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要听一千零一夜故事 如果不是W 博士再次翩然而至,如果不是后来所发生的戏剧性的变化,我想我 会一无所获。 几天后的一个早晨,在我上班坐车的那个车站,远远地看见一个细细高高的身 影,穿着鼓鼓囊囊的面包服,用花毯子包着个几个月大的孩子,那毯子一角很不利 索地将近垂到地上,“这人怎么走一步掉一块的。”我妈常说的一句话忽然蹦出脑 子,我感到很好笑,走近了,我发现孩子带着眼屎,鼻涕快流到嘴里去了,再一看, 天哪,这是W 博士吗?车来了,人群一哄而上,再转身,哪里还有那个人影,跑了 逃了,没脸见我。 中午吃饭时,我把这当笑话讲给我妈听,她差点噎着,她声色俱厉地说:“看 你吧,社会复杂着呢,你知道他是干什么的?”正说着,传呼响了,一看,“W 博 士!”,他怎么又出现了,而且就这么巧。 我妈说:“看,来解释了不是,不要听他的花言巧语。” 但我还是回了,我想判断早晨奇遇是否此君。不料,一听我的情况,W 博士倒 先质问起我来:“你上次也没说你是离婚的你有孩子呀。你为什么不说?” 我成了骗子。 “反正我就这个现状了,我也无法改变了。你回去考虑一下吧。”面对质问, 我绝对平静,当时有那么多报纸应征者供我筛选,我几乎要放弃他。 晚上八点,正给女儿吃药,那个传呼又来了,本不想接,可是要证实是否我看 走了眼,我答应与他约会。 第二天下午四点半,W 博士如期而至,我没说话,却从头到脚盯了他个遍。 直到这时,我才发现真是看走了眼。眼前决不是那位“走一步掉一块”。这位, 虽不够玉树临风,但眼里透出校园书生的那种纯那种稳,他与前几天刚见过的L 硕 士真是“绝代双骄”:一样的个头,一样的年纪,一样是研究生。走了一个粗犷的 小鱼儿,又来了一个细致的花无缺。 我又想起陆幼青《死亡日记》中的话,他说他主持过几次招聘,大凡眼露精光 的都是持假证的,凡是目光呆板的定是真正的硕士、博士。 错不了了,有陆才子为证,是真正的博士无疑,我为我的多疑感到羞愧。 我把“女生宿舍”的疑问说给他听,他哈哈一笑,说:“我只不过去了趟北京, 没告诉你,怎么就成了女生宿舍 ”然后他就一下子严肃起来。 “你为什么要离婚 ”无缺博士学他的导师,开门见山,决不说一句废话。故 事之一:婚姻与爱情无关为一锅包子去结婚 刚认识我男朋友也就是我前夫的时候,我是光荣的人民教师,对女孩子而言, 是个十分好嫁掉的职业,可我的男友不仅大我五岁,身高刚刚突破二等残废线,而 且说话还口吃。 连介绍人自己都认为不够班配的时候,有一次,他带我去他家,在那个摆设简 单空间拥挤的房间里,他父母正在一起包包子,这本是北方家庭很普通的一幕,我 却看得津津有味:只见他妈把白菜帮子剁成的馅很小心地包进面皮里捏成好看的麦 穗包子,他爸爸就搬了一摞笼屉放到炉子上,然后把一捆玉米皮子一张张摆上去, 再把包子装上,扣上盖子,老两口很默契、娴熟地做了半个多小时,只为侍候这一 锅白菜包子,我感到很不普通的是,他爸在区里当了多年的干部,德高望重。 我的心情像那冒着热气的笼屉,因为长这么大,在我的家里,只要是父母一起 进了厨房,不出五分钟,必有一个被打出来的,不是走出来,是跳出来的,如果用 动画片一表现,就是被扔出来的。于是,这份心情就伴随着带着怨气的炒菜声,一 直带到不说话的饭桌上。所以,乍一到老赵家饭桌上去吃那肉很少的白菜包子,我 却品出了淡淡的爱意,我的爱幻想的脑子马上联想到我们两个,这种日子正是我想 过的。我不需要鲜花,不需要金钱,我只需要两口子能一起像他父母那样晒萝卜咸 菜、洗笔管鱼,我是个小家碧玉。 后来他带我去了山腰公园里那片鲜花簇拥的公寓楼里,那里有他父亲为他准备 的新房,左邻右舍均是不敢忽视的吴区长焉常局长焉马庭长焉。我推开窗户,花香 扑鼻,山上亭台楼阁,远处大海波光粼粼,真是桃源胜地。 我脑子里所绘就的婚姻乐园,一下子就出现在眼前,闻闻花香,听听鸟叫,一 切如梦如幻,我还有什么理由不做他的新娘。 “那你怎么又离了!”无缺博士对我婆婆妈妈的诉说,有点不耐烦了。搞学术 的只想知道结果。 “你急什么,还没说完。”我尚沉浸其中,怎能让他打断。半夜想见“情歌王 子”。那时我是个幸福的新娘。过了六个月我认为的神仙日子。 丈夫赵赵是家里惟一的儿子,生活能力不强,上高中时,曾经创下做西红柿汤 放黑酱油之类的笑话,被他的同学广为流传,他说他天生不该是属于家庭的人。 所以,在那个不算寒碜的家里,洗衣机、电饭锅一类东西干脆没摸过也不会用, 惟有要填个表、单位要搞个征文什么的,才见他颠颠地跑回来忙前忙后,让我帮他 做。而我也以相夫为己任,给他做好,让他出名,不仅让他征文在几千篇稿子里得 全系统第一,我发的稿子还挂上他的尊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