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对京城异性同室合腑的故事 异性合租,这绝对不是中国人玩出的潇洒。 8 年前,我的弟弟留学美国,曾寄回过一张照片,三男两女。弟弟在照片的背 面注明:我们五个室友,来自中国的五个城市。 父母有些吃惊,怎么一到国外就变了,男男女女住一块,还要不要学习。父亲 连夜给弟弟写信,母亲在旁不时地要父亲加上这样或那样的话,其中有一句是,孩 子,别忘了你出国的目标,况且你是有家的人了。 后来父母才知道,异性合租在国外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就像一个单位, 有男同事也有女同事,可以发生一些事,也可以什么事都没有。 西风东渐。8 年后的中国人也开始了这样的生活。本文中涉及的人物都是我所 熟识的人。有关他(她)的故事信手拈来就是。 北京左家庄新源里某楼2 门308 房住着——女主人:丁丁,38岁,制片人,离 异,“北京人。 男主人:田勇,35岁,导演,电影电视美工,未婚,黑龙江人。 田勇是我先生的朋友,他们一起搞过剧本。后来各忙各的活,一年多没顾上联 络。突然有一天,他呼我们去参加一个饭局。酒足饭饱后又带我们进了他的新家— —左家庄新源里某楼的2f1308房。紧随其后的是饭局作东的女制片人丁丁。 一进家门,我就为客厅南门敞开的卧室内那别具风情的四壁挂毯禁不住“哇塞” 了一声。田勇马上领会意思,说,别误会别误会,那里的温馨与我无关。那是姐们 的房间,哥们的窝在这。 说着把我们引到了北面的厢房。 田勇原来住在京郊的一个农家小院,院子里置花布草,养了几条小金鱼和几只 小鸟。要出去拍片的时候房子就交给房东代管。每当我们从城市的尘嚣中逃奔到这 里呼吸点新鲜空气的时候,田勇就鼓吹退一步海阔天空的真理。尤其是对于写作或 搞艺术。 做学问的,他不明白这些人住在城里究竟有哪些好处。总之,他认为只有“穷 人”才爱凑热闹。 现在,田勇由“富人”变成了“穷人”,从海阔天空重回狭小拥挤的城市。 田勇说,他搬进城来纯粹是为了他的姐们丁丁。 他和丁丁的关系与他和我先生的关系一样,也是曾有过一次合作。不同的是, 合作的伙伴是异性。这便有了合作之外的进一步接触。 那时丁丁很有钱,是个暴发户。两年成功的股票生意使她成了一些玩电视人瞩 目的“焦点”,每天往她家打电话让她投资电视剧的说客一个接着一个。别人说, 你往里投吧,准赚。她攥着大把的钞票,在好几个合作项目的门口转了转,最后把 钞票扔进了一个二十二集的电视剧里。两年的运作,她果真开开心心地赚了一笔。 同时还接触了不少男男女女的名角儿,她觉得非常有意思。 接着她就迷上了做制片人,一部一部戏的投,有时打个平手,有时略有赢利。 那时她觉得有没有效益并不重要,关键是她认为自己已经进入了上流社会,她常常 出人那些名流的晚会和宴席。当她被别人捧得欣欣然的时候,她的400 多万资金砸 在了一个40集的古装戏上——不仅颗粒无收,连血本都赔光了。100 多万元的公寓 和20多万的汽车抵了那些演员的工资,她才落了一个完完全全的安静,也成了真真 正正的一无所有(老公带着儿子也离开了她)。 她的这段悲壮的历史在早两年的影视圈是有口皆传的。 过去她住的公寓每个月光物业管理费就500 多元,现在她却连租一套带双气的 普通楼房都租不起。可是她的事业需要在交通便利的市中心。她跟田勇商量愿不愿 意放弃京郊的安静跟她到城里合租一套房,跟她一块重新创业。 田勇觉得做为一个女人像丁丁这么活着的确不容易,出于哥们义气,他答应帮 助丁丁度过这最困难的日子。现在俩人合租将近一年时间。问他们住在一起的感觉, 田勇说不错,和女人住在一起的最大好处就是卫生有人打扫,可以吃到热饭,有一 种家的感觉。虽然这个女人不是你的,和你也没有什么实质的关系。