棒打鸳鸯酿成的惨剧 2000年9 月12日凌晨,市永定区三家馆乡一个寂静的山寨村落里突然传出“轰 隆”一声巨响n 水井岩村打马峪组村民文万雄家的两间瓦房顷刻间土崩瓦解,树上。 残垣断壁上到处是飞溅的血肉。住在另一屋的文万雄老汉首先被爆炸声惊醒,村民 们闻声也纷纷拥到文老汉家,人们七手八脚,翻的翻。 撬的撬,将血肉模糊的1 男2 女3 具尸体和2 个受伤的小孩找了出来。 经文老汉辨认,3 具尸体分别是妻子周青英、女儿文春燕、女婿罗玉斌,受伤 的小孩一个是1 岁孙女文清玲,另一个是1 岁外孙罗青山。现场惨不忍睹,文老汉 呼天抢地,哭得死去活来。 案发后,张家界市永定区公安分局三家馆派出所所长田开平一边组织全所干警 赶往现场,一边向分局报告。分局局长向远刚、政委刘余率领刑警大队9 名侦查员 很快来到现场。通过走访调查,这一幕人间惨剧很快就真相大白…… 1998年盛夏的一个夜晚,广东珠海一家名叫幸乐的歌舞厅内,18岁的打工妹文 春燕正随着乐曲翩翩起舞,出众的舞技,秀美的容貌,使她在舞厅里光彩照人。两 年前,老实巴交的父母托亲拜友将刚刚初中毕业的她送到珠海某厂打工。单调乏味 的打工生活使原本天真活泼的文春燕变得整日闷闷不乐。这一天应几个老乡的邀请, 心情郁闷的文春燕便与她们一起来到了幸乐歌舞厅。 “小姐,跳舞吗?”一个浓重的四川口音在文春燕的耳边响起。 文春燕一抬头,只见眼前立着一位30岁左右、相貌英俊、气度非凡的“小白脸”, 心中不由得荡起一阵波澜,满心愉悦地随他步人舞池。一曲下来男子优美娴熟的舞 姿和英气逼人的外貌令她倾倒。 跳了数曲之后,两人坐到了舞厅角落里的座位上。 那男子主动介绍自己叫张朝,四川省绵竹县人,外出打工5 年,现在某公司任 经理,月薪5000元,花言巧语的张朝,三言两语就吸引了涉世不深的文春燕,他不 正是自己梦中的“白马王子” 吗? 从舞厅回来后一种说不出的焦灼与甜蜜使文春燕彻夜难眠。 第二晚、第三晚、第四晚……在一种莫名的心态驱使下,她早早地来到幸乐歌 舞厅,盼着与心中的“白马王子”见面。 一来二去,两人感情逐渐升温,但越轨动真格的事文春燕是坚决不干的,她一 直守身如玉,而早已娶妻生子的张朝却竭尽花言巧语,对她步步紧逼。 1998年农历八月十五是我国传统的中秋佳节,独在异乡的文春燕倍感孤独无聊, 恰巧张朝邀她到某酒楼共度中秋。在酒楼包厢里,张朝乘文春燕上厕所之机,偷偷 地将事先准备好的两片安眠药放进了她的茶水杯里,然后又抓了一把糖放了进去。 未等文春燕坐定,张朝就故作殷勤地把茶水递给了她。一杯水下肚后,文春燕很快 便昏昏欲睡。 张朝乘机抱紧了她,将她轻轻地放在铺有地毯的地板上。然而进来送茶的服务 员扰了张朝的“好事”。他只好扶着她走出园梦酒楼,来到郊外林中的一块草坪上。 他把一脸幸福的文春燕揽在怀里轻轻地抚摸着,文春燕一阵颤栗,清凉的夜风使她 猛地清醒了。她本能地抗拒着,拼命地反抗着,但这一切都无济于事。 “你是我第一个男人,也是我最后一个男人。” 后来文春燕不止一次在张朝面前重复着这句话。 从那以后,张朝几乎夜夜与文春燕幽会,如漆似胶,形影不离。3 个月过去了, 文春燕发现自己迟迟不来“红”,到医院一检查,不知底细的医生却满面春风地告 诉她“恭喜你,快当妈妈了。”她吃了一惊,急忙找到张朝。张朝看了检验报告单 也傻了眼,停了半晌,瓮声瓮气地说:“不知道那是谁的种。”