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森林成了大兵营 炎夏季节的隆登贝尔森林,被自然之神涂抹上一块块绚丽斑斓的色彩。一批批 英国、法国、美国、摩洛哥、新西兰、澳大利亚的士兵拥进了森林。砍伐工作已经 完全停顿下来,华工们整日龟缩在自己的驻地里,没有鲁斯顿上校的命令绝不允许 外出,因为这里成了各国军人霸占的天下,森林里寻不出一块清静的角落,军官们 带着士兵在林子里横冲直撞,毫不吝啬地对着飞奔的猎物放射着子弹。 在这种骚乱不安的情况下,鲁斯顿上校终于对因怀孕,身体已经明显变形的艾 米丽下了“逐客令”。这是一个月光溶溶的夜晚,刚从林区指挥部赶回来的鲁斯顿 上校,匆匆走进了鲁芸阁与艾米丽的屋子。“艾米丽,收拾东西吧,你必须马上离 开法国。”艾米丽惊愕得跳了起来:“上校,你不能……这样残忍!” “艾米丽,怎么能这样对上校说话!”鲁芸阁赶紧叫道。 “我已经从指挥部得到准确情报,我们的军队马上就要向德国人发起进攻了。” “我不走!我不能离开你们!” “你不能再固执了,艾米丽,你的身体已绝对不允许你女扮男装继续留在队伍 里。” “艾米丽,听上校的话,去英国吧,仗一打完,我马上就回来。”鲁芸阁也不 失时机地劝道。 “我知道你们会撵我走的……啊啊,我知道你们会撵我走的。”艾米丽伤心地 哭叫起来。 鲁斯顿上校抚摸着艾米丽的头发,慈爱地说道:“你的丈夫是我的救命恩人, 我已经把这一切告诉了我的妻子,阿斯米娜热烈地盼望着你尽快去同她做伴。” “亲爱的,我怎么能……丢下你呀!”艾米丽大哭着,奔过去搂着鲁芸阁的脖 子,在他脸上疯狂地亲吻。“艾米丽,你不用……为我担心,这一次,有这么多军 队,我们当劳工的……再也不会……上前线了。”鲁芸阁哽咽地安慰着她。“过了 松姆河,你马上去找我的父母亲。上校,让我的父母亲也住到你家里去吧!” “啊,孩子,我完全答应你,过了松姆河,我就让他们立即到英国与你相会。” 鲁芸阁紧紧咬住自己的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艾米丽,我们动身……哎,半个钟头后再动身。我已经从指挥部借来了一辆 马车,送你去火车站。战争一打响,再走就困难了。”说完,鲁斯顿上校在泪人儿 似的艾米丽额头上吻了一下,叹息着出门去了。 马蹄踏碎洒在公路上的月光,飞快地向着火车站奔去。树林、大炮、坦克、帐 篷、士兵的身影与粗野的歌声,不断地被甩在身后。 马蹄疾如鼙鼓,击打得鲁芸阁的心躁乱不安,此一去,生离死别,艾米丽住在 鲁斯顿上校的庄园里,他完全放心,可是,战斗一旦打响,自己说不定还得重上一 次前线……是死?是活?那只有天老爷知道……啊,我可千万不能死!我已经有了 妻子,很快就会有自己的儿子或是女儿了,我得活着!一定得活着回去! 还有时刻折磨着他的一块心病,他不忍看到艾米丽悲痛欲绝的样子,他害怕她 承受不住那样沉重的打击,于是他和鲁斯顿上校不约而同地对艾米丽隐瞒了她父母 双亡的真情。到隆登贝尔森林后,他想到长痛不如短痛,曾鼓足勇气想告诉她,可 当他知道艾米丽已经怀孕,便又把这消息关闭在自己心里了。但是,战争倘若结束, 怎么办?纸包不住火,事情早晚得露馅的……咳,别去想这么多了,瞒过一时算一 时吧,好在艾米丽至今仍蒙在鼓里…… 他把目光重新落到了艾米丽身上,她双手死死地抓住扶手板,像一尊雕像一动 不动,整个身子随着马车的颠簸而不停地起伏。月光下,她的眼中充满了痛楚与哀 伤,脸像白玉般晶莹。 “艾米丽,我爱你!永远永远!”他猛地把她揽进自己的怀里。 街上的灯火,闪闪烁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