但如果屋里总 有一个女人的影子在晃动,有一个女人的声音在回响,你就会有一种潜意识的归属 感。 唯一不好的是两人住一起,私生活会受到些干扰。比如田勇把异性朋友带回家, 不是田勇的女朋友不高兴,玩不尽兴,就是田勇的合租伙伴丁丁不高兴。这种不高 兴是无声的,大家可能会在一两天内无话可说。但很快就会过去。因为谁都明白, 我们谁也不是谁的什么,我们没有必要在意对方的一切。 丁丁说,合租的感觉对她来说很好。因为她事业的受挫和她丈夫的离她而去并 且带走了孩子,使她一下子无法适应这突然的变故,她曾经一个人自闭似的住了三 个月、,结果几乎快把自己弄疯了。最后她决定还是和朋友一起住,而田勇的快乐、 豁达、智慧和幽默恰好是她心理健康的清新剂。不过俩人合租在一起还有一个大前 提,田勇是一个独身主义者,而丁丁从此不想再涉足婚姻。这才有了同在一个屋檐 下你还是你,我还是我,我们也有着共同志趣的快乐的日子。 北京方庄芳古园小区的某幢楼里曾经住着——女主人:水小姐,艺术学院毕业, 23岁,未婚,三里屯某酒吧乐师。 男主人:沈先生,作家,39岁,离异。 两人没有半点缘分,是凭着报纸上的求租和征租广告走到一起来的。两人征求 的条件不谋而合——水小姐希望能找一个生活有规律的白天能给她有安静空间同时 又有一定文化层次的合租伙伴;而沈先生希望找一个朋友不是太多,晚上能保证他 有一个安静环境的合租者。 当沈先生知道水小姐是做酒吧乐师的,他坚决不同意。他是写乡土文学的作家, 虽然深居城市,也因为喜新厌旧告别了他的糟糠之妻,但他骨子里对城市的时尚却 有一种天然的抵触甚至近乎于恶厌。他在不止一篇的文章中认为时尚就是一种恶俗。 追求时尚的女人就是恶俗的女人。他的女友无一例外都是素面朝天的。 所以当水小姐涂着厚厚的唇膏、脸上布满了闪光的磷片、肩上吊着一件露脐衫, 脚下拖着一双不分左脚和右脚的松糕鞋走到沈先生面前时,沈先生的眼睛张得比嘴 还大。 沈先生迅速摇摇头。他心里记着一句歌词,时尚的女人是老虎,看见了千万要 躲开。 水小姐的感觉跟沈先生恰恰相反,她一眼就看上了这位乡土作家。她觉得跟他 合租一起,会有一种面对父亲般的安全和踩着土地一般的踏实。因为刚刚大学毕业 “漂”到北京的水小姐对这座蕴积着深厚古文化的城市还保留着一些小心翼翼,她 强烈地在寻求一种安全感。她决心说服沈先生,让她住进来。她说她实际上是一个 安静的有教养的女孩,是她的工作需要她这份夸张。她的父母都是高级知识分子, 她是在家有四壁书柜和氤氲着油墨香味的氛围中长大的。她知道什么叫自尊什么叫 自爱。 吉它的长柄在水小姐的身后晃啊晃,水小姐的大眼睛在沈先生的面前闪啊闪。 水小姐终于把沈先生说服了;先试住一个月,行,再往下签合租协议。 搬到一个屋檐下后,沈先生才知道水小姐的确是一个不错的女孩。除了晚上的 演出,她空余时间就是看书听音乐。 有时为了解除两人彼此相对无言的尴尬,水小姐会主动出击,跟沈先生聊聊天, 问两句关于天气或什么新闻之类的话。沈先生除了嗯和啊之外,没有更长的句子。 后来沈先生为了躲避水小姐的热情和客气,就在门上挂了一块“写作时间。请勿打 扰的牌子。 水小姐也借此落了个清清静静。 水小姐后来成为沈先生认定的长期合租伙伴,是在沈先生的一次去外地深入生 活回来后。小小的车祸没有危及沈先生的生命,却让他右手骨折,还有中度脑震荡。 他的手不能握笔,也不能用脑过度;他不仅无法写作,连日常的洗漱都要人帮忙。 水小姐义不容辞地担当了他的助手,将近5 个月的时间,沈先生的作品是在他 的口述和水小姐的记录中完成的。水小姐在帮助沈先生完成作品的过程中对他多了 一份崇敬,沈先生则在水小姐的帮助下对她有了一份感动。 不过他们仍然是合租者,经济利益分得清清楚楚。在水小姐帮助沈先生这5 个 月中,她的房租费由沈先生交付,这是沈先生坚持的。 