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王秀山成当年一手培养并与之狼狈为奸的王氏红人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栽。2001 年万木霜天的好时节,黔东南州雷山县的反腐肃“会战”也基本胜利了。前任县委 书记王秀成和他当时重用的六个科局长皆因涉嫌贪污、受贿、滥用职权等罪而被检 察机关立案侦查、批准逮捕。王秀成当年一手培养并与之狼狈为奸的王氏红人做梦 也没想到自己会栽。大树底下好乘凉,在一个县里,谁还有县委书记这棵树大? 王秀成在雷山县位高权重,任何人也奈何不了他。别说告他、举报他,连有不 同的反对意见也叫你有口不敢说。比如,因他越 权插手政府的事太多,一位常务副县长好心劝他说:“王书记,我觉得你主要 管好你那边的党务,至于政府的事,最好由我们办。”不久,这个常务副县长的职 务就被他提请上级组织部门给罢免了。只保留了个县委常委的位置,具体职务则降 为一个办公室的主任。 还有一个县委宣传部长,也是县委常委。有一次,常委会研究一位来雷山县丹 江镇工作不久的女干部的任职问题。王秀成提议让她去任另一个乡的副乡长,这人 据说是王的亲戚。因其试用期未满,按规定不能提拔。故这位宣传部长说:要提拔 也可以,但其试用期未到,待试用期满了再提吧。如此而已,光明正大,讲的也是 基本原则。但,不久,这位宣传部长的县委常委职务被王报请组织给免了,并被调 到另一个部门任了闲职。 而对他的贴心人,王秀成则给他们许愿:“只要你们听话,对我好,你们想去 哪个局就去哪个局。” 这不是假话,他的婚外相好、老百姓称之为“秤不离砣”的县团委书记,就是 因为嫌县团委没有多少油水可捞,不久,也就由糠箩篼跳到米箩篼,被正式任命为 县民政局局长了。 那么,在位时,奈何不得你,但你王秀成不可能在雷山县当一辈子的县委书记。 2001年年初,王秀成喜气洋洋地上任州政法委副书记了。同时,举报王秀成在 雷山县任县委书记期间,利用职权大肆收受贿赂、严重败坏党风、腐化堕落之类的 举报信也随着王秀成的调走而寄到了州检察院检察长的手里。 于是,检察官开始了行动。 黔东南州检察院检察长莫远江知道,越是职务高的人,查起来越是危险,稍有 不慎,就会被对方倒打一耙,说你违法办案,侵犯人权等等等等。而这王秀成不仅 长期担任领导职务,且是三级律师,州政法委第一副书记,上至省城、北京,下至 州委州政府各部门,关系网极广。如果不是非常精明的侦查人员,很难查出问题。 莫远江选了两位最优秀的检察官——反贪局副局长杨育平和侦查人员千山。 这是一次非常艰难的初查,王秀成这些年在雷山结党营私,顺他者昌,逆他者 亡。无论在哪个部门,甚至在雷山县检察院也安置了他的亲信当时尚不知道,后 来才发觉的。就在他要调离雷山时,也突击提拔了一批干部。稍不注意,王就会 知道检察官的行动意图。 恰好这时雷山县检察院在查扶贫局长全先江的问题。据了解,全先江过去和王 秀成是同穿一条裤子的人。那么,就先从全先江这里入手吧。 全先江究竟有什么问题? 在老百姓口中,全先江早已被列入贪官之类议论开了。他年纪轻轻,不过二十 几岁,才当上扶贫局局长几天,就在县城私人新修了一幢豪华楼房。若凭那么几个 干工资,怕是十年也修不起的。凭什么?扶贫局局长有的是项目。雷山县本身就是 国家级贫困县,国家每年对雷山的扶贫和支持项目可不少哩。 但议论只是风,是影,是表面现象,不是证据。办案要的是证据。而最先发现 全先江问题的是县审计局。 审计局其实是在年终例行审计程序,调扶贫局的账目来看时,发现扶贫局有一 辆新买的吉普车,账上却没有反映,这是用什么资金来买的?会不会是挪用了扶贫 款?而且这报销单上怎么没经手人签字?于是,审计部门把这问题提交给县人大, 县人大便转交县检察院调查。那是2000年12月7日,那时,王秀成还在雷山 县委书记位置上“站最后一班岗”。 县检察院反贪局局长莫玉成于是奉检察长之命前往扶贫局调取账目审查。殊不 知全先江极其傲慢地反问反贪局局长:“你!凭什么调我的账?” “凭什么?凭法律文书,凭检察院的介绍信,依法调查,有罪便查,无罪给你 澄清。” “不行!叫你们检察长来。”——人家和王秀成关系铁得很,你检察长也得听 县委书记的,他干吗怕你一个反贪局长? 检察长自然知道其间的利害关系,也是左右为难,只得向县人大汇报,县人大 主任又与王秀成联系,王秀成倒也同意由人大组织召开一个协调会;会议确定由县 纪委牵头,由审计、财政、检察院组成联合调查组把扶贫局的账务问题查清楚。 当这里正在开案件协调会时,全先江那边也在召开全局职工大会,就有关问题 统一口径。该补办手续的迅速补办,该转移物证的已及时做了转移。纪律也讲了, 招呼也打了,谁说漏了嘴谁负责…… 而在协调会上,王秀成更是说得有声有色:“你们查全先江这个案子,他为什 么那么张狂地敢于拒绝检察机关调账?说明这里面一定有个大人物。你们要对党负 责,无论遇到谁,哪怕遇到我,你们也要一查到底。我就要调到州里去了,也让我 清清白白地从雷山离开……” 那边已经做得滴水不漏;这边要你“一查到底”。看你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