然后拂袖而去。 文春燕听了这话后,肺都要气炸了,怀着一腔的屈辱,她执意要留下孩子,打 算待生产后到医院作亲子鉴定,然后把他送上公堂,赔偿她的精神和经济损失费, 或者逼他就范与她和好如初。 文春燕毕竟和张朝有了一定感情,尽管张朝的话像针尖样刺得她心痛,尽管后 来她从一个朋友那里知道张朝已有妻室,而且并不是某公司经理,月薪也只有千元 左右,但她还是原谅了他,盼望和他见面。然而张朝却一去就杳如黄鹤,满腰酸楚 的她整天恍恍惚惚的。 在张朝走后的第13天,强烈的妊娠反应和内心的巨大痛楚使她再也支持不住了, 在同宿舍的姐妹们都上班去了之后,她绝望地解下自己的裤带,一端系在铁窗的栏 杆上,一端套在自己的脖颈上…… 也许是命不该绝,文春燕最终被抢救了过来,但从此身体就十分脆弱,且一天 天地消瘦下来。转眼临近1999年春节,文春燕又因病住院了。除夕这一天清晨,她 独自躺在清冷的病床上,感到从未有过的孤独和凄凉,泪水忍不住淌了下来,她索 性闭目躺下休息。 “春燕!”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耳畔轻唤着她! 她费力地撑开眼皮,看到一张清瘦苍白的脸,一双不大却充满善意的眼睛。来 人是张朝的表弟罗玉斌,26岁,是重庆人,文春燕在和张朝相好的那段时间里,他 常陪表哥张朝一起到她宿舍玩。 罗玉斌将一些水果、糕点放下后,又陪文春燕坐了一阵。临走时他温存地对文 春燕说:“静下心来,好好养病。”他告诉她,他要动员表哥张朝来看她,如果他 拒不来,要当负心郎,他会接他的。 罗玉斌话不多,三言两语,却滴滴渗进了她的心窝。望着罗玉斌远去的背影, 想起他一次次到医院看她,处处同情、照顾她,一道滚烫的热泪不知不觉淌下了面 颊。 罗玉斌从医院出来后直奔张朝的住处,但扑了空,最后在一家酒店里找到了张 朝。他反复动员张朝去看文春燕,张都说:“没时间。” 其实他已经对文春燕没多大兴趣了。 无论罗玉斌怎样好说歹说,张朝就是听不进去。最后被逼急了,他板着面孔喝 道:“如果你喜欢她就看她去,不要在我面前嘀咕来嘀咕去。”“不过如果你要得 到她,必须先交4000元,因她肚里的孩子是我的!”他又厚颜无耻地吼道。 罗玉斌怒目圆睁,顺手一拳打在张朝嘴边,张朝牙床顿时鲜血直流。他强忍着 剧痛扑上去,将罗玉斌打得鼻青脸肿,满嘴是血。在酒店老板劝说下,罗、张两人 才停火休战。罗玉斌气呼呼地从钱包里掏出4000元“种子费”扔到他面前,骂道: “混蛋,卑鄙无耻!”转身离开了酒店。 鼻青脸肿地从酒店出来后,罗玉斌一边暗暗咒骂着张朝的卑鄙无耻,一边惦记 着独自躺在医院里的文春燕。 在这万家欢乐的除夕之夜,他不能让她一人孤零零地躺在病床上,他要为她做 伴。 夜深了,罗玉斌还在病房的孤灯下打坐。狭窄的病房内只有一张病床,文春燕 打着呵欠说:“玉斌你累了,我往里边移一下,你上床睡吧!”“那不是把你挤到 了。”两双目光碰到了一起,内心里都涌出了波澜。“春燕,你真命苦,等你病好 了,咱们结婚,离开这个地方。”罗玉斌有些哽咽。这一夜他始终没有睡,一直坐 在椅子上陪她到天亮。以后连续几天几夜他都到医院陪她,直到她出院。 罗玉斌的出现,在文春燕的心灵上产生了一股神奇的力量,她很快就痊愈出院 了。而且罗玉斌的热情善良和真诚,给饱受欺骗和创痛的她以很大的慰藉。