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三位专家深夜赶写报告 当“长征1号”火箭的技术负责人任新民、杨南生和“东方红1号”卫星的技 术负责人戚发轫离开人民大会堂,被小车连夜拉到国防部大楼的一间办公室里,各 自提起笔来准备向中央政治局写正式书面报告时,刚刚还感到匆匆忙忙的夜晚,转 瞬间就变得苦涩而十分漫长了时间的脚步,此刻已悄然踏进了4月15日凌晨。 这实在是一个漫长而又难熬的夜晚。 几位专家从人民大会堂刚一回到国防部大楼,国防科委主任王秉璋和副主任罗 舜初便下达了连夜赶写书面报告的任务:任新民负责写运载火箭的第一级、第二级 部分;杨南生负责写火箭的第三级部分;戚发轫负责写“东方红1号”卫星部分。 而且,要求此报告必须连夜写出 .因为凌晨6时前务必要送到周恩来的办公室,中 央政治局当天要开会讨论。 任务刚一布置完,三位专家就分别被“关”进了属于各自的小屋,然后坐于写 字台前,铺纸、拿笔、思考。 但20分钟过去了,三位专家的稿纸上,竟然没有一个人落下一个字“简直 像是填写考卷,却比填写考卷还难”20年后三位专家都这样回忆说。 的确,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是专家们始料不及的。在来北京汇报之前,谁都以 为这是发射前的最后一次汇报了,等汇报一结束,火箭、卫星的转场日期和发射时 间肯定也就可以确定了 .但万万没想到的是,这样一个问题连国家总理周恩来和中 央专委会都不能确定,居然要呈报中央政治局,而且,还必须要写正式的书面报告 怎么写﹖如果仅仅是写火箭、卫星的实际技术状况,那是轻车熟路,举手之劳, 但问题是这报告必须得写上倾向性的意见。即是说,火箭、卫星到底可靠不可靠﹖ 到底能不能发射﹖发射后有没有成功的把握﹖都得白纸黑字,一清二楚。事实上, 这个问题如果只是在口头上谈谈,倒并没有什么,可一旦真要黑字落在白纸上,似 乎就很难下笔了。完全可能被中央推迟或取消这次发射。若真是这样,岂不大错特 错,成了历史的罪人被“关”在东边一间办公室的,是年近50岁的杨南生。从 1958年起他开始从事探空火箭和固体火箭发动机的研制工作,从此与火箭结下 了不解之缘。“长征1号”运载火箭的研制任务下达后,北京方面负责火箭的第一 级和第二级,内蒙方面负责火箭的第三级。于是,杨南生又挑起了设计研制第三级 火箭的重担。 此时,他的内心,被火箭和火箭之外的某种东西给紧紧地挤压着,甚至被挤压 得有点透不过气来。于是,他禁不住站起来,在屋里来回不停地踱开了步子。 一阵冷风从窗外吹来,他停住脚步,开始重新思考“长征1号”火箭的每一个 难点。 被“关”在北屋的戚发轫恐怕是三位专家中最难受的一位了。三人中戚发轫最 年轻,无论是人生阅历还是工作经验,相比之下都多少还显得有些稚嫩,像如此重 大的事情,他更是破天荒第一次。 此时,他只能认真仔细地回忆,回忆包括卫星研制的每一阶段,每一进程,每 一项试验,每一次碰到的难题,甚至每一个末枝细节。他不得不回忆,因为他只有 做这样的回忆,方可为自己下决心提供可靠的依据和增强坚定的自信。 他回忆了在“看得到”、“听得见”研制过程中所碰到的每一个难题,每一个 疑点,以及同志们为解决这一个个的难题、疑点所付出的代价。 “通过回忆使我确信,我们的产品是可靠的,发射成功是有把握的。”戚发轫 后来回忆说。 但尽管如此,戚发轫依然不敢贸然落笔。为慎重起见,他决定再听听总体设计 部技术负责人孙家栋的意见。于是,他拿起电话,与孙家栋取得了联系。当他听到 孙家栋的意见与自己完全一致时,这才轻轻地松下一口气。 这时,一位秘书推门进屋,告诉戚发轫说,总理办公室又来电话催问报告情况 了,请抓紧时间。 看来总理比我们还急啊戚发轫想了想,似乎没有什么可再犹豫的了,急忙抓 起笔来,开始起草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