帘,高悬在船体的两侧。 四川江津人氏华玉峰,是北平清华学校中等科的高材生,他是作为华工翻译在 北平被招募的。但是,在威海卫编组时,他却被编入四川营里,来到了“阿布柯尔” 号船上。此刻,他将身子蜷成一团躺在床上,感到痛苦不堪。幸亏同室的鲁芸阁每 餐将饮食端回舱里,强迫着他吃下一片面包、半杯牛奶,他才挺了过来。鲁君是自 编进四川营后才认识的,据他自我介绍是四川温江人氏,杭州之江大学一年级学生, 二等华工翻译,父亲系前清温江县令,保路风潮起时,家人皆死于会党之手,当时 鲁君在成都读书,才幸免于难。他比华玉峰年长6 岁,25岁,一介书生,出自官宦 人家,长得挺拔伟岸、器宇轩昂,却整日跑到下等舱里和一大帮赤脚乡党打得火热。 对此,华玉峰很不以为然,虽然从心眼里,他是感激、钦佩鲁芸阁的。没有鲁芸阁, 华工翻译们绝对住不上这很不错的二等客房。 到威海卫的第7 天,他们登上了太古公司的“曼彻斯特”号轮,经日本越太平 洋赴加拿大西海岸的梵科瓦。登轮后,四十几名来自江浙、平津、华中的华工翻译 竟被安排到下等统舱里,翻译们义愤填膺,牢骚满腹,然而,当鲁芸阁提议大家一 同去找英国领队郑重抗议时,众人却沉默了。直到怒不可遏的鲁芸阁已与发美尔在 餐厅里正面交上火,这一群书生才畏首畏尾地跟了上去。 “……既然我中国政府已经向全世界宣布参战,参战自然是每一个中国人义不 容辞之责任。可是,我要提请领队先生注意的是,我们是作为中国的参战人员去英 国的,我们不是猪仔。”鲁芸阁声音洪亮,一脸正气。 “呶呶,请注意,英国政府并没有歧视贵国参战人员的意思,所有的一切,我 们都是按照与你们签订的合同办理的。” “可是,合同上写得十分清楚。”鲁芸阁拿起一份合同朗声念道,“华工的衣、 食、住、行各项费用,概由英国政府免费供给,其等级与英国尉官相同。对于这一 条,请问领队先生怎样作出令人信服的解释?” 发美尔微笑着耸耸肩膀,说:“我完全承认合同赋予你们的权利。但是,‘曼 彻斯特’号属于太古公司的私营船,我无权命令船长改变你们的住房。英国政府不 是已经预付给你们3 个月的薪金了吗,二、三等舱还有空位,你们愿意住,可以直 接去找船方,按价购票。至于伙食嘛,可以改为西餐,但必须到厨房或端回统舱里 去吃。这是轮船上多年的规矩,请诸位理解并一定执行。” “我们抗议!”华玉峰忍无可忍,冲着发美尔大声说道,“我不管你们英国人 订下的什么洋规矩,我只强调必须不折不扣地按合同办事!如果船到大阪再不改变 住处,我们立即登岸,转船回国!” 发美尔终于让步,冷冷回道:“对华工翻译,我们可以考虑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