但每每 想到自己日渐隆起的腹部,她就沉默不语,因为她失去了女人最宝贵的贞操,因为 她肚子里有张朝播下的种…… 他看出了她的心思,尽量找好听的话安慰她,向她表示他不计较这些,只要两 个人合得来就好了。他温存地说:“孩子生下来后,我会很好地照顾你们母子两人 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人感情越来越深了。 几个月后,文春燕生下了一个男婴。明知是张朝的种,但罗玉斌仍向疼爱自己 的孩子一样抱着他,心里充满了喜悦和甜蜜。 文春燕望着“丈夫”高兴的劲头,心里也乐开了花。 2000年春节,文春燕抱着半岁多的孩子跟随罗玉斌来到重庆市涪陵区苗镇罗玉 斌的家。罗玉斌把文春燕的身世告诉了父母亲,其父母听您如惊雷轰顶,坚决反对 他“和一个生有私生子的女人”结婚。但父母的反对都是徒劳的,父亲狠狠的两记 耳光也没有改变他的主意。 他和文春燕相偕着来到乡政府登记结婚,之后又到街上买了几张红纸,自己动 手剪了一张大红喜字贴在床头。没有鞭炮,没有祝福,望着这鲜红的喜字,小夫妻 俩泪如泉涌。 结婚后,一开始日子过得安稳甜蜜。村里人无不羡慕,夸耀说这叫“白马配青 牛,夫妻到白头”。可时间一长就开始碰碰磕磕,有时闹得还挺凶。其根源是文春 燕嫌罗玉斌家太穷,住的是破旧的土坯房,没有一件像样的家什;睡的是几块木板 钉做的摇摇晃晃的木板床,垫的是稻草,盖的是沾满油污、补钉连补钉的被褥;交 通闭塞,崎岖的山间小路,离城有30多公里,比起家乡张家界条件差多了。眼看打 工带回来的钱已花得精光,连吃油盐都成了问题,不得已文春燕偷偷给母亲写了一 封长信,详细介绍了罗玉斌家的贫穷状况。 母亲周青英收到女儿的信后,得知女儿生活很苦,心里非常心疼。她带上盘缠, 连夜登上西去的火车,匆匆赶往重庆。娘儿俩见面后抱头痛哭,母亲搂着女儿坚决 地说:“燕儿,收拾东西跟妈回湖南。” “妈,春燕不能走,日子慢慢会好起来的。”罗玉斌苦苦挽留着。“你嫌她跟 你吃的苦头还少!”周青英没好气地说:“穷鬼。” 人穷志短。罗玉斌不敢抬头正视丈母娘那双蔑视他、鄙夷他的目光。 第二天清早,文春燕抱着1 岁儿子罗青山跟随着母亲踏上了回湖南的路。这天 是2000年3 月17日。 妻子走了,屋里空荡荡的,罗玉斌无法忍受这死一般的寂寞。 他东借西凑了路费,于3 月29日也紧跟着来到了周青英家里。 “你来干什么,穷鬼。”周青英看到他突然出现在家门口,板着面孔问。妻子 瞅了他一眼,没吭声,抱着孩子进了里屋。 妻子的冷漠,丈母娘的歧视,使他感到无地自容,尴尬至极。 但转过来一想,做女婿是要下贱点的,只要能动员妻子跟自己回家,别说骂几 句,就是扇几耳光也值。 “妈,别怒,我是来接春燕回家的。”他低声下气地说。 也许是良心发现,看到女婿远道而来,一脸倦容,周青英口气略有缓和:“你 既然来了,那就先住下,在我家做几个月工再讲。” 罗玉斌求之不得。心想只要岳母同意妻子回家,在文家作牛作马、伺候文家老 少几个月也心甘情愿。 当晚周青英把罗玉斌安排在偏屋里,不准他与女儿同房。 时间一晃几个月过去了,他在文家活没少干,犁田、栽秧。 砍柴,样样都干,为的是讨文家老少欢喜,早日把妻子接回家。 可他想错了。在文家几个月,尽管吃了不少苦头,专拈脏活重活干,但文家对 他还是不满意,尤其是丈母娘横挑鼻子竖挑眼,常常鸡蛋里挑骨头,无端指责。这 些他都忍了,从不顶嘴。