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中国人,了不起!” 9 日下午,中国人也随协约国大军开进了比利时边境,德国人的抵抗明显地加 强了。华工奉命跟随一个英国步兵连前进,可是天黑以后,前面的英国人却不知道 跑到哪儿去了。鲁斯顿上校让华工们相互间不断地喊叫,才使这百多名中国人没有 跑散。凌晨五点半钟的时候,鲁斯顿上校带领他的人马悄悄地钻进了一道山沟。这 道山沟就像瓶子的颈口一样,四周一片漆黑,甚至连一英里远的地方也什么都看不 见。鲁斯顿上校突然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张副官,派几个弟兄到前面探探路。” 李胜儿带领三名华工弯着腰向前摸去了。走了不到两百米,左面的山头上突然 响起机枪的射击声,火力很猛,李胜儿和三名华工立即尖叫着沿山壁滚进了沟底。 鲁斯顿上校听出是哈乞开斯式重机枪刺耳的响声。他大声喊道:“美国人,别 开枪,这里是中国劳工!”枪声停息了。这突然的停息让华工们无法忍受,因为枪 声一停,他们就听见了山沟下的弟兄发出的令人心碎的惨叫。暗处有人喊:“中国 人,注意,德国人就在对面的山头上。” 鲁斯顿上校吓了一跳,赶紧喊道:“快下到沟里!” 华工们连滚带爬地下到沟底。不少人摔进溪水里,成了落汤鸡。沟底怪石嶙峋, 弟兄们四散隐蔽。两位弟兄已经死了,一位弟兄没有受伤,只不过摔进沟里,头上 被石头蹭破了一块皮。李胜儿全身浸泡在溪水里,已经奄奄一息了。袁澄海跑过去 把他抱到了一块岩石后面,他发现李胜儿背上挨了一颗子弹———进去的地方仅是 一个小眼,而出来的胸脯前面却开了一个大洞。张登龙和几位兄弟也围了上来。李 胜儿的呻吟停止了,身子像一块冰。袁澄海握住他的手喊叫:“胜儿!胜儿兄弟!” 李胜儿睁眼看着他,眼角滚下几滴泪珠,他张了张嘴,一句话也没能吐出口,头兀 地往旁边一歪。袁澄海捶胸顿足大哭道:“兄弟呀兄弟,你话都不留一句,就…… 走了哟!” 这天下午,他们沿着小路走进了一道山谷,进入一块荒芜的土地后,一枚重型 炮弹蹭着岩壁向他们飞来,声音恐怖。炮弹在岩壁上滑行了七八十米远,才“咚” 地一声落到他们面前,在地上砸出一个深坑。华工弟兄们呆若木鸡。张登龙大叫起 来:“没有爆炸!没有爆炸!妈哟,幸亏这是枚哑弹!”鲁斯顿上校见他脸色煞白, 眼睛鼓得像灯泡似的,而身边的鲁芸阁吓得更厉害。他们看见前面有一个小村子, 村庄上空浓烟滚滚,德国人正在烧毁什么东西。 一队摩洛哥士兵也从对面山顶冲下来,与华工会合在一起,然后向村庄猛冲。 德国人从燃烧的村庄跑出来,在丛林与岩石后面顽强地抗击着对手的进攻。 一梭子弹扫得前面的一丛灌木叶片乱飞。鲁芸阁跌倒在地,痛苦地喊叫起来。 鲁斯顿上校急奔过去抓住他,安慰道:“孩子,你肩上中了一颗子弹,不会送命的。” 中国人、摩洛哥人冲进村庄,德国人高举双手投降,但他们一个不剩地被刺死。 最后一挺重机枪仍在村子旁边的一个小山头上响着,好几个摩洛哥人倒下了。潘憨 子端着机枪冲上去,也被打中。张登龙狂嚎一声:“憨子!”他扔下机枪,掏出两 颗手榴弹,往山头上冲去。中国人、摩洛哥人一齐开火,压制着德国人的火力。很 快,张登龙接近了德国人,他把两颗手榴弹一齐扔了上去。随着爆炸声,他像箭一 样往前一射,最后一个德国机枪手被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人吓得目瞪口呆,张登龙抓 住滚烫的枪管,把系在机枪上的一串弹药连同死抱住机枪不放的德国人一起扯离地 面,扔出十米以外…… 张登龙头上缠绕着带血的黑布带,鼻梁左边有一道长长的血痕,右臂上来回晃 动着三个装着德制卢格手枪的皮袋,胸前挂着两副望远镜,肩上挎着一把鞘上镶有 银饰的军刀走过来。摩洛哥人被刚才那一幕惊险的场面镇住了,他们伸出大拇指对 张登龙高声喊道:“中国人,了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