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吸毒的给我站出来!” 天天训练挖战壕。周而复始挖了二十余天,挖得华工们腰酸腿痛,双手肉绽, 一个个叫苦连天。今天,持续了许多日子的风雪终于停止了。吃过早饭不久,竟有 一轮苍白的太阳挤出云层,出现在灰朦朦的天穹之上,让人压抑沉闷了许久的心, 豁然间变得开朗起来。 14营众多的华工在白人副官多佛伦纳与黑人副官西萨古的率领下,去操场上开 始了队列训练。剩下七八个身虚力弱手脚慢的华工,在袁澄海的监督下仍继续挖战 壕。时光慢慢过去。天上虽有太阳,却奇冷。闲着无事的袁澄海便很有些熬耐不住 了,今日里,他已把能穿的衣物全穿上了身,愈冷,心中也就愈来气,那鞭子也就 有来由没来由地频频地落到壕里那帮蔫汉们的身上,打得人哭叫连天。 此刻,李胜儿已是脚乏手软,面色铁青,鼻泣不断地流,呵欠不住地打。 “大哥,我……我去去厕所。”李胜儿可怜巴巴地叫。“快去快回。”袁澄海 看在眼里,知他为何,自不会为难他。李胜儿爬出战壕,佝偻着腰身,双腿颤颤向 着帐篷跑去。此时帐篷区四处无人,一片寂静。李胜儿上了自己铺位,高耸着臀从 背囊里掏出纸捻、吹管、红葫芦和裁成小条的锡箔纸。他把锡箔纸条儿抽出一张, 对折,再分开,调弄成一个“V ”形纸槽,然后拔开红葫芦口上的塞子,倒出一粒 绿豆般大的烟膏,放在纸槽上,再点燃纸捻,吹起明火,把吸管一头欲望顺口中, 另一头放在烟膏上。手中火捻在锡箔纸下烧燎。顿时,烟膏白烟袅袅,弥散出一股 令人迷醉的幽香,沿着纸槽缓缓滚动。李胜儿猛吸了几口白烟,屏住呼吸,端起盛 水的洋铁盒子,往口里灌下,脖子咕咕一阵乱响,烟裹着水,水夹着烟,顷刻间进 入五脏六嘛,通体周游。待鼻孔有白烟徐徐冒出时,李胜儿已判若两人,气息来得 匀顺,脸色添了红润,浑身上下空灵剔透,雄气勃勃。 正快活,臀上忽地一响,犹如火燎。 “哎哟,我日你———”一腔脏话未吐完,李胜儿脸色倏地变得蜡黄,冷汗也 一瞬间渗满额头。眼前,站着怒不可遏的鲁斯顿上校。“你———抽鸦片!”“大 爷……洋大爷……”“鲁斯顿上校!”“是,是,鲁斯顿上校,我有病,不抽点‘ 梭梭’,好不了。” 鲁斯顿上校嗖地一鞭击在红期葫芦上,打得那玩意儿陀螺般地铺上旋转不停。 “拿上它,给我滚出来!”李胜儿三魂已去了两魄,晕晕乎乎地抱上红葫芦,随着 鳍斯顿上校出了帐篷。 鲁斯顿上校向着操场方向大声喊道:“第14营全体过来集合!”一忽儿工夫, 五百名华工就站到了他的面前,黑白副官、英国工头和一队英国兵也跑了过来。 “我要的是身体强壮的华工,可是,这条猪猡却在吸毒!你,滚过来。”鲁斯 顿上校用马鞭指戳着站在帐篷门口的李胜儿,“今天,我要借用你们中国的一句俗 话,棍子下面出好人。袁四道,你给我犯狠地抽他50鞭子。”西萨古跑上来,一脚 将李胜儿踢翻在地,多佛伦纳弯下腰,撩起李胜儿的衣掌后摆,将李胜儿连头带脑 蒙住,裸露出光光的后背。然后,两人各踩住李胜儿一只手臂。袁澄海此时也顾不 得许多,抡起此鞭就是一顿猛抽,打得李胜儿皮开肉绽,初时还能挣扎着哭喊,渐 渐便闭了眼睛,失了声儿。 数完50下,雪地上恰似扔着一堆烂肉。华工们一个个吓得变脸变色,胆战心惊。 鲁斯顿上校拾起地上的红葫芦,拔开塞子,手一倾,大半葫芦绿豆粒儿似的烟膏倒 到了雪地上。他蓦地将葫芦一扔,命令道:“吸毒的,都给我出来!”没有人动弹, 全都怔怔地痴望着鲁斯顿上校。 “怎么,没有了?”鲁斯顿上校蓝幽幽的眼光不相信地扫视着人九,冷冷一笑, 对两个副官吩咐道:“多佛伦纳上士、西萨古中士,带上我们的士兵,一间间帐篷 进行搜查。”有3 名华工被这阵势吓坏了,畏畏缩缩地走出了队列。 “好的。”鲁斯顿上校走到他们面前,“你们能主动承认,我不惩罚你们,快 去把烟膏和烟具拿出来。”3 个瘾客脱兔般奔回各自的帐篷。 “你们看见了吗?主动站出来的,我不惩罚,要是被我们搜出来,他———” 鲁斯顿上校用马鞭戳戳昏迷不醒的李胜儿,“就是你们的下场!”又有十来个容貌 枯槁的瘾客站了出来。 等英国士兵把收缴来的烟膏烟具堆放到地上,查对确实后,鲁斯顿上校的脸色 才趋于平静,说道:“把这帮烟鬼立即禁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