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黑社会团伙案庭审纪实 2000年12月18日,浙江省迄今为止涉案人员最多、犯罪行为最恶劣的黑社会性 质团伙被押上被告席。这个集涉嫌故意杀人、非法拘禁、寻衅闹事、贷款诈骗等11 项罪名于一身的带黑社会性质特大犯罪团伙案,共涉及资金5 亿余元,涉及人员184 人,其中党政机关干部42人、司法机关干部15人、金融机构干部10人。包括一审判 处无期徒刑的原温岭市市长周建国、一审判处14年有期徒刑的原温岭市公安局局长 杨卫中等人。 2000年12月18日以张畏、王秀方为首的涉嫌黑社会性质特大犯罪团伙案庭审第 一天。临时设在宁波市凤凰剧院的审判庭外挤满了人,庭内更是座无虚席。而且此 案庭审阵容也十分庞大,除5 名法官外,共有9 名检察官出任公诉人;被告辩护律 师更是多达30余人,张畏委托了两位律师出庭为其辩护。 “把被告人张畏等人带上法庭广9 时许,审判长、宁波市中级法院女法官徐虹 一声令下,首犯张畏、主犯姚建军和张亮及”打手“郭海华等32人被—一押上了被 告席。 一个身材瘦小、理着平头的中年人第一个走进法庭,他就是赫赫有名的温岭 “黑社会老大”张畏,而跟在他后面的一溜31个人就是他长期豢养的“打手”。别 看生于1967年4 月的张畏其貌不扬,且只有初中文化,却身兼原湖北省宜都市政协 副主席、台州市青联委员、台州市青年企业家协会副会长、浙江省东海集团有限公 司法定代表人兼董事长、上海东盛集团有限公司法定代表人兼总经理、温岭市恒基 实业有限公司法定代表人兼总经理、台州新世纪装饰工程有限公司法定代表人兼总 经理、某报社名誉社长等许多头衔,在浙江温岭乃至台州市,他都称得上是“赫赫 有名”。在过去的几年里,就是他及其党羽称霸一方,把富裕的温岭市搞得一片乌 烟瘴气,干部群众怨声载道。 1999年5 月2 日,在公安部的督办下,浙江省公安厅将其刑事拘留,继而被依 法逮捕。6 月2 日,另一犯罪团伙首要分子东海集团总经理王秀方也落人法网。其 后,姚建军、张亮等大小党羽相继被逮捕归案。 此案经省公安厅近一年的侦查终结后,经省高院指定管辖,省检察院于2000年 6 月将此案移交宁波检察院审查起诉。12月6 日宁波中级法院受理此案。 庭审中,主诉检察官宣读的起诉书达22页、2 万余字起诉书指控张畏一伙涉嫌 11项罪名,分别是:涉嫌组织、领导、参加黑社会性质组织、故意杀人、故意伤害、 寻衅滋事、聚众斗殴、非法拘禁、抢劫、故意毁坏财物、敲诈勒索、货款诈骗、虚 开增值税专用发票、非法经营、非法持有、私藏枪支弹药。 在法庭的旁听席上,除了涉案被告人的亲属外,大都是特地从温岭赶来的普通 老百姓。一个中年人告诉记者:“在张畏等人被抓前的那几年,当地很多人不管何 种场合,只要看到张畏及其手下,无不赶紧避而远之。因为谁都不知道自己会在什 么时候。什么地方一不小心得罪他们,而突降横祸。” 这绝不是温岭人胆子特别小,而是因为张畏一伙在温岭为所欲为已到了肆无忌 惮、无法无天的地步。参加温岭市太平镇某路段临街房地产的招标,为给其他竞标 者以心理压力,张畏要手下的蒋京伟、王钦敏和潘根连多带些人去。招标那天,张 畏带着数十人浩浩荡荡进入招标现场为其助威。大厅内,蒋京伟负责举牌投标,当 有人竞标时,潘根连等人就上前“打招呼”。在场招标的人慑于张畏一伙人的淫威, 不敢与之竞标。结果,张畏连续以最低价标得5 间房地产,其后才率众扬长而去。 他们一伙离开后,招标会场顿时热闹起来,后2 间房地产标中的价格远远超过了张 在时的价格。 1998年6 月,张畏的妻弟张伟新与陶刚正发生纠纷,张畏遂指使姚建军等教训 陶刚正。陶刚正之弟、张畏的连襟陶刚义对此十分不满。1999年初,张畏竟又授意 姚建军教训陶刚义,姚吩咐张亮去办。2 月11日上午10时许,张亮带了郭海华、徐 元龙等几个人在某鞋厂守候到了陶刚义。陶刚义一出厂门,便遭一阵刀砍。陶连忙 逃回鞋厂。行凶者郭海华等3 个跑到菜市场路与乘出租车接应的杨才德会合。3 人 正要上车时,鞋厂职工张瑞华、。林海兵等人持自来水管赶到。张亮手下徐元龙、 林云国用刀劈刺张瑞华和林海兵,郭海华则拔出随身带的尖刀猛刺张瑞华腹部,致 其心脏破裂大出血,经抢救无效死亡。徐元龙捅伤林海兵右上腹,致其肝右叶破裂, 经法医鉴定为重伤。张畏为此分两次指示蒋京伟给张亮7 万元钱…… 张畏的斑斑罪行还远不止这些。据检察机关指控,引995 年以来,其作案50余 起,致1 人死亡、4 人重伤、10余人轻伤,毁坏财物价值20余万元,造成国家直接 经济损失8400余万元,严重破坏了当地的社会生活秩序和经济秩序。 1999年3 月回回日,张畏与王秀方(另案处理)在得悉检举张畏的匿名信系张 小海所写后,竟派人把张小海带到一酒店里盘问。对质,还请律师来做“调查笔录”。 后来在有关部门的干预下,遭受非法拘禁的张小海才在回2 日被释放。