生活方面也从不挑剔,常常劳动回来吃冷饭冷菜,他也从 无怨言。然而使他想不到的是,文家竟把他当作犯人一样严密监视着,几个月时间 他竟连和妻子单独谈话的机会都没有,哪怕是几分钟。每想到这些,他就感到窝囊、 憋气,心中充满了怨恨,更感到万念俱灰。 9 月8 日早晨,他第一次睡起懒觉,默默地盯着房梁,眼睛里充满了绝望。 “你在装死挺尸呀,太阳都晒到屁股了还不起来?”这是丈母娘的声音,“你 不想干就趁早挟你卵走,我女儿是不会跟你的。” 丈母娘大声喝道。 “走就走。” 压抑太久的情绪终于决堤而出,罗玉斌第一次这么大声回敬丈母娘。 “不过我想……” “你想什么,你走的越远越好。”周青英想用距离来隔断女儿与罗玉斌之间的 关系。 “把4000元‘种子’费退还给我马上走。”罗玉斌大声嚷道。 “放你狗屁!”周青英拍着桌子,指着罗玉斌鼻梁尖吼着:“你以为天下就你 一个男人,没有你我女儿照样可以生娃儿。”尽管罗玉斌反复申辩,给周青英反复 解释“种子”费的来龙去脉,周青英却一句也听不进去,反而说罗玉斌荒唐至极, 骂他是“大流氓”。 站在院里的罗玉斌突然泄了气,垂着头,低声抽泣起来。半晌他仰起脸,望着 堂屋里的文春燕眼泪纵横:“春燕,你不能忘了当初,不该太绝情……” 文春燕听见母亲和丈夫争吵,从房里来到堂屋里,听了丈夫眼泪巴巴的诉说, 心里也不由得一震。她忘不了丈夫在她最困难的时候给予她的恩情。 但如今事态发展到这种地步她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办。母亲要她与丈夫分手,也 是出于好心,为她好。饱受过贫穷滋味的母亲害怕女儿跟罗玉斌再重复她曾经的苦 难日子。 周青英看罗玉斌不想走,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望着文春燕。 她急了,质问站在身边的女儿:“你是要妈,还是要丈夫?” 母亲一生只有一个,她不能没有母亲;而丈夫没有了她可以再找。文春燕心里 这么想着,一直没有说话。 罗玉斌绝望了。 “我走。”带着满腔怨恨,他怒气冲冲地离开了周青英的家。 半路上遇见水井岩村的小陈,小伙子近半年来和罗玉斌混得很熟,见他一个人 耷拉着脑袋走,老远就跟他打招呼:“罗玉斌,怎么你一个人走了,媳妇呢?” “媳妇死了。”待两人靠近后,罗玉斌把在文家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小陈。谈 到伤心处,罗玉斌的眼泪夺眶而出。末了他咬牙切齿地说:“小陈,你给我捎个信, 我在前面山丫口上等着,要文家赶快把4000元‘种子’费送来,否则我要杀死他们 全家。”小陈答应一定转告,并宽慰他“心想开些,千万不能胡来”。 3 个多小时过去了,还未见文家来送钱。眼见夜幕降临,又下起了蒙蒙秋雨, 这小雨再一次唤起了罗玉斌对文家的仇恨。 3 天后他托熟人从一家私人铺子里购买了4 公斤炸药,9 月12日凌晨5 时许, 趁天未亮,他悄悄翻墙进入了文家院,轻轻拨开了周青英和妻子同住一起的房门, 点燃了导火索…… 悲剧发生了,他与妻子、丈母娘同归于尽,其1 岁儿子罗青山、周青英的1 岁 孙女文清玲分别在母亲和奶奶怀抱的保护下虽受了重伤,总算保住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