沈先生的身体痊愈后,两个年龄差异如此大、性格完全不相同的人竟成了一对 很好的朋友。沈先生甚至有兴趣去酒吧看水小姐的演奏,水小姐听沈先生讲他小说 里的故事也成了她闲暇时的另一大爱好。 后来水小姐有了自己的男朋友,搬出了芳古园。但是她和沈先生合租一个房檐 下的日子成为她二十多年记忆里最温馨的回忆。 北京中塔国某楼404 房——女主人:铁梅,19岁,陕西人,电脑录入员,高中 文化,未婚。 男主人:于达,25岁,内蒙古人,广告代理,大专文化,未婚。 于达到北京有三个年头,虽然时间不长,但一直跟着一个老板,决不易槽,显 得忠心耿耿和死心踏地;加上他的机敏和才干,老板给他一月的工资是两千五,加 上有时广告提成的贴补,他月工资收人最高可达八千多。按他的工薪,每月一千二 的房租也能对付。但他不想把更多的钱扔给这空荡荡的房间。他曾经跟公司另一个 男生合租,后来那男生离开北京去了深圳。他便寻思着再找一个合租的,但从来没 有想过要找女生合租。 铁梅是冷不丁杀进来的,也有些英雄救美人的性质。 他在做广告代理时认识了另一个公司的女孩,这个女孩就是铁梅。铁梅长得白 白净净,也极文静的样子,每次于达到这家公司来谈业务,都是铁梅为他让座倒水, 然后就不言不语,坐在电脑前继续打自己的字。 有一天,于达又去了这家公司,发现铁梅红肿着眼,正在收拾东西,像是要走 的样。一打听,果真被公司解聘。于达不明白这么乖巧温顺的女孩为什么会被公司 辞掉。出于同情,也有几份寻根问底的意思,当天晚上,于达把铁梅约到了一家咖 啡馆,他想也许自己能帮铁梅重新找到一份工作。但他必须问清铁梅为什么被解聘。 铁梅掩面抽泣着,断断续续的,于达知道了想要知道的一切。 一句话,老板想打铁梅的主意,铁梅不同意。过程是老板说这两天公司业务较 多,要铁梅留下加夜班。因为加班太晚,老板就让铁梅别回家了,就在公司的沙发 上睡。第三天晚上,老板也不回家……于是老板的逼迫和铁梅的不肯就范就酿成了 铁梅滚蛋的结局。 按理,这是一个有权责问的事。但对于一个农村来的小女孩,能让她清清白白 地走就是最大的满足了,她能问老板什么。 于达决定把铁梅介绍到自己公司。铁梅进了于达所在的公司,但住房又成了问 题,公司在城西,铁梅和老家来的几个小姐妹住在城东,上班往返一趟得4 个小时, 来回倒6 次车。 于达想要做好人就做到底,干脆让铁梅搬到自己的房间,反正那间一时还没找 着合租者,空着也是空着。 铁梅答应了,到月底,铁梅自觉的掏钱分摊房租。 于达不好意思收,因为是自己请她住进来的,再说她的工资也不高。铁梅想, 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怎么能让人家付钱。两人推来推去,最后达成协议,五七分 成,铁梅交五百,于达交七百。 她们的合租在公司是秘密的。因为公司有一条规定,公司内部的人不能谈恋爱, 一经发现,将解雇一方。于达和铁梅虽然没有爱情关系,但同居一套公房,又在一 家公司,谁也说不清。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保密。 据说住在一起,大门一关,于达也有不老实的时候。每当这时铁梅就直直地问, 你娶我吗,你娶我我就跟你好。于达不敢允诺,因为他在老家还有一个青梅竹马的 女朋友。两家的大人都给他们订了亲了。于达就只有把铁梅认做妹妹的份了。 这是三对普通的异型合租者的故事。 与其把他们的这种异性合租标榜为一种时尚,不如说他们的合租更多的渗透着 一种人文精神。他们的合租离肉体远一些,离精神近一些;离物质的少一些,离真 情多一些。当然也有一些异性合租者,他们彼此之间就是相互的利用或交换。女人 付出的是肉体,男人付出的是更多的或完全的房租。 琢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