昨天来到庭 审现场的张小海,对去年发生的这件事犹然刻骨铭心。 出人有名车代步,住的是洋楼别墅,还要豢养一大帮“保安”,面对如此庞大 的花销,张畏等人却自有生财之道,“说来说去就是以骗至上”。 起诉书指控,张畏用从银行骗取的贷款和王秀方提供的资金作为注册资本,采 取虚假出资、骗取验资报告等方法,以本人。亲属和同伙的名义注册成立了温岭东 海集团有限公司、温岭市明珠珠宝金行等13家企业。而这些企业中,除3 家外,均 是无经营纳税的“空壳”企业。 张畏除了“老大”身份外,至少还有包括原湖北省宜都市政协副主席、浙江某 报社名誉社长、台州市青年企业家协会副会长。浙江东海集团有限公司法定代表人 兼董事长等多个身份。 有了“正当职业”和显赫身份后的张畏,就采用虚增注册资本、多头开户、增 加资金进出等手段,制造企业规模扩大、资金实力雄厚的假象。然后,张畏指使手 下用谎报产值、利润、编造贷款用途、提供虚假担保、伪造财务报表等方法,以上 述企业或者个人名义在温岭等地的一些金融机构,大量骗取贷款,用于还贷、挥霍、 非法经营和支付组织成员活动经费等。至案发,尚有被骗贷款8420余万万元,利息 56万余元无法归还。 在指控的10笔骗取贷款中,最多的一笔达1500余万元,最少的一笔也有200 万 元。 公诉机关以张畏涉嫌组织领导黑社会性质组织罪、故意伤害罪、非法拘禁罪、 寻衅滋事罪、故意毁坏财物罪、贷款诈骗罪、虚开增值税专用发票罪、非法经营罪 (未遂)提起公诉,并认定张畏是组织、领导黑社会性质组织的首要分子。 在法庭调查时,张畏对检察机关指控的上述这些内容,大都推说自己不知道, 没有指使自己的公司“保安”去干过,有时还干脆称自己曾劝“手下”不要去做。 作为一个带黑社会性质的犯罪团伙,张畏一伙人能够嚣张如此之久,很大一个 原因在于他们懂得用金钱控制当地一批大大小小的官员,以按照他们的意志办事。 1995年以前的张畏,在温岭还只能算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混混”。而他后 来的起家“发达”,温岭市原市委常委、公安局长杨卫中可以说是“功不可没”。 那时,张畏正因涉嫌贩毒、走私被公安机关立案查处,50余万元钱物被扣押。 后来,他想方设法搞了个“投案自首,取保候审”,并在杨卫中等人的帮助下,解 除取保候审,返还被扣押钱财。在得了大笔酬金的杨卫中等人的“忠实”庇护下, 逍遥法外的张畏自此声名大振,其犯罪团伙更是迅速膨胀,成为称霸一方的恶势力。 起诉书对张畏这一伙人如何形成黑社会性质组织是这样描述的:1995年以来, 张畏等人公然藐视法纪,结伙进行寻衅滋事、聚众斗殴等流氓犯罪活动。至回998 年,张畏等人的犯罪活动不断升级,组织成员日趋紧密。张畏在占有、聚敛一定资 产后,进一步扩大势力,采取开办企业、招收“保安”、资助财物等手段,网罗和 吸收了姚建军、张亮等一批社会闲杂人员,由姚建军、张亮。王钦敏等骨干分子以 及江斌等主要成员分工负责,通过集中居住。提供食宿、发放钱物、配发通讯工具 等方式,实现组织管理,初步形成黑社会性质组织。 张畏一伙被摧毁后,“帮助过”张畏一伙的原温岭市市长周建国、原公安局局 长杨卫中等当地一批党政干部和金融机构干部也相继开始受到应有的查处。 2000年6 月30日,原建设银行合州分行行长邵苏江因非法受东海集团的30万元 “干股分红”,被舟山市中级法院以受贿罪判处11年有期徒刑。 9 月19日,周建国因犯受贿罪,被一审判处无期徒刑。其中35万元,就是为东 海集团下属某公司给予“特别关照”后分4 次收受的。 10月23日,杨卫中因犯徇私枉法罪、受贿罪,被一审判处有期徒刑14年。 小小的温岭,还有几十位“不清白”的干部静候处罚。 当然,在温岭还有很多领导干部并没有被张畏一伙的嚣张气焰所吓倒。其中就 有张畏在法庭上也承认心中很“不满”的陈夏德(温岭市政协主席)、杨德明(温 岭市公安局副局长)等等。 “面对这些刚正不阿的干部,张畏他们就是想动手‘出气’,也是不敢贸然而 动的。”一位旁听的温岭人这样说:“谁对谁错?谁干净谁脏?温岭老百姓的心中 最清楚。” 值得一提的是,张畏一伙最终被查处,与一个被当地群众暗称为“民间专案组” 的成员这几年锲而不舍的举报有关。据说这个由党政干部、政法工作人员和一些离 退休老干部组成的“专案组”,为检举、揭发张畏一伙历尽艰辛,甚至作出了最坏 的打算。他们将美国前总统里根在1986年“挑战者号”航天飞机升空失事后发表的 演讲作为大家共同的遗嘱。成员张小海“暴露”后,被张畏一伙非法绑架关押,并 被严刑拷打,致其一只眼睛被打坏,他的爱人被吓得精神失常。问他何以如此不畏 强暴,他说,我就是忍受不了他们的胡作非为,中国决不能有黑社会。 由于涉案被告人员太多,预计本案开庭审理时间将持续至少一周以上。等待张 畏一伙的将是法律的严惩。 曾祥生